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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种一个永远不会发霉的晴天 ...

  •   “我订的是大床房。”沈独清说。

      “我可以睡地上。”

      “你不是说再纠缠你是狗吗?”

      “不是纠缠,算了,我是狗。”陆屿紧紧握住沈独清那垂着的手,十指相扣,从后面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身体微微前倾,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汪汪。”不算大声,但那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在陆屿见不到的地方,沈独清的眼眶根本止不住红了起来。
      “无赖。”她说。

      ‘在生命的尽头,能再次与你相见,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她想。

      “没办法。”陆屿笑了笑,将她的揉进胸膛里,埋得更深了。

      沈独清捏紧右手心,试图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里早汗津津一片,但还是先一步调整好情绪挣脱开来。
      “是去当伴郎吗?”沈独清问。
      “嗯。”
      “挺好的。”沈独清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度比得上大拇指的红包转交给陆屿,“陆屿,替我祝福他们。”
      “好。”他回。

      “我要睡会。”沈独清伸了伸懒腰将陆屿推出门外,但他始终不走。
      最近的她越来越嗜睡,但每一次醒来都和身体闹得不太愉快。

      “睡吧,午安。”
      陆屿跟着沈独清走到房内,看着她将自己装进被窝里,盖得严严实实的。

      其实她本意是想告诉他自己要睡了,让他赶紧走,但这人就是厚脸皮,硬要贴上来。

      沈独清透过被子的那一条极其细小的缝隙看过,房门将陆屿的脸遮挡了半边去,沈独清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算了。”她叹了叹气,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说多了也累,随着被窝里的那条缝隙彻底盖住,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陆屿看着她将自己蜷缩起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将她埋在头里的被子轻轻掀开,怕焖着她,便将那扇隔门关上,转动着五年前她为他求来的佛串,魂不守舍地蹲坐在沙发旁,不断喃喃着:
      “以前你最喜欢拉着我去拜佛,可佛为什么没有眷顾你。”

      “我愿用九世功德,换你能平安健康。”

      人是复杂的,现实和命运是定数,是谁都不会预料到的定数,最深的痛苦,是暗哑的,庞大到所有表达都如此苍白,如此破碎,它不在寻求出口,激不起任何回响,就像堵住了任何可能性。

      呼吸声并不平稳,喘息声,咳嗽声,急促呼吸声不断轮回掺杂在一起,而后又回归平静。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陆屿蹲坐在沙发旁写了一张又一张纸,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电话号码。
      但都被他划掉,又划,又写,直到一张纸连一处空白都没有。

      等沈独清醒后,才发现行李已经被陆屿整理得整整齐齐,是按照她的行为习惯收拾的。

      但胃酸反流根本来不及给沈独清眷留,她急忙跑到卫生间,尽管脚步很轻,但陆屿还是察觉到了,他回头看着她脚步虚浮地冲向洗手间的背影。

      就像当初在麦当劳门口一样,不知所措。
      不同的是,这次陆屿是蹲坐在地上的,一墙之隔,听着沈独清难受剧烈的恶心。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他也不清楚他要做什么。

      “呕——”她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酸和胆汁混合在一起,带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从嘴里喷涌而出,溅在白色的洗手盆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沈独清连站都站不稳,最后坐靠在墙上,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她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胃里的灼热感依然如影随形,明明是冬天,她却全身都是汗。
      那颤抖着的手好不容易摸到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在手上,带来一丝凉意,可喉咙里依然残留着那种令人作呕的酸涩感。

      洗手池的水不知道流了多久,汗水顺着发丝滴落,卫生间没有通风,太闷了。

      沈独清无意间抬头,看到卫生间里有支裸色的口红,是新的,没有拆封过。
      以为是上一个住客留下来的,在道德和现实中纠结了一会,她还是拆封了。

      沈独清不想,被人看到这一面,尤其是被陆屿看到。

      洗手间门缝外飘出厨房传来浓郁的米饭香味。
      不一会,陆屿敲了敲门问:”还好吗?”
      沈独清对着镜子扯出了一个很假的笑容,将自己的眼泪抚走,回他:“我没事。”
      “吃饭了。”陆屿站在洗手间摸着门把手,却怎么也不敢开门。
      “现在就来。”沈独清将自己的头发梳整齐,呼出一口气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沈独清一推开门,就看到陆屿站在门外,她的视线不敢看向陆屿,低头却发现他的手肿得厉害,仔细看还有伤痕。

      沈独清不自觉拿起了他那垂着的手,那一瞬间还能感受到他的一丝颤抖,“爱惜点,你的手可是用来画画的。”

      沈独清没有得到陆屿的答复,反而被他一把揽进怀里,撞进了他深沉莽撞的拥抱里。
      “怎么了?”沈独清问。

      “别说话,就这样给我抱一会,好吗。”陆屿闭上眼,顺着骨骼凸起感受着沈独清的气息,幻想着下一个雨季,被淋坏的眼角红胀酸涩,仿佛两人要在这场大雨里溺海而亡,可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这一场汹涌。

