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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乱步:他是吃醋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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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仿生人在拖家带口。」
“你们这个孤儿院好奇怪啊,竟然有这么多异能者?哇啊!奇怪……是特意聚焦的呢。那两位一黑一白的少年异能尤为强劲欸!不过还是没有名侦探的强啦。”
窝在椅子上的少年捏住眼镜框,眨着翠绿的眸子满面好奇地左看右逛,时不时托着下巴思考些什么。
江户川乱步对这里感到新奇。
这里是位于镭钵街百余米外街角的一所孤儿院,规模不大却相当漂亮,名为:“小花小草儿童之家”。
青灰色围墙上的三角梅虽褪去了盛夏繁艳,暗红的藤蔓仍紧紧攀附着栅栏,叶片在微风中轻颤,为褪色的铁栏裹上一层柔软的绿衣。红砖小楼被常春藤细密缠绕,深绿叶片间偶有枯黄点缀,二楼窗沿的蓝布窗帘随晚风轻晃,楼下门廊台阶上,一块木板用彩色粉笔写着“おかえりなさい(欢迎回家)”,歪扭的假名在稀薄的暖阳下泛着微光,与樟木秋千旁的童声一同轻扬。
这本该是横滨最不寻常的景象——在这片局势错综复杂的土地上,尤其紧邻贫民窟的地带,这样一所正规又朝气的收容所想要经久存在可谓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物资补给时的觊觎、帮派火拼的波及,哪一样都足以让这方小天地沦为破败。但奇异的是,自院长绫濑海末接手以来,无论室外如何风声鹤唳,那些带着戾气的侵袭从未真正踏入过这道藤蔓掩映的院门。
阳光掠过孩子们奔跑的身影,楼里传来钢琴声,一切都在她的守护下,安然蛰伏在寒冬边缘,静待春归。
这样的地方,会和新.型.毒.品交易有牵连,是谁都难以意料且不想看见的,江户川乱步小心瞄了一眼护在自己身边的银发男人,见他紧紧蹙着眉,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乱步翠绿的眼眸滴溜溜转向安坐在院长办公室端坐在木纹长桌后的女人——绫濑海末。
绫濑海末双手交握,面上是慈祥温和的笑,八风不动,也不回答也没发问,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吓…院长阿姨这样确实有些让人难办呢,不过我们又不是多事的人,并非是想针对这件事做什么文章啦~是这样的,你知道「红冰」吗?——社长,我想吃红豆麻薯。”
“阿姨”这个称呼落下后,绫濑完美的笑容浮出几丝细细的裂痕,然而昙花一现般这抹幽微的神色动摇很快就褪去了。
名为江户川乱步的少年话题转变极其快速,要是换一个人在场恐怕会怔愣半天不知如何反应,然而银发男性只是蹙眉注视着办公室的窗外某点,像是在侦查那里埋伏的敌人。对于少年的话,福泽习以为常道:“乱步,事件尚未结束。”
乱步耸拉下脑袋,原本高涨情绪似乎蔫吧了些。
“唔呣,好吧。”少年胳膊交叠于脑后,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晃悠着踱步,语气带着豪迈气势的遗憾,然而这抹无害稚气的行径仅维持了几秒,倏地,他开口道:“院长啊,没必要冷暴力我们吧。”
“你以及这所孤儿院都和需要调查的事情没有关系呢,我们来这里无法是想找到沈庭榆小姐罢了,毕竟她和近日在横滨街头流传的新型毒.品的制造者关系实在匪浅,所以有些问题想问问对方罢啦。”乱步回头叉着腰,相当笃定地这样宣布:“嗯……不会像院长你所担心那样突然把她抓走做些什么的!”
绫濑海末端坐在木纹长桌后的身影终于有了明显的动作,她交握的手指轻轻分开,指尖在桌面上停顿片刻,才缓缓抬眼看向乱步。办公室里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在她温和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阴影,让那份始终挂在脸上的慈祥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
“沈庭榆小姐?”她重复这个名字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乱步先生是说……这两个月经常来到孤儿院做义工的那位沈小姐?”
