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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起初,沈穗宁还能听见远处街面传来的马蹄声后来,便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前厅的人全都大气不敢出。

      手边的茶早就凉透了,但是沈穗宁连碰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长春来过几次,劝她回房歇息。沈穗宁摆摆手,让她不要再提。
      她不是不累,但是只一人呆着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令人心慌。

      “娘子,已经定了。陛下驾崩,三殿下已奉遗诏,柩前即位。”临近天亮,忙得昏头的谢风华才想起来还等在前厅的沈穗宁,连忙派人去稍了个口信,“郎君让您早点回去歇着,称今日起,府中需戒斋素服,有的忙。”

      沈穗宁愣了愣,悬着的心猛地下坠,坠到了粘稠的泥潭里。她抬头望了望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打了个哈欠:“回去吧。”

      丁令棠也一夜未睡,忙得让人把府中鲜亮的装饰撤下,换上素白的灯笼和布幔。

      外面街道上隐隐传来些骑马坐轿的声响,想来是不少官员赶往宫门哭临。隐约的哭声顺着风飘进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沈穗宁闭上了发涩的眼睛,想起那个枯朽的帝王。
      权力更迭,裹挟着所有人。

      她躲在被子里,找出了之前赵玦还给她的那个玉扣,放在手里摩挲着。
      之前,巧丫见那件衣裳少了个扣子,早就补上了。这个扣子也就没了去处。

      一个并无任何不同的玉扣。
      她躲在被子里,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左看右看,确定心道。

      “啪。”
      沈穗宁掀开了被子,将玉扣丢在地上。玉扣瞬间四分五裂。

      沈穗宁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邀约。

      “殿下所为何事?”

      “我现在可是受不起你这一声‘殿下’了。”冯颜然招呼来人,拿上了一张宣纸,“我来还你一个东西。”

      沈穗宁定睛一看,发现是很久前赵瑗在花朝节前邀女眷的花宴上,她随手写的诗,有些错愕和不解,“这?”

      “这放到赵瑗书房里有些时日了,我来物归原主。”

      “我想您误会了,我和二殿下……”

      “你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可什么都没说。况且,赵瑗也并非那等滥情之人。”她高抬着头,睥睨着眼前的人,“我知道,你早就与赵玦双宿双飞去了。”

      “咳咳。”沈穗宁被吓得一个激灵。

      “瞧你怂的,他们男人一个个的都有不少红颜,你不过两个,害怕什么?”

      “敢问殿下如何知道的?”

      “我说了,我现在已经受不起你这声‘殿下’了。”
      “自然是赵瑗告诉我的。他那双眼睛天天就知道盯着别人的情事,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像个不学无术的疯子。赵玦是他亲弟弟,同一个爹应该也算是亲的吧,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咬牙切齿。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我自己罢了。外面都说陛下仁厚。可是我不信,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有几个是真的仁厚。我想为自己,为我的儿子,还有……赵瑗求个活路。”

      沈穗宁失笑,眼前的人明明是在求人,却没有低半分姿态。她摇摇头,“这个你不该来找我的。”

      “既然你不帮忙,那我们今日也没有聊的必要了。”她说完起身,就要走。

      沈穗宁这才注意到她平坦的小腹,“你这?”

      冯颜然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爹都要跑了,孩子还有生下来受苦的必要吗?”

      “殿下,”沈穗宁喊住马上就要踏出亭子的冯颜然,“三……陛下并非绝情之人,绝不会置手足之情于不顾。”

      她摇摇头,“人的心都会变的,尤其是当一个人处于那么高的位置时,时间一久,他就会杯蛇弓影,疑心从从。他会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所有话。”

      沈穗宁愣了愣。就在这时,冯颜然离开了。

      冯颜然一回到屋里,就看到了苦等她的赵瑗。

      “你做什么去了?”赵瑗声音干涩,听不出什么情绪。

      冯颜然看着眼前这个像口枯井一样的人,嗤笑一声:“与你何干。”

      赵瑗沉默了片刻,才再开口:“阿然,陛下开了恩典,允我不必长拘于寺中。”

      冯颜然本背着赵瑗,心烦意乱地拨弄着窗台上一盆兰草的叶子,听见这话一脸诧异,霍然转身,“你什么意思?赵瑗,你把话说清楚!不会还想让我陪着你去过青灯古佛的日子吧。”

      赵瑗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阿然,京城太小了,困住的不仅是人,还有心,这里什么都没有。而在京城之外,天地广阔,有高山,有草原,什么都有的,那是和京城全然不同的景象。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你会喜欢的。”

