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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改个开头 ...

  •   九重天,仙人境。

      漫天风雪,四下银白,唯有此处菩提花开,泼泼洒洒百米赤红。

      林眠一袭青衣曳地,白缎束腰,斜倚窗棂,长发如墨河般倾泻,和缚目的雪白绸缎交织缠在椅背上。

      他姿容清冷,眸色温和,气质恍如谪仙,周身却遍布禁咒,赤红细绳甚至随心意动,绕着他苍白脚踝轻轻摩挲。

      面前案板旁,有个红衣白发小仙端坐在椅子上,一手柔柔携着他手腕把脉,面色恬淡。

      片刻,他收回手,盈盈带笑,转身看向屋内第三人,笑道:“仙君并无大碍,恐是前两日暴雪受凉,感染风寒,修养几日就好。”

      屋中唯一一个站着的男人垂眸应是,雪白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拂动,瞧上去格外光风霁月,温文尔雅。

      他含笑说:“多谢凤凰君,冬日风寒,小五贪凉,喜开窗又身子骨弱,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凤凰君看了看缠绕在他周身,视他为主的禁咒,礼貌颔首,温声道:“扶光君过誉。”

      季鹤影,六界唯一一位百年升三级的扶光仙君,微微一笑,伸手塞给凤凰两颗夜明珠。

      “谢礼,”他道,眸光微动,倒映出的却是林眠身后密集成片的艳红,“还望您收下——小五眼盲体弱,平日还要你多多照顾。”

      凤凰君哈哈一笑,拂袖拢去两颗斗大夜明珠,转身抚平林眠面上那条雪色绸缎。

      “不敢当,”他道,“千年前,若不是仙君手下留情,我早就葬身龙腹。”

      指尖轻触白绡,凤凰鎏金色眼珠轻轻一转,落到揪紧的袖口上。

      他默不作声,收手扯开了满是皱纹的那片布料。

      季鹤影说:“当年小五身姿的确……唉,造化弄人,不提也罢,如今受了伤反倒孩子心性,有时也让我烦恼。”

      林眠面无表情,心道暴雪中对我动手动脚,我不生病谁生?

      畜生。

      季鹤影听不见他腹诽,送走凤凰,折身坐到林眠旁,抬臂揽腰,把他抱个满怀,屈指轻抚他苍白侧颊。

      “头还疼么?”他问,指尖倒是坦诚,轻轻刮蹭烧得滚烫的皮肤,暧昧轻佻如逗弄某种小动物,“若不舒服,过来,我给你输些灵力。”

      林眠低眉刻意不看他,心想岂敢,怕是你骗我双修的新法子。

      琉璃门玉华君天资聪颖,百年结丹千年飞升,一朝风光荣耀无限,却不想造化弄人,受人所害,周身十二根仙骨被拔,换做十二道锁魂铁钉,从此眼瞎目盲,被困进这菩提树后仙人境里。

      当年拔骨钉魂之痛早已模糊不清,千年以来重伤也从未有痊愈迹象,林眠自知进阶无望,本来已经磨炼心智,打算于此了此残生。却不想一朝凤凰君妙手回春,双目复明,睁眼见到门板,屋顶,地砖上密密麻麻,如牢笼般,最坚固的禁咒,一千年软禁中磨炼的心智瞬间爆炸。

      刚刚趁着两人交谈,他枯坐半个小时,在心中给季鹤影找了无数理由,最终都败在他微微侧身时腰间露出的一节雪白小骨。

      ——他的。

      和三番两次劝他打开内府,接受灵力的登徒子话上。

      仙人内府,命窍所在,他人除非道侣,皆不得进入。季鹤影这一番话,和凡间谈恋爱时男子白日开大床房的意图别无二差。

      一言以蔽之:骗婚骗孕骗感情,渣男。

      林眠越想越恶心,越想越生气,广袖下手紧紧握着携春剑柄,恨不得当场夺了他好师尊腰间仙骨,扛过这九九八十一道禁咒逃离仙界。

      但捏着剑鞘的指节紧了又紧,最终还是在季鹤影强悍的威压下卸力松开,转而揉捏自己坐久发麻的膝头。

      ……绝不能让季鹤影发现自己能够看见。

      否则照两人目前实力差距,对方强他易如反掌。

      身旁季鹤影还在呜呜嗷嗷,满嘴胡言,林眠半句不想听,忽而耳尖听见门口脚步声,算算时间知道来者何人,连忙甩开腰间揩油的手,歪歪倒倒扶墙挪到了门口。

      雕花木门咔哒一声打开,板上禁咒悄无声息消失不见,三番五次下手不成的季鹤影阴沉着脸起身,抬眼隔着林眠对上门口穿着紫袍的青年。

      “师祖好啊。”

      青年笑道,一双桃花眼亮着光,笑起来弯如月牙,漂亮又格外精神,衬得一张俊脸更加赏心悦目,俨然是能张贴在公告板上,供人间做媒的大爷大妈称赞的模范小青年。

      但显然这副模样没办法迷惑季鹤影,叱刹六界的扶光君一张脸冷得像是要拔刀,开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阴森森的冷意:“你怎么在这,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军队里训练吗?林宥?”

