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魅[穿书]》捷瘾

66、睡我

　　女人在夜色中美得惊人，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一条海蓝宝项链，一件珍珠色抹胸长裙，一块黑色花纹披肩。

　　可就是如此耀眼的妆造，都没能将她的五官掩盖过去。

　　淡极生艳，惊心动魄，鼻梁上的一颗小痣在冷薄的夜色下透着风情万种，用艺术家的话来说就是只看着这样的一张脸都会催生无穷无尽的灵感。

　　程千瑜。

　　这栋别墅的女主人。

　　无可争议的顶流女星。

　　贺洵虽然喜欢男的，但他也得承认，程千瑜的确是他目前见过的异性中最好看的一位。

　　无关性取向，是个正常人都会承认的美。

　　“抱歉，这位是我表姐。”

　　许是意识到开口的第一句话有歧义，程千瑜抽回手，冷冷淡淡又不失礼貌地补充了一句。

　　贺洵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程千瑜的出现属实有些突然和奇怪，但眼下情况紧急，明显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救人要紧。

　　他点点头：“我看这位女士怀孕了还摔在地上大出血，实在太危险了，她现在不适合移动，需要马上叫救护车。”

　　说罢，又对自己的小伙伴宋流光言简意赅：“快打120。”

　　不料宋流光对他露出个讪讪的笑，耸了耸肩，又摊开双手，空空如也。

　　贺洵一滞，杏眼往旁边一扫，这才发现宋流光的手机已经被程千瑜的保镖给收走了。

　　四个保镖，人高马大，个个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大黑墨镜，双手背在身后，神情肃穆得像是马上就要去执行什么暗杀任务。

　　宋流光不敢抢回来，相册里面还有不少他刚刚在宴会上拍的明星们，他要是一急难免显得做贼心虚，一心虚手机反而回不来，所以他只能做出无奈又平静的模样给程千瑜看。

　　贺洵了然，但对于这种强行没收个人物品的行为打心底里感到厌烦。

　　凭什么？

　　有什么资格？

　　又有什么权利？

　　“那我来打。”他皱了下眉，强压下不快，就要掏手机，却又被程千瑜一把拍开手腕。

　　“不用麻烦了帅哥，我会安排保镖去。”

　　程千瑜话落，两名保镖无声地蹿到他的身侧，雕塑一样冷硬的脸正对着他，面色暗含警告。

　　余下的两名保镖则抬着担架走到大出血的女人跟前。

　　程千瑜唇角轻扬，态度却不容置喙：“你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干活的道理？”

　　贺洵没说话，挡开保镖的手，冷静地询问地上的孕妇：“女士，你同意程小姐的安排吗？”

　　女人闻言缓缓地睁开眼睛，又艰难地看向他身后的程千瑜，她的瞳孔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了鲜血，黑眼珠似深海一样汹涌滚动，她明显很痛苦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阖上双眼，乌黑的睫一抖一抖，看得人心颤。

　　贺洵沉默两秒，才起身：“好。”

　　很快，保镖将女人放上担架，抬走，只余下一滩醒目的血。

　　起雾了，那两名保镖像两个木偶抬着棺材一样，轻飘飘隐入发白的夜色之中。

　　“唉，她是我亲表姐，我还能害她？”

　　程千瑜拢了拢披肩，将胸前的蓝宝项链遮了个彻底。

　　她转而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贺洵：“不过帅哥你是做什么的？我好像没见过你，你讲话的声音很好听，记者？主持人？还是什么？可我不记得今天晚上有邀请媒体朋友。”

　　不愧是顶流女星，够敏锐。

　　贺洵敛回眼神，很腼腆地笑笑：“姐过奖了，我只是一名刚入圈不久的网剧演员，只不过专业是学播音主持的。”

　　“难怪。”程千瑜了然。

　　“那你平时肯定不追星。”宋流光脑子转得飞快，一把楼上贺洵的肩膀揶揄道，“见到咱们程姐都这么淡定呵。”

