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约定 ...
-
虞锦轺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也就懒得玩善良少年帮助游客的游戏了，他抱着祈清衍的腰，将脑袋埋在对方的颈窝，像一只小狗一样蹭蹭。
“阿哥，我们小时候，见过一面。”
－
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
“妈妈。”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趴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我们这是去干什么呀？”
女人顺了顺小男孩的头发，温柔的语气仿佛是春日的微风：“妈妈要去一个少数民族做调研，带你去玩玩。”
“那里有很多小朋友吗？”
“是哦，但是你必须跟在妈妈身边，不能走远哦。”女人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软软的，“不然有坏人会将你抓走的哦。”
小男孩点点头。
但小孩点头他就会听吗？当然不会。
“哇……这里好漂亮。”
小男孩对这里的每一个景色都感到非常新奇，他小跑着来到路中间，踢着路中间的小石子。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小摊的叫唤，也没有不长眼的闯红灯的车辆。
这里有虫鸣，有鸟叫，有潺潺的流水声，也有风拂过树林的沙沙声。
在炎热的盛夏，这里却好似与城市是两个季节，不热，甚至还带着点凉意。
小男孩沿路走着，突然一只银色的蝴蝶落在了他的鼻尖。
他在动物园见过各种各样的蝴蝶，但是像这种银色的、翅膀上还有金色花纹的蝴蝶他却是第一次见。
银蝶煽动着翅膀，绕着小男孩飞，好像在逗他玩儿一样。
童真的笑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就在小男孩快要捕捉到银蝶的时候，它却往不远处的竹林里飞去了。
“小蝴蝶！等等我！”小男孩对着银蝶大喊，“你要去哪里！”
银蝶像是在为小男孩带路，它在前面飞，小男孩在后面追。
人群越来越远，等小男孩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在竹林深处了，四面八方都没有路，而那只漂亮的蝴蝶也不知道飞往何处，消失不见了。
他迷路了。
小男孩的脑海里有了这个认知，恐惧涌上心头，他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只能蹲在地上哭。
“呜呜呜呜……妈妈！！！”小男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妈妈……你快来救我……”
沙沙沙——
一个身影从他背后的竹林闪过，小男孩被吓的哭声更大了。
“啊啊啊啊妈妈！有怪物有怪物啊啊啊啊……”
小男孩一边叫喊一边捂着眼睛往前跑，完全不看路，结果一个没注意就被脚下的大石块绊了一跤。
他摔在地上，膝盖被蹭破了皮，疼的他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劲的掉眼泪，嘴唇直发抖。
小小的他，大大的林子，他好绝望。
小男孩将自己蜷缩起来，低头默默掉眼泪。
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你、你还好吗？”
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小男孩闻声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正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衣服站在他面前，身上还挂满了许多亮晶晶的漂亮东西。
小男孩视线往上移动，先是看见了那只他追逐的银蝶，此刻正听话的落在这个人的肩膀上，随后便是一张很可爱的脸。
小女孩留着长长的头发，笑起来很甜。
对方垂下眼，看到了小男孩膝盖上的伤，于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了一个小瓶子，拧开盖子，将里面的药擦在了小男孩受伤的地方。
紧接着又朝小男孩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然后将肩上的银蝶放在了小男孩的手中，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
小男孩拍拍身上的灰尘：“我叫祈清衍，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点点头。
祈清衍好像突然间想起什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盒彩色的糖，他把这个塞到小女孩手中：“这个请你吃，这是糖果，很好吃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看着手中的漂亮盒子，但又好像听不懂他说话，只是对他摇摇头。
祈清衍挠挠头，有些为难的问：“你没有名字吗？”
”
对方又点点头。
“那……”祈清衍想了想，眼睛一亮，“你长这么漂亮，那我叫你小漂亮好了。”
小女孩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祈清衍的注意力又落到了手上的这只银蝶身上：“小漂亮，这只漂亮蝴蝶是你的吗？它会带我出去吗”
小漂亮点点头，然后伸出手将他往一个方向推。
祈清衍被推的笑出了声：“你家住在这里吗？我妈妈最近在这里工作，我会在这里住几天，我每天都来找你玩好不好？”
见对方没有回答，祈清衍又说：“明天你在这里等我，我来找你，我给你带糖吃，小漂亮，好不好？”
