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宁一叙

10、清泉白石

　　温迟和晏知微重新做了同桌。
　　原因无他，期末考试林俞静仍然觉得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希望他往前坐，而温迟不假思索，先询问了晏知微的意见。
　　于是，两人时隔数月再度成了同桌。
　　分科后，晏知微的排名一直在年级前五，温迟有不会的题问了晏知微，晏知微总是短短几句就能轻松讲清楚，如何不算良师益友呢。
　　至于便利店的兼职，温迟违背了外婆最初的意思，还是只同店长商量着缩短了时间。
　　因而，温迟见到外婆难免产生丝丝愧疚，尤其是外婆对他无意流露出期许的意思来时。
　　对此，温迟只能更加努力，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只为了能够在填报志愿时拥有几分底气。
　　事实上，宁南大学也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不过对于文科学生而言专业算不上友好。而恰好，温迟最在乎的不是专业。

　　放寒假那天，鉴于以往的经历，温迟先确认了晏知微后续没有别的事，才在这人即将离校时叫住了他：
　　“晏知微，之前谢谢你帮我补知识点，今晚有空吗，不如来我家吃饭吧？如果忙的话……”
　　“有啊。”
　　温迟的话被晏知微打断，晏知微白天还奇怪温迟今天怎么问他那么多的问题，原来是特意等在这里。
　　想明白了，晏知微煞有介事般又道：“同桌请我吃饭，那怎么能不去？走吧。”
　　“噗嗤，”温迟终是被逗得笑了出来，同时心脏处好似有暖流划过，几秒后，清了清嗓子，顺着晏知微的话，“那就请同桌和我走吧。”
　　晏知微亦笑了：“嗯哼。”
　　许久，和晏知微并肩走着，温迟才正经说道：“外婆前几天念叨着你，我想了想，刚好今天很合适。”
　　正是放寒假，而且，苏雅和总会在这时候给温迟特意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等他回去。
　　确实很合适。
　　温迟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没想到她还记得我，那真是幸运。”
　　念及温迟外婆对他一般的疼爱，晏知微不由想到那个永远离开自己的人，记忆忍不住翻涌，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
　　后知后觉，晏知微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
　　“我外公外婆去的很早，爸妈平时很忙，小时候大多是跟着爷爷奶奶，没多久爷爷也走了。最后，奶奶也离开我了。”
　　蓦地，对上那微红的双眼，温迟放缓脚步，直至停下：“外婆和我说过，走了的人会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在我们身边，风、雨、天上的星星、月亮、山、川、湖、海……都是ta。
　　你的奶奶肯定很疼你吧？那她怎么舍得你这么难过呢。”
　　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咽不下，也吐不出来，晏知微看着这个因他而停下、为他而专注的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下一秒，晏知微又听见温迟的声音：“抱歉，让你想起了以前的事。”
　　变了。
　　那一瞬间晏知微如是想。
　　深呼一口气，晏知微微微偏了偏头，道：“你说得对，我感觉好很多了。”
　　紧握的手指卸了力，晏知微故作轻松：“肚子好饿，走吧？”

　　温迟和晏知微所想的确实不一样。
　　他以为的性格内敛的人在苏雅和面前又是一派活泼开朗、没心没肺的模样，哪里像不久前温言安慰他的人。
　　厨房里，温迟“抢”了苏雅和的许多活，几乎把做饭的任务揽下，一边苏雅和半是宠溺半是无奈看着他们忙碌。
　　晏知微想罢，低头继续处理菜板上的鲜肉。
　　“这怎么好让小晏跟着忙活？”苏雅和面上显出几丝赧然，说着又要站起来。
　　“外婆，”晏知微抬头望向苏雅和，“没事的，我正好也闲不住，您就先歇着吧。”
　　“外婆你就听我的吧，这次。”
　　温迟给苏雅和倒了杯水，转身经过晏知微身侧时小声道：“你要不也先休息一下，这些我来就好。”
　　晏知微却摇了摇头，将剩下的肉切好，盛进盘里，又清理残局：“不用，我妈总嫌弃我爸做饭难吃，我正好多学习一下。”
　　温迟当即没忍住：“唔，那好。”
　　后来……
　　后来，温迟也不知道他和晏知微的身份怎么就调转了过来。
　　望着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温迟十分自觉地去盛了米饭，又贴心地为晏知微递上纸巾。
　　“小晏不错啊，”苏雅和率先开口，夹了一筷红烧肉放到晏知微碗里，“这可比小迟强多了，以前专门学过？”
　　“没有，外婆，”晏知微乖顺接道，“就以前看得多了，偶尔练练，就逐渐会了，再说，温迟做的菜也不错。”
　　听到两人提及自己，温迟也逐渐留心。很快，苏雅和笑道：“都不错，都不错，都是好孩子。”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晏知微有时谈起学校里的事也模仿着林俞静的语气对温迟一番夸赞。
　　苏雅和听了后笑开：“真的？”
　　温迟真是彻彻底底埋头吃饭，心里却在希冀着晏知微的回答。
　　“真的，温迟一直很努力，林老师说温迟进步很大，”须臾，温迟就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他这次已经进了年级前三十。”
　　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接着，苏雅和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哦，光顾着说话了，吃菜吃菜。”
　　到最后，如果不是温迟坚持着“做饭不洗碗”，只怕晏知微还要将洗完的任务一并揽下。
　　临送晏知微时，温迟脚步一转跑进卧室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袋提出来给他：“这是送你的礼物，就算是庆祝放寒假了吧。”
　　眼见晏知微小心翼翼把装满手折星星的玻璃罐拿出对着灯看，温迟只觉呼吸都停滞了一会。
　　直到，晏知微把玻璃罐珍重地放回袋里、露出惊喜的神情：“我很喜欢，谢谢。”
　　温迟这才放松地笑了：
　　“那里面有一百只星星，寓意心想事成，晏知微，希望你——梦想成真。”
　　“温迟，你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