　　宋流光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狗仔，此话一出，不仅将贺洵和程千瑜刚才因为孕妇的事而莫名紧张的氛围拽下来，还替贺洵开了个合理的由头。

　　的确是神仙队友。

　　贺洵轻啧一声，一把桎梏住宋流光不老实的手，顺势委屈地望向程千瑜：“姐，能不能允许我狡辩一下啊？”

　　“那你说。”程千瑜欣然应允，殷红的嘴角噙着笑，桃花状的双眸中却含着“我看你怎么狡辩”的戏谑。

　　“其实——”贺洵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是个面瘫，越激动脸上就越垮。”

　　“面瘫？”

　　程千瑜噗嗤一声笑出来，笑了半晌才玩味道：“面瘫还能当演员啊？不怪网友们调侃，咱们这娱乐圈还真是颜值即正义哈。”

　　不过玩笑归玩笑，贺洵的话程千瑜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她又不是傻子，这么帅的一张脸在圈里混，她却全无印象，就很诡异。

　　绝对是混进来的狗仔。

　　她笃定。

　　贺洵当然也知道程千瑜不会信，程千瑜也知道贺洵不会信自己信，宋流光更是不信程千瑜信贺洵而贺洵信。

　　三个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手。

　　贺洵状作好奇：“姐，那您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差点没把我们两个吓死。”

　　他说话的时候杏眼弯了下，显得很乖巧，很有迷惑性。

　　程千瑜面上的笑意却稍淡了些，她有些疲倦地垂眸道：“抑郁症。”

　　“抑郁症？”

　　“嗯。”

　　程千瑜缓缓地说：“重度抑郁症，因为她老公出轨，还把小三带回家，她受了刺激以后，精神就有点问题了，我上个月回老家才知道这件事，她那时候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我们从小一直玩到大的，看她精神状态不好，我也实在不放心，就强行把她接来了，结果你也看到了，她病情没怎么好转，反而经常闹着要自杀，我工作忙，只能让保镖看着。”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那小三是个男的。”

　　程千瑜嘲弄地说：“亲眼抓包自己的老公跟个大男人上床，你说她能不受刺激吗？”

　　这枚瓜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直男宋流光瞬间语塞，跟男的亲过的贺洵沉默几秒，也只能憋出一句“会好的”。

　　“借你吉言吧，行了，不和你们说了，越说越难受，我进去了，你们也再玩会儿。”

　　程千瑜冲他们摆摆手，提起裙摆优雅地进屋了，一直静音的两名保镖也和网游里的随宠一样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贺洵和宋流光得以离开别墅。

　　俩人一起坐公交车来的，但荒凉的别墅区距离公交站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他们还得步行一段路。

　　凛冬中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绿色，柏油路旁只插着一排光秃秃的树干，瘦骨嶙峋，垂头丧气。

　　雾更浓了。

　　贺洵边走边问：“你有没有觉得她很怪？”

　　“谁？”宋流光揣着自己的宝贝手机，开口哈出一大股冷气。

　　贺洵：“程千瑜。”

　　宋流光思索片刻，重重点头：“有！”

　　“说说。”

　　“开Party还穿得这么讲究！你瞅瞅那大礼服裙子，都能当扫帚扫地了！太奇怪了！”

　　贺洵：“......”我说的不是这个！！

　　*

　　直到回了家，贺洵还在思索今天晚上的那名诡异出现在草坪上的出血孕妇。

　　他还是觉得怪，谁会把派对地点选在放置自己精神出了问题的表姐的别墅里？可是程千瑜后来说那些话的时候又实在不似作假，伤心是真的，肉眼可见的疲倦也是真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孕妇当时对于程千瑜的安排也毫无异议。

　　难道真是自己疑心病发作？

　　贺洵专心致志地琢磨着。

　　只是，进入心流状态的头脑风暴固然好，却也有严重后果：他忘记开灯了。

　　所以等他拿着空玻璃杯往漆黑的大厅走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撞上了人。

　　昏暗中瞥到对方的脸，贺洵运转周密的脑子立刻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精明的小男佣变成了木偶小男佣。