小漂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
银蝶从祈清衍的肩膀上飞了起来，带着他往竹林外走。
祈清衍一边追着银蝶往外跑，一边回头大喊：“小漂亮！你一定要记得哦！在这里等我！”
－
“等会。”祈清衍本来都快听睡着了，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小漂亮的时候，一长串记忆像是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放了一遍，他猛的睁开眼，“小漂亮是你？小漂亮不是小女孩，而是一个小男孩？”
“哈哈哈哈哈……”祈清衍觉得太荒谬了，他干脆闭上眼，“这里太魔幻了，我明天就回去。”
虞锦轺见他不信，只好撒开环住他腰身的手，起身来到一个柜子前，开始翻箱倒柜。
祈清衍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躺在床上装死，他坚信小漂亮不是虞锦轺，至于虞锦轺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小漂亮给他们苗族小孩讲故事才知道的。
几分钟后，祈清衍感觉床的另一半微微凹陷了，见虞锦轺坐在床上，手中正在捣鼓什么东西，祈清衍也干脆坐了起来。
挡住月亮的云雾不知何时被风吹散了，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照亮了虞锦轺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盒子，和一只银色的蝴蝶标本。
虞锦轺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摆放着几粒彩色的糖果，有些已经化掉了，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味道。
“你说，让我第二天去竹林里等你，你说，你会给我带糖吃。”虞锦轺垂着眼将盒子盖上，抬头对上祈清衍的视线，“我去了，我以为你迷路了，所以找遍了整个林子，但也没有找到你。”
“第一天没有等到你，可是我相信你会来，所以我每天都会去竹林里等。”他将那只银蝶标本放在祈清衍的手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
“我从春天的花香，等到冬天的飘雪，等到了一个又一个寨子的迁移，等到了他们将光秃秃的树林重新种满树木，也没等到你。”
祈清衍看着手心里的银蝶标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现在内心的感觉。
那天他跟随着银蝶走出竹林没过多久，就碰到了正在着急忙慌找他的妈妈。
妈妈很生气，她训斥他不听话，一点都不让她省心，因此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让祈清衍走出她的视线，忙的时候就将祈清衍锁在房间里，不给他任何乱跑的机会。
他其实记得他与小漂亮的约定，可他那个时候毕竟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在他闹了好几天之后，女人拿他没辙，每天都回来都带着不同的玩具。
久而久之，小小的他就被哄好了，那份意外的约定也就被其他的记忆所掩埋，渐渐从脑海内消失了。
但他从来没想到，一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居然在明知等不到他的情况下，还坚持不懈的等了他这么多年。
难怪虞锦轺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这么热情，还这么粘他。
原来所谓的“第一次见面”，只是祈清衍他单方面认为的，但对于虞锦轺来说，童年时那个意外的约定，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直到今天，才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赴约。
祈清衍想到了谢星临路上提到的缘分。
缘分这个词真的很神奇，它能续前世的缘，也能继尘封的约。
信息量太大，祈清衍不是很想接受这个摆在他眼前、人证物证都俱全的事实。
就在祈清衍想要说着什么的时候，虞锦轺的几句话又让他心里的负罪感加深了一层。
“其实，今天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但是没有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了。”虞锦轺将装有彩色糖果的盒子和银蝶标本放回了先前的位置，他靠着窗台，整个人被笼罩在月光之下，“其实我对你撒谎了，阿哥。”
祈清衍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一直认为你不来，是因为我不会说话，我没办法告诉你我家在哪，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沟通。”他笑了笑，“所以我九岁之后，经常走到很远的外面去，因为那里人很多，他们说着和你一样的语言，我每天都去，听他们讲话，和他们讲话，渐渐的，我也就会说汉语了，而且能说的很好。”
祈清衍张了张嘴吧，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有这么重的愧疚感，就连这些年他一个人出去打拼，两年没回家没任何联系，都没现在对他的打击大。
见祈清衍不说话，虞锦轺开始朝他一步一步逼近。
“所以，阿哥。”他站在床边，伸出手抚上祈清衍的脸，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的下嘴唇，“天一亮，你还想要立马离开这里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