      窗外的雨丝像断了线的珍珠,浮漾淡淡的流光,流在玻璃上。
      沈独清身上缠绕着一股很宁静的寺庙香火味,混着雨水潮湿,在房间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好一会,陆屿放开了沈独清,牵着她的手走到客厅,“吃饭吧,一会菜凉了。”

      “嗯。”沈独清看着陆屿挽着自己的右手,突然想起了那道伤口,急忙跑去行李箱里找止血贴,“你做菜也不小心点。”

      “没事,都已经结痂了。”陆屿这么说着,但还是很开心沈独清能想起自己。

      “没事个屁,这是大事!你就不能专注点?”
      说完沈独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出声了。

      “好。”陆屿揉了揉沈独清的头,将她刚绑好的发型重新弄乱了。

      沈独清正想发火,陆屿就将桌上那一整只大鸡腿夹给了她。
      她看着碗里密密麻麻的菜,拿着筷子的手愣在了原地,思绪回想起过年那会的鸡腿,都是夹给弟弟的,原来也会有人夹给自己吗。

      一碟上海青,一碟蒸鸡肉,一碗瘦肉水,都是清淡的菜,除了鸡腿,鸡肉也被撕开成一条条。

      “好吃吗?”陆屿没有动筷子,他坐在沈独清旁边很认真地看着她吃饭。
      “嗯。”沈独清咬了一口鸡腿,正低头吐骨头,无意间眼神瞟向垃圾桶,垃圾桶里的碎纸,密密麻麻的都是电话号码。
      她苦咽的说:“明天我还想吃。”

      “好。”陆屿说着,从一旁拿了个空碗,盛了碗瘦肉水给沈独清,“慢点吃明天还有。”

      大雨过后,空气的重量好像变轻了,溢满了泥土的气味,沈独清正打开阳台门就发现阳台多了很多植物,
      “怎么阳台种满了绿萝和向日葵?”沈独清看向在厨房洗碗的陆屿问道。

      “种花养眼,还能让人心情变好。”陆屿回。

      “其实我想种一个永远都不会发霉的晴天。”这句话陆屿没有说,他只是在一旁看着沈独清把葵花籽撒进去。

      就当是种下他们最后的晴天吧。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被沈独清随意丢的葵花籽也冒出了头。

      凌晨一点,沈独清不知道坐在阳台上想什么,直到看见远处的昙花始开她才回到被窝里。

      “你回来了?”陆屿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还透着几分睡意将沈独清拉近怀里。

      “嗯?是我吵醒你了吗?”沈独清似是没想到他察觉到自己离开,问道。

      “没有,我不抱着你,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陆屿用下颌轻轻蹭了蹭沈独清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柔和地回答她。

      沈独清微微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里,映照出陆屿眼中的温柔和眷恋。

      沈独清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陆屿的脸颊,却在触到陆屿的脸时微微一顿。“陆屿,你的眼怎么湿湿的?你哭了?”

      陆屿抓住沈独清的手,将它轻轻按在自己的脸上,带着几分酸涩又毫不在意的语气:“怎么可能,肯定是你刚才洗手没擦干净。”

      紧接着陆屿转移了话题,“明天你生日,想吃什么?”

      “明天啊......”

      “嗯哼?”

      ‘可我应该是没有明天了。’虽是这么想着,沈独清还是扯了扯嘴角,笑着回应他:“我想放肆一把,吃顿辣的。”

      “好。”话音未落,他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他紧紧抱着沈独清,让她看不见自己的面容。

      而沈独清深深地轻吻了陆屿的胸口,转头面朝窗外,“好啦,我要睡了,晚安。”

      “晚安。”他盯着她的发漩,和她说了句无声的告白。

      天微微亮,陆屿听见沈独清起身的声音,假装微微眯着翻了个身,望向沈独清的背影,不免有些难咽,‘要走了吗?’

      沈独清走得匆忙,只留下一首诗和枕头上的眼泪,随后在无痕迹,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

      房间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陆屿急促的心跳声。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陆屿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被子的一角,泪迹重叠,久久不散。

      听着浅浅地行李箱轮毂声传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陆屿突然打开阳台窗户,见沈独清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寒风中走了,头也没回便急忙冲了下楼,抱住了沈独清,将自己的羽绒服给沈独清披上,“外边冷,多穿一件。”

      “陆屿,你......”

      陆屿笑了笑,挥了挥手,后退了一步,“看这天,要下雨了,我在家里做好饭菜等你回来。”

      沈独清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恰好此时月亮边上经过两行白鹭,她笑着说:“白鹭会将我的来信带回,到那时,我的阿屿可要和它们一起远行。”

      “可我......”未等陆屿说完,沈独清堵住了他的话,“我要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好。”

      后来啊,陆屿每去到一个地方,都要回鹭岛一趟。

      仿佛透过那片海还能倒映着他为女孩作画,女孩为他执笔写诗。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种一个永远不会发霉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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