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郁与深海》无名火起

12、救大命

　　在对面。窗户外头。浪花里。一条大鱿鱼扑腾出来，窜的老高，落回水里，又窜的老高——深水炸弹或者说深水僵尸一样，碰碰碰的蹦跳着到了沙滩上——甭提多吓人了。蹊跷的是明明他都落浅滩上了，还能带起一股妖异的大浪。这道两三米高的水墙倒在沙子上，化成稀碎的白沫，露出一套湿漉漉的铁艺桌椅来。
　　老板甩动头部，十条触手巨蟒般在空中搅动，一连串水花顺着势能飞溅到玻璃窗上。他紫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发着冷蓝的光晕，狰狞的笑容更添恐怖。他摆动身体后退两个半圈，坐到了椅子上，尾指翘起拿过桌上的咖啡杯——里头蹦起一只活虾状物——用阴森森的声音说到：“宿舍守则第一条，晚上不能出门。”

　　这是优雅先生的名场面。意识到这点，曦翻了个白眼。
　　优雅先生是大红大紫的星际歌手，很受女性粉丝青睐，他的名场面隔三岔五都要在隔壁女宾部演上一场。这位男星的造型核心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容貌清秀，嗓音浑厚”，搭配他优雅出挑的气质才能让此番尴尬抠地的表演显得浪漫异常。即便如此还是屡遭恫啸嘲笑，说他矫揉造作，假模假式。
　　当然，曦对优雅先生也不甚感冒，本质是男性的他更喜欢穿衣也显肉的类型。恫啸的皮外套行头是一身夸张的腱子肉，看着比优雅先生带劲多了，虽然是假的。不过就谈吐举止而言，恫啸太糟糕，业绩总是垫底。

　　眼前这个大鱿鱼一身油光水滑的腱子肉，还裸着身子，肋下喉部有可怕的白色齿状物，搭配那矫揉造作的刻意姿态，真是令人大倒胃口。

　　“海水不会把我这屋淹了吧？”曦没好气的喊话。
　　“噢，当然。”

　　“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吧？！”
　　“噢，当然，不会。”
　　“为什么晚上不能出门？”
　　“因为海水会把这里淹了。”
　　“……那你刚才还说不会？！”
　　“噢，当然。因为淹的是我这里而不是你那里。”

　　呼，原来只是淹到门前。说个话都不清不楚的，服了。
　　“行。”曦答应。这里乌漆麻黑荒山野海的谁要出门，虽然确实也不方便就是了。

　　“但可以从楼上的走廊去中间那座房子，”老板的触手一挥，亲切的指向目的地：“我的办公室在二楼，可以随时来找我。”
　　“……行。”鬼才要找他！曦觉得要忍住不翻白眼简直是演技大挑战。

　　“我们渔场福利优厚，什么时候饿了都可以到厨房吃宵夜。”老板放下咖啡，把虾拎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蛇游到了窗边。“厨房有供氧，有新鲜食材。我的办公室也是，还有咖啡哦。”他趴在窗台上，闭上一只眼睛，给曦一个wink，志得意满的说。
　　“我不饿。现在我要睡觉了。”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哗啦的把窗帘拉上了。去他的鲜虾咖啡。他不管还在窗台上聒噪的老板，慢慢的挪到地下室门口。黑沉沉的水已经淹掉大部分楼梯，还剩五六级在荡漾的水面上，令人不安。
　　“老板！我能不能住二楼？你这个地下室太危险了。”曦转向窗帘上那个烦人的影子。
　　“噢，当然。”一只触手尖撩开窗帘，老板眨巴眨巴着紫色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补充：“可二楼还没装修……啊，你可以来住我的办公室，有沙发床！”

　　“废话。”曦咬牙切齿，他开始有点儿掌握这个老板的尿性了。想白嫖还尽打马虎眼，呸！“不用那么客气，老板。你把沙发床送我楼上来就感激不尽了。”

　　“但二楼马桶还没装……”

　　很好，他是懂人类的。
　　“那您别这杵着了，赶紧的装吧。”曦没好气的扔他一句，慢慢的挪到走廊尽头，这里有上楼的楼梯，通往室外洗衣房和晾晒平台的门。曦瞧一眼长长的楼梯——纯人力楼梯，觉得自己上不去，只好折返回卧室。老板已经灰溜溜的跑了。

　　“噫惹，老板超下头的！”曦跟恫啸吐了几句槽，把老板的倒胃造作刻画的入木三分，就没再管那糟心的地下水牢，睡过去了。

　　恒星的光照入室内，耀眼明亮。曦一觉醒来，感觉恢复许多。窗外海面已经落下去，沙滩上海草摇逸，从没见过的贝壳闪闪发光。他的心情顿时好起来，准备洗漱完毕去二楼冒个险。

　　但洗漱这种本来稀松平常的事，却变得像冒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