      “什么都没有?!”冯颜然怒了,只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这里有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有富贵荣华,你告诉我什么都没有?赵瑗,你忘记了你幼时的承诺,也背弃了你我成婚时的誓言。你没能保住我的荣华富贵,也没有对我忠贞不二!你置赵请于不顾,置我肚子里的孩子于不顾,更置我于不顾!”
      “你是个懦夫,是个骗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赵瑗静静地听着她将所有的罪名加诸己身,待她骂完。他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润了润嗓。

      冯颜然向来不委屈自己,口渴着有茶到了自己身前,也不推搡,直接接过。
      她才饮下,就听赵瑗落寞开口:“你说的荣华富贵,是不是也包括你兄长早已投靠赵玦,将我府中大小事务悉数密报。”

      “你说什么?”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冯颜然脸色苍白,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好了。再喝些水吧,你嘴角都泛皮了。”赵瑗又给冯颜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的身前。

      冯颜然一把推开,茶水溅了一地,“此事我从不知情。”

      “这不重要,阿然。”

      “这很重要!”冯颜然大喊,眼眶发红,“因为我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从未违背过你我的誓言。”

      “我知道。”赵瑗将茶杯放下。

      冯颜然努力压住想要决堤的泪水,“你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你身子还未好全,好好歇着,不要太累了。”

      赵瑗走了没多久,冯颜然又被扰了清静,“你做什么?”

      自从先帝驾崩,赵玦即位,李氏整日忧心忡忡,生怕一不小心就没了活路。她跑到冯颜然面前哭诉:“二殿下从未与妾等姐妹行事,妾等姐妹感念二殿下收容之恩,只是今日时事已大不相同,求您给妾等姐妹一条活路。”

      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冯颜然才流了孩子,元气大伤,身体虚弱无力连指尖都透着凉意。方才和赵瑗争执一番,更是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靠在软枕上,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就不想听底下在那哭哭啼啼,“想走就走。”

      李氏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随机慌忙退了出去,生怕冯颜然再返回。

      寝殿内终于又恢复了寂静。

      旁边的丫鬟听了,按捺不住地激动,凑近低声说,“殿下可有听见?二殿下从未与那些侍妾有染!他心中始终只有您一个人啊。”

      冯颜然眼皮都没抬,一脸倦怠,耳边“殿下”长,“殿下”短的让她晕乎乎的。
      “你激动个什么劲?这很重要吗?累了,都滚下去。”

      赵玦坐在御案之后,身上仍着一身素色常服,眉宇间带着连日操劳的疲惫。

      “……新稻推广之细则,尤需参考先前试种记录。”

      赵玦眸光微动,“谢风华。”

      侍立在下首的谢风华心道果然,出列躬身:“臣在。”

      “朕记得,尊夫人沈氏于农事上颇有见地,先前试种占城稻,记录甚为详实。如今推广在即,其心得与百姓大有裨益。”

      他略一停顿,对着身旁的三宝吩咐道:“传朕旨意……”

      三宝正竖着耳朵,结果半响没等来下文,“陛下?”

      “你看着去内府里寻些东西,一并赏了。望其于桑农之道精益求精,不负先帝当日看重之恩。”

      “是。”

      谢风华还站在那,等了半天也没从赵玦嘴里听到些关于她自己的话,抿了抿嘴,颇有些无语。

      朝议已毕,众臣正欲告退。礼部尚书张咏略一踌躇,还是趋步上前。
      “陛下,臣尚有一事,需奏请圣裁。”

      “讲。”

      张咏深吸一口气,“回陛下,按旧例,宗室子嗣周岁当行周礼,以示庆贺。今有……赵瑗之子赵请,不日将满周岁。先帝在时,确曾念及骨肉亲情,有过关怀之语。然,现今国丧期未过,举国哀思,宴乐之事断不可行。臣等愚钝,于此礼如何处置,不敢专擅,请陛下明示。”

      赵玦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赵瑗既已皈依佛门,便是方外之人,尘缘已了。其子赵请,虽系天家血脉,然名分上,已非宗室子弟。”

      “不过,”赵玦语气稍缓,“稚子无辜,朕亦不忍见其无所依傍。”
      “着内帑拨银,按庶人家礼,于其居所内简单置办即可,一应遵循国丧规制,不得宴饮、不得奏乐、不得邀外客,更不得张扬。赐其长命锁一件,寻常衣料若干。”
      “此后,赵请一应事宜,皆有内侍省循例照料,不必再于朝堂奏议。”

      “臣,谨遵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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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 《伏魔》——爱人死后我踏上复仇路 《什么?我自己绿了自己!》 亲爱的,我们必须分开一段时间了。我怀疑我的丈夫已经知道了你我的关系。”她惊慌失措,躲开对面的人的亲昵。 那人步步紧逼,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别担心,我早就将此事告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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