乱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翠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终于被搭理的愉快:“是喔,就是她喔~”他晃着腿凑近办公桌,鼻尖几乎要碰到桌上那盆长势茂盛的薄荷,“院长你肯定知道她在哪里吧?毕竟她可是制造「红冰」的关键人物哦,那种能让人性情变得爆戾、且会彻底摧毁精神的新型毒.品,其研发人员于昨日失踪啦——这背后有她的影子。”
“空口无凭,这样污蔑我的朋友可叫人为难,即使您们是政府的大人物,在我这里这种事情也是不被允许的。”绫漱的音调没有任何起伏,依然温和儒雅,却带着一股难言的坚定。
福泽谕吉适时往前半步,挡在乱步身侧,沉声道:“绫濑院长,沈庭榆与「红冰」制造者有密切往来的证据已被警方掌握。据我们调查,她曾在黑医院的化学研究所任职,精通异能增幅药剂的调配,而「红冰」的成分中恰好有她其中一项研究课题的核心配方——钍310。”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办公室墙上那些孩子们的画作,“我们需要知道她的下落,这不仅关乎案件侦破,更关系到横滨市民的安危——若「红冰」大规模流通,后果不堪设想。”
绫濑海末拿起桌上的青瓷茶壶,为两人面前的白瓷茶杯添上温热的茶水,动作从容不迫。“福泽先生,乱步先生,”她将茶杯推回两人面前,水汽在她眼前氤氲开来,“沈小姐在我院做义工时,负责教孩子们自然科学。她很温柔,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叫她‘庭榆姐姐’。”
“而您来后也调查出我院前不久才和港口黑手党产生冲突,实际上如若不是她一人力保,我们的行动很难像现在这样自由。”
乱步点点脑袋,模样很认同地开口反驳:“欸?说谎啊,明明与那夜之组织起冲突的人不是你们而是沈庭榆才对,还有啊院长阿姨手中是有底牌对吧——无论如何,都能确保孤儿院不受伤害的底牌,毕竟在不依附任何势力下想经营好这所孤儿院可不容易。”
“她和我们是一体的。”绫濑清浅品口茶,随后并未回答后一个问题,只是垂着眸,眼睫遮住褐眸里翻涌的不安。“您们说……证据被警方掌控,那指的是什么呢。”
“巷尾的监控录像显示她于昨日与佐藤玄——也就是制毒者曾有交流,此行非有冒犯阁下的意味,我们也会驻守此地击退再敢来犯的黑手党人物。只是「红冰」……”
福泽的话语被女人含笑的声音打断:“监控录像?”绫濑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那样,神情变得相当愉快起来,“……这样啊,我清楚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掌控实质性的证据是吗?不然的话恐怕军警造就发布通缉——”
恍然间意识到什么,绫濑面上淡然的笑容消失不见了,语调变得平淡而听不清楚如何起伏:“不对,你们并不是政府的人……或者不完全是,那所谓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暴露出沈庭榆的身影,否则局面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简单。”
无视乱步染上些许兴致的眼神,绫濑的身体细微前倾:“所以,两位阁下的身份究竟是?”
这问题落下后,乱步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翠色瞳孔仿佛洞穿了什么,随即却又像全然未觉般,含糊道:“嗯哼,我们可是武装侦探社啦。”
“……原来如此,有所耳闻,近年来声名鹊起的事务所,黑白两路皆有涉及的‘中立派’。那么侦探少年,先前是刻意引导我认为你们是政府人员的吧——为了让我拜托敦去找到沈庭榆,而忧心孤儿院的庭榆会不顾自身安危顶着风险回来。”
指骨轻敲茶盏,院长注视着微泛涟漪的清澈茶汤,眸底的那抹幽微的紧张在获悉对方身份的刹那荡然无存,语调悠悠:“只是,这样的话你们反而落进她的圈套里了啊……庭榆现在想必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只不过并非你们钓出她,而是——她想见你们。”
话音甫落,福泽的脊背绷紧些许,而乱步歪着头,有些神奇地:“哇,你是不那么无趣的大人欸!是这样的,不过那个监控录像果然有被超越时代的技术手段进行特殊处理,是沈庭榆做的吧?毕竟院长阿姨也不会在听见证据为电子影视的瞬间细微松懈下来,因为知道对方如果真的想做什么是不会留下这种纰漏的。”
这种熟悉的被人安排的感触让绫漱感到一阵头痛,以至于现在产生了种把沈庭榆抓过来按在腿上打屁股的冲动。(当然,只是想想。)
这人有什么事情就不能提前和她说一下吗?
亏自己还胆颤心惊生怕是计划出现什么变故,结果到最后还是一切都在沈庭榆安排之下——还联合这个少年绕过她沟通。
唯独她满心茫然,直到听见「监控录像」才反应过来。
你们聪明人做事能不能不要这样曲折费心!!!大家都简单一点不好吗?!!玩她呢!!!