      林宥笑容可掬:“今日训练结束得早,想起师尊这两日心念太白星亲笔诗集,就买了本带过来——”

      他说着,背在身后的手真的变戏法般掏出本蓝皮布书,拆开包装,太白星三字赫然在目。

      他这般殷情,就跟面对的是心上人,林眠虽然半分不记得自己念叨过要诗集,但还是十分触动,垂着眼小心翼翼接过,想了想坚定开口:“宥——”

      诗集翻开,半页纸没有一个字,满满当当画着个眉目含春的青年,罗杉半褪,两腿大开,一张和林眠九成相似的脸微微侧着,露出面上两滴不知名液体。

      林眠:“……”

      逆徒。

      白眼狼。

      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他整张脸黑如煤炭,五指不受控捏紧,咔嚓把半页春宫图撕裂。

      林宥和季鹤影都是一怔,前者仗着距离最近,极快地拿过诗集,柔声细气地问:“师尊怎么气成这样?可是师祖又惹您不快?”

      他说着微微半蹲下身子,和林眠头抵头齐平,边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边温声道:“师尊可要出去走走?”

      温热气息扑至面前,林眠面上表情半分不变,抬起头。

      他白绡下无神双目一动不动,和以往并无什么区别,被如恋人般牵着手,面上也不见半分愠怒,反倒自觉地收紧手指:“嗯。”

      ——倒是和往常一般,并无不同。

      林宥心下稍安,扭头冲季鹤影使了个眼色,牵着林眠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左右间错分布房间,林宥牵着他师尊走了两步,便抬手推开左侧房门。

      吱呀一声木门弹开,细碎雪花裹挟在一阵花香中扫进,站在林宥身后的林眠只见到一片泼泼洒洒的莲池——千年过去,居然全无残叶,显然被料理得极好。

      一时间从前师徒情深的记忆涌上心头,林眠僵着脸想说不准这傻徒弟也是给人骗了……还没找完理由就被林宥牵着绕过了莲池。

      仙府大门气派恢宏,正中长陵二字醒目,是天尊因林宥护驾有功亲笔书写的,林眠望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字,心念微动,微微攥紧手中那半张春宫图,垂眸试探性地开口:“宥儿……”

      咔哒,房门弹开。

      里面是满墙满地,仙人姿态□□的画像。

      ……

      不周山。

      狂风骤起,暴雪中沉沉乌云压顶,漩涡里慢慢显现出一个高大悍利的红衣男子。

      赤目黑发红袍,正是魔尊打扮。

      天兵骇然,挽弓搭箭,刀光剑影迎面向那男子劈去,为首将领剑眉紧皱,长啸一声,摇身化作长龙,在咆哮声中张开血盆大口要一口咬断对方脖颈。

      然而一道红光闪现,蓬勃魔息如离线长刀,势如破竹扫过袭来利箭,滚刀割肉般捅穿漆黑龙身!

      锵一声,数百利箭震碎成齑粉,落雨似随狂风龙血洒落四周,半空中烛龙发出痛苦哀嚎,旋即回身摆尾,逃回不周山化成人形。

      身旁有人扶住他,关切而惶然:“昭明仙君可还撑得住,这魔尊应照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这百年怎么成天到晚往不周山九重天跑!而且每次都格外凶悍,就连同为龙族的你都无法抵挡。”

      “……还不是怀着和先前一般的龌龊心思,”昭明话中带话,调息一瞬拂开同僚搀扶的手,“尔等拖住应照,我去寻扶光君……绝对不能将消息泄露给天尊!”

      天兵不解其意,却又不得不答,一一点头称是,昭明转身踉跄化作巨龙,咆哮冲上穹宇,瞬息间便隐没在雪尘中。

      ……

      长陵,殿内。

      长靴踩在白纸上,发出沙沙声响,轻而柔,一声声却像是砸在林眠耳旁,把他仅存的理智剁成浮沫。

      林宥还牵着他的手走,一步一步穿过无数张简直可以称得上不堪入目的春宫图,最后停在床榻旁。

      他紧了紧手上力道,温声细语:“第一次遇见师尊时,宥儿还不到八岁,昏倒在雪地中,若不是你,恐怕早已冻死。”

      林眠心说我自然记得这些,但望着这满墙以我为主角的春宫图,你让我怎么回你?

      他沉默不答。

      林宥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弯腰伸手轻轻一抄,抱起林眠稳稳坐到了床边。

      他解开了林眠面上的白绡:“那时我就知道,此生自己不会再爱上别人……此生除了成仙与您相伴,其他再无所求。”

      话落手被推开,林眠声音清冷,好似结了冰:“所以你就以我为原型,画了这满屋子春宫图?”

      林宥微微一愣,面上倒是没多少惊讶:“师尊果然复明了,我就知道让那死凤凰来没什么好事。”

      “怎么,你想看我病死?”

