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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余烬 ...

  •   车子驶进会场,门童小跑着迎接,却在看到车子的瞬间变了脸色,上面巨大的划痕横贯车身。他小心翼翼地问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是否需要其他帮助。

      被杜片笺漠视后,门童不再言语,默默把车子开往地库,没入黑暗之中,而灯光璀璨的大厅也随着这道黑影逐渐没入寂静。
      玄衣金绣,左肩一串梅花零落垂下,飞扬的花瓣飘摇在下身的开叉长裙上,短上衣在走过后能隐隐看到后腰的白衬衣,长发被一支黑簪挽起,右手随意拿起一杯香槟,走向大厅尽头,尽数泼在迟恒勋脸上。
      一声断鸣,香槟杯奢华地破碎,在棱骨分明的脸上扎出细小的血痕。迟恒勋笑笑,不以为忤,用袖子抹了把脸,依旧好声好气:“杜总,你今天也很漂亮。大老远地来这里,只为了砸我这一下吗?别生气了,找不到你想要的,也不能怪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声看好戏,迟恒勋却旁若无人地看着杜片笺愠怒的脸,越看越喜欢,目光又垂向他空空如也的左手无名指,低声说:“罗藏瑞也在,你确定要在这里讨论那份名单?”
      杜片笺余光扫向其他人后又回正,阴森森的獠牙以言语出击:“无所谓,听到就听到。”
      迟恒勋抬眼,原本频频投向此处的目光纷纷回正,不敢再看。他再扫视一圈后,低声说:“片笺!你知道背后的投资人还不够吗?你还要揪出谁来?”
      “你果然知道剩余的人。”杜片笺冷笑,转身欲走,“我去撬罗藏瑞的嘴也一样。”
      “你敢!”迟恒勋变色,拉住杜片笺的手臂,知道他没开玩笑,而到了罗藏瑞身边,只有情人这一个身份。用力将人扯在自己身前,俯身在他耳边快语,“你非要亲自动手吗?就不能等等我?让我去做。”
      “你算什么东西。”杜片笺抽回自己的手臂。
      “你算!”迟恒勋的火再也压不住,“你算东西!算来算去就是白送自己!”
      “你说那么多,不过是想我白送自己给你。”
      “我爱你。”迟恒勋压抑着吼出,“所以才想替你做!不想你以身犯险!”
      杜片笺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如果他不曾得到真正的爱,他真的会以为迟恒勋说的这一切是爱,与过去他所感受到的,名为“喜欢”或者“爱”别无二致的说法。这些潜藏在字与字之间,不会被轻易发现的欲望;这些隐身于字与字背后的,希望对方满足自己的自私。
      而迟恒勋最受不了这种漠然,仿佛他在说可笑的话,他内心火热的爱,无法抑制的爱,一次一次让他忍受对方磋磨与贬低的爱,不允许对方对此漠然。
      正当发作之际,杜片笺轩然一笑,连唇下痣都轻快起来,语气柔柔:“是吗?你要怎么替我做?”
      这一笑就像风,旋即将他心中的不满都吹走了,只留下木质的熏香,迟恒勋回:“抓住把柄,一网打尽。你相信我,你想除掉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也包括……”
      杜片笺话说一半,突然一道女声喊他的名字,来人行色匆匆,一身休闲装像刚从哪个公园晨跑回来,如果忽略掉她衣服上的大块油漆的话。赵峻熙走到两人面前,面色焦急:“恒勋哥,郦阔哥让我给学长单独带几句话。”
      “我不能听?”迟恒勋抿嘴,他与郦阔的关系变得不咸不淡,最近也一直没有见面。
      “恒勋哥别难为我了,这几句话要不单独说,我回家又要挨揍。”

      “总之,就是这样……学长,你在听吗?”
      赵峻熙在杜片笺面前挥挥手,只见杜片笺靠在墙边,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她顺着视线看过去,一个Alpha搂着Omega自大门走进来,Alpha平平无奇,倒是Omega打扮华丽,高开背的银色礼服衬出的后背薄而纤细手指时不时地靠在颈间的蓝宝石项链,然后状似无意地向杜片笺的方向投来一眼。
      与这边的两人对上后立刻移开,假装无事地端起桌上的一盘提拉米苏,用叉子将蛋糕一下一下捣乱,奶油像雪崩一样淹没咖啡层,直至完全混乱才嬉嬉笑笑地挖起一勺吃。
      赵峻熙奇怪:“学长,你认识他?”
      杜片笺确定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但莫名熟悉且举手投足间对他有种隐隐的胜利感,当他还弄不明白这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那人已挽着Alpha从会场的侧门离开。
      “学长?”
      “告诉郦阔,少管闲事。”杜片笺知道,这一年来郦阔做的一切,都是看在俞奏的份儿上。
      赵峻熙待要再说,杜片笺已经顺着侧门离开了宴会。