虽然在心底疯狂输出,绫濑海末的面上依然是神秘不变的微笑,她安静听着乱步继续:
“那份录像呢,里面的内容恰巧处于军警笨蛋们看不懂而名侦探一眼就能堪破的程度,虽说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啦,毕竟大家都是傻瓜!只不过这次实在不同寻常,这是刻意而为的,有人以这种方式对侦探发出会面邀请,蛮有趣的嘛。”
旁听的福泽闻言眼角微动,他张口,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脱出口,最终却也只化作声叹息。
有什么安排就不能提前告诉他一声吗?
脑内思绪活络的银狼面色严肃,只是那充斥威严的冰蓝眼眸底压着丝不易察觉的心累。
进入孤儿院之前他还未明白乱步那句「社长!一会儿要让院长认为我们是政府人员」的意思,而现在……
他瞥了一眼身侧难得兴致勃勃的江户川乱步,闭眼,无奈叹气。
而现在,乱步显然又早已洞悉一切,并与那位素未谋面的沈庭榆在无形之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福泽看得出乱步心底对沈庭榆悄然生出了几分兴致,就像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猫咪骤然在自己的地盘里撞见势均力敌的对手一样。
“她的身份不能被政府机关知晓,对吧!否则会相当麻烦,所以院长阿姨才会在刚刚那么紧张。”乱步的音调拖得有些长,他就像是在普通谈论天气如何那样,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分析会不会造成什么可怕极端的后果。
比如,被埋藏在屋外隐秘角落里预备着突袭的拥有垂耳兔发型的白尾黑发少年解决掉这种事。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的闷哼透过沉厚的玻璃透进室内,乱步睁圆眼“哇”了一声,而福泽的手指瞬间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说是如此……侦探少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室外的骚动,绫濑笑吟吟拨动桌面上薄荷的枝叶,“你们并没有把有关她的消息告诉警方,对吧。”
“是喔,毕竟那样的话情况就会无聊起来了,啊!到了!”注意到监护人的目光移向办公室大门方向,乱步眯起眼随意地踢动双腿,几乎是在话语结束的同时——
门外走廊里传来奇怪的窸窣声,随后朴素的桦木板被随意扭开,露出其后姿态古怪的两个人来。
映入眼帘的是沈庭榆面无表情的面孔,她右臂如铁钳般环住一个面色带着因怒而起红的垂耳兔少年,肘弯死死卡着芥川龙之介的腰侧,将人半圈在怀里。芥川的肩膀还在微微挣动,孤儿院制服勒出褶皱,下颌线绷得笔直,却挣不脱那看似随意却纹丝不动的桎梏,他张口似乎想让她放开自己,却在启唇的瞬间被人掐住了脸。
沈庭榆低头瞥了眼怀里人绷紧的后颈,指尖卡死芥川的下颌,像拎着只不听话的小动物般,漫不经心地收紧了胳膊。
跟在她身后的,是满脸惶惶、手足无措的中岛敦,捂着唇角轻笑的黑发少女,还有神色深藏、看不真切的太宰。
“午好,海末,以及——”沈庭榆的目光扫过室内,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咻”地从窜了出来,定在她面前。
“乱步!”这是福泽谕吉头痛的呵斥。
然而没被理会,江户川乱步踩着歇冲到她面前,圆框眼镜后的翠绿眼睛瞪得溜圆,鼻尖几乎要碰到沈庭榆的下巴,他就这样突兀地开口:“哇!喔!你是沈庭榆对吧!你是人类吗?”
他像捡到藏着鱼干的毛线团的猫,视线带着探索欲在沈庭榆身上绕来绕去,恨不得立刻把这古怪的存在身上所有的谜底都剥开来研究。
而沈庭榆只是垂着眸任由乱步打量,没什么阻止的意味。
就在乱步要好奇地伸手去戳沈庭榆胳膊时,一道身影突然斜插过来。
太宰治单手撑着门框,身体轻晃着挡在两人中间,风衣下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尘。他歪头静静注视着江户川乱步,笑意漫过却不达眼底:“如此没有礼貌的问话可真叫人吃了一惊,贵社这样的作风倒比我那前公司要直白得多啊。”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地往沈庭榆身前挪了半步,风衣下摆随动作轻扫过地面,明明是随意的姿态,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沈庭榆和她怀里还在挣动的芥川隔在了身后。
有些意外这人鸢眸里涌动的暗色,江户川乱步眨眨眼,突然“啊”了一声,转身看向已经扶住额头叹气的自家监护人,很不刻意地好奇问:“社长,这就是所谓的吃醋吧?”
近乎瞬间,太宰面上的笑容就僵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