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魅[穿书]》捷瘾

60、脱掉

　　“你怎么在这儿？”

　　莫世临坐回沙发上，很绅士地给对面的青年开了一瓶饮料，“坐下说。”

　　李一黎纤细的手指攥紧花花绿绿的饮料瓶，眼睛睁得大大的，扬手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传单，语气激动：“我在做兼职世临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李仁在一边看了半天，搂着侍应生笑得一脸不怀好意：“这位是？”

　　莫世临右手把玩着手机，没什么表情地扫他一眼，如实道：“小时候的邻居。”

　　显然不欲多谈。

　　“邻居。”李仁下意识打量起这位老同学的邻居。

　　青年穿白衬衣，腿挺长，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脸颊红红的，脸蛋跟白雪公主吃的那颗苹果似的。

　　光看皮相是端正好看的那种类型，但说话间的语气又隐约透着点娇气。

　　说是做兼职，手里的传单看样子却一份也没发出去，那么厚的一沓还捏在手里，见到熟人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坐下来——一看就是哪个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少爷，根本做不来这种兼职的。

　　不过声音倒是异常的好听。

　　“哟！还是发小啊，那这么着吧，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叙旧啊。”

　　李仁故意拉长音，对着莫世临挤眉弄眼了两下，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卡扔给他：“楼上有空房。”

　　然后就自以为英明地搂着男孩先一步离开。

　　“......啧。”莫世临望着那道傻缺背影，冷静而客观地给出评价，“神经病。”

　　李一黎瞟了下那张房卡，脸颊更红了，他声音轻下来，垂着头，好似在撒娇：“世临哥...我好久没见你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怎么都不找我玩啊？我当年给你留下号码你存了吗？怕你找不到我，我一直都没有换号码。”

　　莫世临的脑子跟过滤器一样自动筛掉他亲昵的语句，掌心按住质感坚硬的房卡，很狡猾地顾左右而言其他：“我记得你不是去国外留学了？这才几年，怎么回来了？”

　　他跟李一黎以前的确做过邻居，但李一黎搬来他家附近那年他已经读中学了。

　　青少年时期的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计算机，跟父母的关系扭曲又紧张，对于邻里的事自然也就更不关心。倒是小他几岁的李一黎在学校或者外面碰见他时总是会很热情地叫他哥哥，还要缠着他一起写作业和吃饭。

　　但那时的他就已经很敏锐，觉察到自己与李一黎并不是一路人，性格也南辕北辙，所以一直保持着礼貌且疏离的关系。

　　再后来他就去了国外留学，回国之后又立刻着手创业，更无暇顾及这些如同上世纪杂货摊一样的邻里琐事了。

　　好像在某场宴会上听到过一嘴说李家貌似是出了什么事，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他没关注，他跟李一黎之间的关系也就谈不上什么发小不发小的了。

　　顶多算是一个点头之交的邻居，还是限定的那种。

　　“一开始是的啊，结果在美国待了不到一年我们家就破产了。”

　　李一黎死死攥着传单，泪珠含在眼眶里，“妈妈把首饰和包都买了，资金周转不过来，当时爸爸差点跳楼，我只能回来找工作赚钱。”

　　“世临哥，你怎么明知故问啊？”

　　他委屈的不得了，秀气的脸皱成一团，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

　　莫世临默然片刻，抽出纸巾递给他：“抱歉，是我冒昧了。”

　　“时间不早了，工作明天再做，你先回家休息吧。”

　　他起身将房卡塞进兜里，这是要结束对话的意思。

　　可李一黎拽住了他的胳膊，很小声地说：“世临哥...”

　　“还有事？”莫世临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双手揣进兜里。

　　李一黎鼓起勇气，表情却有点窘迫：“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工作啊？我现在都没有正经工作，很缺钱。”

　　莫世临顿了下：“你专业学什么的？”

　　“新闻学啊，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播音特长生，你不是知道吗？”

　　“读完了吗？”

　　“在美国读的...嗯...没读完...”

　　啧。

　　这就有点难办了。

　　莫世临刚想说让他先回去等消息，忽然间却心头一动，眼前浮现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他转过头盯了李一黎两秒，说：“先去我家工作吧。”

　　对上李一黎呆呆的目光，他及时补充：“家政，能接受吗？”

　　*

　　贺洵接到莫世临电话的时候，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

　　“贺洵，辛苦你开车来一趟，我今晚喝酒了，地址我发到你手机上。”

　　对方的声音在夜间听起来像月亮一样格外轻柔蛊惑，贺洵没怎么犹豫的就说了好。

　　他胡乱擦了把头发，随手套了件白色卫衣出门。

　　车开到目的地，却看到莫世临身边还站了个他不认识的人。

　　青年立在莫世临身旁，正满面笑容地仰头跟莫世临说着什么。

　　银色的月光披洒下来，街边栽种的秋海棠开得火红暧昧，衬得路边的两个人更相配。

　　贺洵握着方向盘的手蜷缩了一下，然后就面色平静地移开目光。

　　他下来，尽责地拉开车门。

　　李一黎没有丝毫犹豫就坐进了后座，并随手将传单像扔垃圾一样扔给贺洵：“帮我拿一下，好厚，我的手酸死了。”

