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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朦胧见 ...

  •   两栋居民楼间有一条绿化区,石子铺就的小路两边是矮矮的月季花和冬青树,中间是一个凉亭,每到下午五点钟,亭子中就会出现一个Alpha男人,怀抱着一束鲜花静静地坐在凉亭中等待。
      不玩手机,不动地方,眼睛看着路尽头的转角处。大概五分钟后,就会有一个Omega蹦蹦跳跳地出现。Alpha会立刻站起来,目送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将花送到他怀里,然后搂着人一起走过小亭另一边的石子路,说说笑笑消失在单元门里。

      十楼的灯分毫不差地亮起,Omega双手搂着Alpha的脖子亲热,花被他随手扔在柜子上。
      Alpha的手顺着衣服伸进他后背,轻薄的面料顶出骨节的形状,将人压在玻璃窗边,抬头往窗户外看了一眼,正对对面站在同样玻璃窗前的杜片笺。
      这里是单向玻璃,不可能看到的。
      可那一刻,他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俞奏还活着。
      和另一个Omega生活在一起。
      看起来很快乐。
      窗帘被拉上,抖动了几下归于平静。
      直到夜深,直到天明。
      又是俞奏来拉开窗帘,嘴里含着牙刷,眯着眼睛看窗外,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慢悠悠地刷牙。

      杜片笺手间的烟已经烧到皮肤,他抬手想抽一口,手指在颤抖,嘴唇在哆嗦,无法对准。
      他索性任手臂垂下,将烟头按灭在掌心,疼痛再次昭示这不是幻觉。
      一旁的许铂觑着杜片笺的神色,感受着同样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说什么,是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杜片笺面无表情,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对面,说:“我要杀了他。”

      冬天又来了,天总是黑的特别早,才五点半,天已经没有一点亮了。
      木寒郊又出差了,最近好像特别频繁。鉴于明天就是他出差结束的日子,所以俞奏买了一大堆食材,准备明天亲手做接风宴。
      现在的他没有工作,没有任务,一身轻松,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按下玄关的开关,灯却没有亮。俞奏又试了两下,依旧不亮。
      水电费不可能不够,难道是灯坏了?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俞奏看到门口放着银色的小行李箱,上面贴着体育明星的卡通贴纸,是木寒郊回来了。
      在是立刻去检查电箱还是去安抚木寒郊中,他迅速选了后者。
      “小郊?”
      没有回应。
      俞奏借着手机的光亮,挨个房间看了,直走到卧室才看到床上的被子里有一处人的形状,应当是睡着了。
      俞奏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这里萦绕着一股沐浴露的花香,木寒郊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只有一点头顶露出来。他伸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头发还泛着潮气,小声嘀咕:“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困了。”
      房间里连呼吸都无,忽然被窝里的人动了动,手覆盖上他的手,手机落在一旁。
      俞奏不期然,笑问:“我吵醒你了吗?”
      人坐起来,被子往下滑,那只手顺着俞奏的手臂往上走,按下脖颈,四片嘴唇精准地覆盖。
      信息素同□□一般来势汹汹,让俞奏立刻头昏脑胀。他想推开,人却缠得紧,按着他的后颈后仰,让人压在他身上,那覆盖他后颈的双手,一只慢慢滑下,顺着衬衫往下解开腰带,缓慢地往下拉拉链。
      电停了,供暖还在。
      俞奏却觉得自己失血一般冷却,猛地将人推开,后退到墙壁边。踉跄的身体碰倒了柜子上的花瓶,在寂静的房间中发出爆炸般的碎裂声。
      “你是谁?”他问。陌生的,强大的信息素味道,绝不是木寒郊。