　　莫世临看出他脸上的空白，立刻用眼神上下扫视着检查他的身体：“没事吧？”

　　对方略带磁性的声音凿进耳膜，贺洵猝然回神，他摇摇头，镇定自若地走到客厅的另一边把灯打开。

　　他不是怕黑，而是他总觉得暧昧不明的夜色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失态。那天晚上已经足够失态了，他不想再来一次。

　　开关按下，整个客厅顿时亮如白昼。

　　莫世临眯了下眼睛，重新将目光放在贺洵携着雾气的脸上：“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跟朋友吃了顿饭。”贺洵真假参半，又看了看他身上整齐的西装，“你也刚回来？”

　　莫世临顿了下，扫了下腕表：“嗯，开了个紧急会议。”

　　贺洵点点头，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又被莫世临叫住：“贺洵，我明天飞泰国出差。”

　　贺洵眼皮一跳，转过身：“去几天？”

　　“大概一周。”

　　“要带人去吗？”

　　“应该要。”莫世临盯着他，“你想去吗？”

　　“......”

　　贺洵沉默了。

　　老实说他不太想利用失去记忆的莫世临。

　　但显然，但凡智商上点线，就知道这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就算他不去，也会有别的佣人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抱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究竟是为了调查佛牌还是想陪在莫世临身边的模糊心思，贺洵同意了。

　　“好，明天几点出发？我提前收拾行李。”

　　莫世临低吟：“不急，是下午的飞机。”

　　“好，那，我先去收拾行李——”

　　“贺洵，能跟你聊聊吗？”莫世临打断他的话。

　　贺洵语塞，却瞬间明白对方是想跟他谈谈那天晚上莫名其妙亲了他的事。

　　“好。”

　　说开了也好，省得两个人都尴尬。

　　去三楼太刻意，贺洵只能再一次将莫世临带到自己那一人有余，二人逼仄的小房间。

　　但关上房门，想到上次他们两个人在这张床上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贺洵就有点生理性的不自在。

　　薄薄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有刺骨的寒风从细小的窗缝里偷钻进来。

　　贺洵谨慎地坐在床沿，双手将乳白色的床单攥出褶皱，眼睛直直盯着门锁，整个人都显得很单薄。

　　莫世临走过去将窗户锁紧了紧，确定再没有冷风灌进来，才走回来。

　　他盯着贺洵飘忽不定的眼睛，黑暗中缓缓叫他的名字：“贺洵...那天是我的错，不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吻你。”

　　“别说了，都过去了。”贺洵轻咳两声，“那天的氛围...确实很怪。”

　　“没过去。”

　　“嗯？”

　　“我对你有欲望。”今天晚上的莫世临坦诚得可怕，“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贺洵呼了一口气，“你想睡我。”

　　“...其实倒也没有这么肤浅。”

　　“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莫世临突然扳过他的身子，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你对我有没有感觉？如果没有，我就去找别人，我不想因为我单方面对你产生的欲望而给你带来困扰。”

　　翻译成人话就是我也不知道我下次会不会再控制不住地对你动手动脚，为了不让你心烦我只能去找别人。

　　是的。

　　对的。

　　莫世临的这个态度和想法是对的，可贺洵还是无意识地拧起了眉毛。

　　“你想让我找别人吗？”莫世临不放过他的表情变化，双手逐渐从他的肩滑至他的腰侧，低声说，“想让我亲别人吗？想让我睡别人吗？”

　　不想。

　　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先喊出来。

　　“我...”

　　贺洵喉结轻滚，双手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臂，嘴唇不自控地凑上去，混乱中牙齿磕到对方的下巴，他慌乱又抱歉地伸手去检查，等摸到对方的脸，对上的却是男人略带玩味的眼神。

　　“......”

　　此时此刻，贺洵才突然反应过来，莫世临好像给他挖了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