　　贺洵看他一眼，猜测着他的身份，刚欲抬手，下一秒手腕就被冰凉的手握住。

　　他稍稍抬眸。

　　莫世临拿过那一沓传单：“这个我来，你开车。”

　　这个姿势和角度，莫世临很清晰地能看到贺洵翕动的睫毛和淡粉色的嘴唇，以及还滴着水珠的头发。

　　他几乎是下意识捻了一下贺洵的发丝，一颗水珠碎在指尖，冰凉的，像凿在他心尖上的冰，“刚洗完澡？”

　　“嗯。”贺洵抽回手，没看他，径直坐进驾驶位，麻利地拽过安全带，扣上。

　　莫世临盯了他的背影几秒，才移步坐进副驾驶。

　　李一黎不悦地喊他：“世临哥，你怎么不跟我坐一起啊？”

　　“我不习惯坐后面。”

　　“哦。”

　　过了一会儿，李一黎又道：“世临哥，我们干嘛这么晚回去啊，刚才你朋友不是给你房卡了吗？我们直接睡楼上不就好了，房间肯定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的。”

　　一直面无表情的贺洵终于在听到“一起睡”那三个字时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下意识望向副驾的莫世临。

　　不想对方竟然也正在盯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却深而沉，就像是在故意等他上钩。

　　他喉咙一紧，抿着唇猛地将头转了回去。

　　奇怪，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万幸后座的李一黎不会让氛围沉寂，他扒住前座座椅，探出头来，不依不饶地追问：“世临哥，你怎么不说话？”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走神？”

　　“嗯，刚才不小心看到了很好看的东西，入迷了。”

　　明明是在和李一黎说话，他的眼睛反而盯着贺洵。

　　贺洵的后槽牙咬得更紧了。

　　“什么东西，有那么好看？”李一黎还在狐疑。

　　“嗯，很好看。”

　　莫世临嘴上有条不紊地回着话，实则整个人的魂魄已经被贺洵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勾走浸泡。

　　这人的身上怎么这么香。

　　他鬼使神差地想。

　　真的没有在来之前喷香水吗？

　　衣服脱掉以后也会这么香吗？

　　......

　　车平稳又迅速地开到别墅，三个人一齐下车。

　　莫世临对李一黎说：“我先带你去见穆姨，她会给你安排工作。”

　　“世临哥哥...今天太晚了，能不能明天再说啊？你先带我去房间睡觉不好吗？”

　　“穆姨还没休息。”莫世临的声音冷淡又客气。

　　“...好吧。”

　　两个人很快并排走进去。

　　——哥哥。

　　贺洵咂摸着这两个字，轻嗤了一声，双手揣兜跟了进去。

　　别墅的灯果然还没熄，贺洵去客厅倒了杯水喝光，又将杯子接满水，转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不想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贺洵。”

　　贺洵有点意外地转过头，是莫世临。

　　他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几步：“您还有什么事儿？”

　　莫世临看了他半晌，低声说：“没什么，早点休息。”

　　“...好。”

　　“头发也要吹干。”

　　贺洵别开头：“知道了。”

　　看出他的不情愿，莫世临故意道：“一会儿我检查。”

　　贺洵：“.....”

　　闲得你！

　　陪你的好弟弟去吧！

　　*

　　对于李一黎的身份猜测，贺洵倒是猜对了一半——对方的确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只是，是家里破产了的那种。

　　破产并不是最可怕的，已经破产的人仍旧活在未破产的虚幻泡沫里，这才是最恐怖的。

　　据不完全统计，李一黎来了短短三天，就已经干出了打破十个盘子、三个花瓶、弄碎两幅美术画作、拿卫生间的拖把擦客厅的地板、把开水误当凉水浇死花园里的一片山茶花等等等等一系列让人听了血压飙升的光荣事迹。

　　他本人又浑然不觉，还总是端着架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穆香芦也敲打过他几次，可事实证明，敲打这种事只适用于聪明的人。

　　对于李一黎这种从小被人伺候惯了、常年被捧在手心里的人来说，实在是对牛弹琴，再加上他的确是莫家老邻居的儿子，久而久之，穆姨也就不大管他了。

　　李一黎倒是真把自己当别墅主人看待——再不济也是莫世临的发小。

　　而且，很明显的，他格外看不惯贺洵，言语中总是带着刺儿。

　　就连小炮灰纪若洋都看出来了。

　　在又一次李一黎故意撞到贺洵肩膀不道歉反而指责贺洵不看路的时候，纪若洋忍不住了。

　　但他也只敢等李一黎走远之后在角落里小声吐槽，语气愤愤的：“洵哥，他是不是嫉妒你长得比他好看啊？怎么老是跟你过不去？听说他还是学播音主持的，怎么做人这么差劲？”

　　“......”

　　“可能吧。”

　　贺洵轻笑一声，望着李一黎背影的眼神却冷得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