      楼道里静悄悄的,地毯将步伐的声音都吸收,忽然一声黏腻的喘息从消防通道里传出。
      杜片笺顿时驻足,听着细若蚊鸣的动静。
      “几个月不见,品味变好了?真让我想的。”
      “他给我挑的。”
      一阵压抑的声音过后,声音复又响起:“别回去了。”
      “我得回去。”
      “回去干嘛?分了得了,他能给你买得起这个?”
      “再过两年就能了吧,他伤还没好全,暂时不能工作而已。”
      “你敢在我怀里说他好话?”
      尖锐的笑声和响声交杂,复又归于低低的呻吟,像两条蛇。
      “分吧,我娶你。”
      “嘿嘿,说晚了。我才不分手呢,他是我废了好大功夫追到的,而且他也准备和我求婚了。”
      “怎么说?嗯?”
      “我偷看到他准备的戒指了,就是钻有点小。再说,分了和你好,哪有现在偷情爽?”
      “你真是贱骨头,给人当正牌老婆受不了,情人才舒坦。”
      “是他不要往下走的,我忍不了。”
      “都准备求婚了,结果还没有?看来你不行啊。”一声响亮的拍肉声后,是男人的忍笑,“你怎么能傍到这种人?”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何况他比你帅多了,这种脸和身材,吃不到,我不死心。”
      “有给我的吗?”
      “当然,我把他的技术偷来给你……”

      一场庸俗的出轨与背叛,让杜片笺再也听不下去,嗤笑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平白在这听了许多不堪入耳的东西,又恨极怎么这种烂人可以拥有相守的机会。
      他往洗手间走去,两边的楼道在视野的边缘模糊,越来越高的温度将他的心烧高。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到了洗手间,手臂上的皮肤在燃烧,炸起的毛孔如同一个个喷张的火山,往外冒出难以忍受的温度。
      直到水龙头打开,冰凉的水流冲掉虚化的边界,杜片笺看着水流从自己手臂上分开,尽量使自己回想起在气候花园的那天,与俞奏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让自己的思维可以锚定在理智上,这才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按通的那一刻,对面的兴奋的声音快语连珠:“爆炸时间与实际数据真的有一分钟的误差。”
      对方似乎在等待杜片笺能给出相应的喜悦的反应,却在沉默中变得不确定,弱弱地问:“片笺?你在听吗?”
      “许铂。他的话你也信?”杜片笺靠在墙边,水塞被他按上,逐渐上升的水位淹没他的手背。
      手机对面传来一阵翻动,说话声已经换了一个人,“呀!你可以怀疑我任何方面,但不允许你质疑我对化学的专业。”
      “所以呢?”
      “你老公在那一分钟内被圣赫乐抓走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
      杜片笺说完,对面寂静了几秒,再出声又换回了许铂:“他说的有道理,也许俞奏还活着。你别想不开。”
      “你们是在担心我寻死?”水池里的水溢出来之前,水塞被打开,开关被按死,手指打湿了领口,拎出一条银色项链,风信子与无字书签在指尖沾上了水珠。杜片笺低头看着它被攥进手心里:“我不会自己走的。”
      出了洗手间,靠在对面墙上的迟恒勋立刻跟上杜片笺的脚步,追问:“赵峻熙和你说了什么?”
      “不重要。”
      “不重要不能告诉我?”
      “把这里的监控给我。”
      “你先告诉我,她跟你说了什么?”
      杜片笺站住,转身正视着迟恒勋,字字诛心:“郦阔托她转告我,基于他和俞奏的交情,愿意在西烟坝项目上让步。”
      见迟恒勋被噎住,杜片笺下了最后通牒:“我要这里的监控,做不到就滚。”

      在首枢这座钢筋铁骨打造的繁华都市,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新生,也有数以万计的毁灭,从来没有既定的命运昭示明天会是安稳的一天。
      一个公司的莫名倒闭,只不过是万千窗灯中灭了一扇。
      不久,又会有新的光从中亮起。
      杜片笺的命令,若非有明确指派,一般都由许铂亲自完成。在照片发来的那刻,他不会去想这个人与杜片笺有怎样的关系,只是在斟酌如何在不影响这个任务的情况下完成那个任务。
      又是监视。
      只是这次,这个人并不常居首枢,在照片发来的第二天就去往距离首枢三百多公里的棱湾。
      他只好向导师请假。
      是以,当目标对象没有单独出现在他视野中时,单凭一通电话来告知杜片笺他的所见所听恐怕只会沦为上一通的结局。
      一分零三秒的视频以及十八张照片一起被传到杜片笺手中。
      许铂只有两个字可说: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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