      窸窸窣窣一阵响,是抽屉的开关声,适应了黑暗的俞奏能看到一个轮廓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擦
      火光一亮,映照出一张白皙美丽的脸来,眉目如画,如描江雪,殷红的嘴唇如艳鬼一般,唇下一点小痣更是勾魂摄魄。
      打火机点燃的蜡烛被固定在床头,人就着蜡烛点燃香烟,夹在右手中,漫不经心地呼出一口烟气,眼看着它在指尖消散,暗哑地发出疑问。
      “你的阳痿治好了?”
      杜片笺!
      俞奏头皮发麻,五脏翻滚,惊颤之中,心跳占据他全身,浑身细胞爆炸似地尖叫,奔流的血液忽冷忽热。
      在震颤的眼睛中,倒映的杜片笺头发剪短了,水晶紫的丝绸睡衣只扣了两颗将将盖过大腿,长腿交叠,嘲笑似地接着说:“没好吧。不然木寒郊为什么要出去偷吃?”
      许久等不到回答,杜片笺轻声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嗓子干到冒烟,俞奏咽下一口唾沫:“我找过,但看你和迟恒勋很幸福,我就不打扰了。”
      杜片笺掐灭还剩半截的烟,脸色变幻,最终化作一个意义不明的笑:“不如你幸福。”
      俞奏脑子困顿,只能干巴巴地问:“你想干什么?”
      “和我复婚。”
      俞奏不再看他,闭眼道:“我结婚了。”
      杜片笺笑出声来,黑暗之中瘦削的脸庞阴森森的,拉开抽屉甩出一沓资料扔在他脚下:“和木寒郊么?他的名字甚至身份都是假的,你怎么和他结婚?”
      照片一股脑地在地上铺开,无一都是木寒郊和Alpha的亲密合照,不同的穿着,不同的场所,不同的Alpha。
      那隐隐的猜测再次成真,反而让俞奏有种知道结局的安心,只不过又是一场失恋罢了。
      左右不过是和木寒郊提分手,可面前的人不同。
      俞奏捡起地上的纸,挨个辨认上面的人,终于让他看到其中一个是罗藏器的重要合作伙伴。看来杜片笺今天找来,十有八九是要他给他卖命对付罗藏器。
      “合作有很多方式,不一定非得结婚。”俞奏将纸整理好,递还给杜片笺,却被他一把打掉,纸哗啦啦地飞乱。
      “你以为我找你是为什么?!”
      “利用我做什么事吧?你得说出来,我才知道。”
      “利用?我利用你?”杜片笺嘴角先是一抽,像是要笑,却也不达眼底,最终在颧骨处僵成一团古怪的痉挛,“多亏他,木寒郊,我才能发现你还活着。首枢到棱湾三百六十四公里,他千里迢迢地和我参加同一个宴会,迫不及待地到我面前来,向我炫耀,你抛弃我,选择他呢。”
      抛弃?
      杜片笺怎么会选这个词?俞奏蹙眉,好人已经给他做了,竟然还嫌不够地来指责他。
      “我是获救后才认识他的。他没理由这么做。”
      “这么维护他?连一句也说不得?你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搅在一起?”
      “什么人?”
      “烂人。”
      杜片笺走到俞奏面前,不多的光芒打在他身上,衬得他形销骨立,更添可怖。
      “他过去是邵劲砜的情人。你的所有事他们都了如指掌,所以才可以为你量身定制一个完美的恋爱骗局。”
      俞奏胸口起伏不定,原本冰火交杂的身体已经彻彻底底冷下来:“那怎么了?他要我的钱,我要恋爱感,也不算赔本买卖。”
      杜片笺止声,幽黑的眼睛盯着他。接着往下说:“你说得对,我没有和他结婚,但未来一定会结的,绝对不会和你。”
      诡异的沉默蔓延,在脊背化作爬虫。
      杜片笺笑了一声:“你怎么不问问你的新老婆他现在在哪里?”
      俞奏知道他出差了,可出差具体做什么,去哪里,他一概不知也不会多问。此话一出,他已经明白,木寒郊被杜片笺控制住了。
      像要验证这番猜测似的,杜片笺点开手环,图片,文章,影像同时展开。
      木寒郊手脚被绑,口眼受缚地歪倒在废弃工地。
      除此之外,被与隆针对焦头烂额的时瑙,被绑架在家中的何红酣,以及母亲的背影与枪的合照。
      “你到底想做什么?”
      俞奏目眦俱裂,冷下去的血液复又奔涌起来,烧断了他的理智,想不透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好让他抓着不放的,与隆已经完全继承给他,每一项技术都对他敞开;完美受害人的身份,不受任何道德谴责,甚至身体都没有任何标记。现在的自己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
      “我说过了,和我复婚。”
      “复婚干什么?”俞奏往前一步,近乎吼出来,“嗯?好用的狗,迟恒勋现在比我更合适,更有钱有权有地位,更能帮你咬人。你想要与隆我给了,你想要我死,我也死了,你还想干什么?”
      杜片笺愣住,一派不明所以的无辜给俞奏烧起来的火上更浇了一把油。
      “我真的像条狗那样担心你,方步、师母,我真的担心下一个是你,急着去找你,急着去,挨刀子。你践踏我的心意,没关系,谁让我爱你,你不爱我呢。可你杜片笺根本没把我当人看,利用到底就是一条狗。
      所以,我退出,我让位,我不掺和了,我躲的远远的,还不行吗?还不够吗?我给了你最体面的回归单身,完璧归赵,还有哪条狗能做到我这样?
      木寒郊骗我,你就不骗我?你要我回去干什么,接着看你和迟恒勋相亲相爱?你们的爱情没有观众不美观不盛大是吗?”
      话被迫中断,俞奏的脸歪向一边,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杜片笺给了他一巴掌。
      余光中,他看向杜片笺,锁骨随着起伏的胸口要刺破皮肤,颈间的项链细的要断裂。红红的眼圈里瞳孔没有丝毫悔恨,只有愤怒与不解,竟然是被冤枉的不解。
      “俞奏!是你在骗我!从订婚就开始骗我!骗我没有标记能力,可我看木寒郊的标记好的很!你早就和他在一起了是不是?你出轨!”
      “既然你答应我的告白本身就是利用,我干嘛还把它算数?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俞奏语气淡淡,没了力气。