      “岂敢,我只是忿忿师祖在雪地里对您动手动脚,让您生了病。”

      林眠勾唇,笑得冰凉:“哦,原来你在旁边看着。”

      林宥噤若寒蝉,原先半掩房门缓缓合上,猩红禁咒迅速蔓延墙面地板,织成罗雀难逃的细密织网。

      林眠望着这一幕:“我救了你的命,最后居然被你囚作笼中雀。”

      “……我只是爱您。”

      “你们的爱,原来是把人折断羽翼,困进这换命的禁咒中吗?”

      “这只是宥儿的权宜之策,”林宥语气艰涩,“等我有办法,等我凌驾于季鹤影之上,我定然——”

      “定然以自己的方式,把我从仙人境,转移到你的府邸?”林眠打断他,“林宥,你从前藏得真好,居然没有让我发现……居然一丝一毫都没有让我发现……”

      他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愤怒,林宥微微怔住。

      下一瞬间,林眠手中长剑具现,决然蹬开束缚转身横扫,将周围无数禁咒红绳春宫图劈成两半!

      亿万纸屑纷飞打转,飘飘扬扬如大雪落下,刹那席卷本就不大的空间,林宥空手接住剑刃,在鲜血噗嗤爆开的瞬间五指收紧,操控化为实质的禁咒捆住林眠身体往自己方向重重一甩!

      ——砰!

      这禁咒炼制时想必添加了被禁者的血液,在触碰皮肤的瞬间就吸走林眠全部力气,让他如破布风筝般飞扑进林宥怀中,下巴重重磕在他肌肉绷紧的肩膀,瞬间青了一块。

      他轻轻嘶了一声,下巴被人掐住,上移对上林宥冰冷的注视:“我给过师尊机会。”

      话毕他五指收紧,操控禁咒重重把林眠面朝下压在床上。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被林宥一脚踢飞,他最后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和墙面地砖上浮动的,最坚不可摧的禁咒,俯身居高临下望着手脚被绑死在床边的林眠,抬指轻轻拨开了他宽松衣领。

      “师尊是我的神明,也是我的菩萨,此后,也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混账……”林眠挣扎着咳出两口血,用仅存的力气一把翻过身,仰面望着林宥沙哑道,“你有本事,有本事永远锁着我,不然我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不无不可。”林宥拉下他的衣襟,用手指轻轻摩挲锁骨处细腻而冰凉的肌肤,“正合我意。”

      “师尊,给我生个孩子吧。”

      他撩起散落肩头的柔软黑发,俯下身在裸露的肩头印下一个吻,低喃道。

      “用您这具身体,为我生一个孩子。”

      那触感简直和毒蛇侵身没什么两样,林眠反手想要推开他,但腕骨上束缚的红绳绷紧如利刃,轻而易举就牵制住他所有的行动,被林宥轻而易举抓在手心,沿着指尖一路啄吻而下。

      “还记得在琉璃门那百年吗?那么多天之骄子,您为何选了在雪地里快要冻死的我?”

      “如果不是喜欢,还能用什么解释?”

      林眠答不出话,嘴唇紧紧闭着,难以遏止地颤栗颤抖。

      许久,他终于嘶哑开口,睁开眼睛,泪水顺着苍白瘦弱的面颊滑下:“因为他们看我时满眼贪欲……只有你看我的目光不带一丝杂念。”

      所以我选了你。

      林宥微微一顿。

      下一瞬间携春剑破空而来,噗嗤穿透他的肩头!

      鲜血滚滚淌落,滋啦泼在禁咒上,冒出腐蚀青烟,与此同时林眠反手握住穿肩而过的剑刃,一推一握,抽出携春剑毫不犹豫朝林宥眉心狠狠刺下——

      “仙君!”

      砰——!

      长枪好似一道流光,重重抵住几乎碰上林宥眉心的剑尖,瞬间将林眠震飞了出去!

      轰然巨响,林眠横飞出去砸穿花窗,势头连缓都不缓,眼见就要撞上石墙触发禁咒被削成几片,关键时刻一只大手自左侧横出,掐住他咽喉,砰一声死死钉在墙面上!

      “……”

      鲜血在他脑后沿着水泥墙蜿蜒滑落,林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呼出的气体中带着刺鼻的血腥味:“放——”

      “应照那厮又在不周山撒野,扬言要娶仙君——季鹤影已经过去,你跟着前往探探情况,”低沉男声从头顶洒落,听意思大概是冲林宥说的,“你发什么疯?他烧才刚退。”

      “复明了。”

      “哦?”

      林宥慢吞吞从床榻上起身,抬手捂住肩头:“那只死凤凰把他眼睛治好了。”

      烛龙微微眯起狭长尖利的龙瞳,扭头居高临下注视痛苦喘息的林眠,半晌松开手,任由林眠从半空摔下来,像一团绵软的棉花被红绳兜住。

      “是吗。”他道。

      “也就是说,我可以开荤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改个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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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渣作者今天看到锁了于是改之,改着改着发现想改别的地方了于是改了一天于是…… 我尽量今天能发出去吧哈哈 二编:痛经痛到止痛药失效了…… 嗯,明天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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