      杜片笺牙齿咬的咯咯响:“你承认了!迟恒勋纠缠我,你坐视不理,该怀疑那告白有效性的人明明是我!我在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在准备假死离开!”
      俞奏气极反笑,慢慢回正脑袋:“好好过日子,指结婚期间让迟恒勋标记你,还是婚后你给我吃安眠药?”

      杜片笺如鲠在喉。俞奏露出,你看,就是这样啊的表情。

      杜片笺被瞬间激到:“因为你说你是残A!”
      “幸好我不是!才勉强活下来,怎么?怪我耽误你太长时间了?没在你第一次下手的时候就实现你杀夫骗保的目的?”
      “我要杀你用得着那个?!”杜片笺气极,扯下颈环砸在墙上。
      几乎是同时,空气中的信息素浓郁到化为实质,灼热与辛辣的烟熏感裹挟着细小的木刺扎进俞奏的肺里,周遭像不断缩小的橡木棺材,挤得俞奏不得不屈膝跪地。
      “我不会让你死透的,在你看着珍视的人死掉之前。第一个就是木寒郊。”杜片笺从身上拽下项链扔在俞奏脸上,圆片的项链掉在地上,没有给杜片笺的话带来一点伴奏,他往外走,接着说,“我会告诉他,是你给我的勇气。”
      俞奏一把将人扔到床上压住,吼道:“你非要毁了我,毁了你自己不可吗?”
      “对!我告诉你,我没喜欢过迟恒勋一下,可我看你是真的喜欢木寒郊。你把我扔在那片海,然后自己开开心心地过新生活,不可能!我告诉你!不可能!”杜片笺扯着俞奏的衣领,眼神里恨不能喝人血吃人肉,说话却越来越颠三倒四。
      “我提过!是你不要离婚的,是你……”
      “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离婚?就凭迟恒勋那几下注定会消失的标记?反正在你面前也只是个摆设,我拿来用用怎么了?我用我自己的身体!”
      “是,你是自己的,可我也是我自己的!我有权利选择和谁在一起!”
      “你没有!谁让你那么低级,活该被喂安眠药,我喂的少,我应该一次就药死你!”
      “杜片笺!”
      “俞奏!你不是残A为什么撒谎?!既然那么在意标记,为什么还吃抑制剂?”
      “我是为了你!”
      “你放屁!你和木寒郊认识一年,和我结婚三年,可你一次都没有尝试给我,一次都没有!”

      俞奏气到肺痛,吐纳的每一口空气都在爆炸,杜片笺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反应。为了占理竟然开始扭曲事实,颠倒黑白,忘记了曾经是多么抗拒俞奏的接近,条件反射下的推离,哪怕是拥抱也不能过长时间,一分钟已是极限。

      俞奏嗓子都说哑了:“你忘了吗?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掐着杜片笺的脖子亲下去,嘴唇相接的一瞬间,杜片笺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比理智先做出反应,浑身战栗,叫嚣着推开,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俞奏的嘴角被牙齿划出伤口,血珠冒出来,看着杜片笺趴在床边,不住干呕的模样,心灰意冷地说:“想起来了吗?到现在你仍不愿意我靠近。标记,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迟恒勋是怎么标记的?”
      杜片笺跌下床,跑到厕所呕吐。
      地上手机闪烁,是何红酣的电话,俞奏扯开窗帘,让月光接进来,按下接听键回到床边坐下,和杜片笺吵架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
      焦急的声音在对面响起:“俞奏!老天!你终于接电话了啊啊我艹,你还活着!看新闻了吗?迟恒勋失踪了!”

      俞奏呼吸停滞,耳边嗡鸣不止,是以他换了个耳朵听。何红酣着急的声音还在继续:“……最后现身点是你老婆家,他现在是重点嫌疑人。警察发现杜片笺和许铂多次往返你的城市。你小心…”

      俞奏心想:晚了,杜片笺现在就在卧室。

      他抬头,月光映照出变换的影子。

      杜片笺正举着花盆往下砸。

      手机掉在地上,何红酣惊惧的声音沾上了一滴血:“俞奏!俞奏!什么声音?!怎么了?”

      杜片笺捡起手机来,举在耳边漠然开口:“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未来,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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