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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辩影 ...
“他受伤后,我用金疮药替他敷了整整四十九天。”谢清玄的指尖抚过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藏着片沈临渊当时咳出的血痂,被他做成了护身符,贴身戴了百年,边角已磨得光滑。
“药里掺了桃花蜜,伤口愈合后会留道浅粉的印子,不是你这样乌沉沉的。”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信!”少年嘶吼着。心口的伤疤突然裂开,涌出的黑雾里浮起无数画面——谢清玄在桃花林下练剑,沈临渊蹲在旁边数花瓣,数着数着就打起了哈欠,头歪在石桌上,发间落了片粉白的瓣;两人在藏经阁偷喝烈酒,醉得抱着柱子傻笑,沈临渊非要给柱子取名“清玄”,说这样就能天天抱着;沈临渊坠崖前,最后望向他的那眼,睫毛上沾着血珠,像落了点碎红……每幅画面都真得刺骨,连沈临渊当时袖口沾着的桃花瓣数量都与记忆吻合。
谢清玄的指尖在“逐光”剑柄上泛白,指腹磨着剑鞘上的纹路,那纹路是他当年亲手刻的,像串歪歪扭扭的糖葫芦——沈临渊说“师兄刻的就是最好看的”。
这些画面是他藏了百年的珍宝,此刻却被墨影翻出来当武器,像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看着黑雾里沈临渊坠崖的画面,突然想起那日沈临渊塞给他的玉佩,背面刻着极小的“等我”二字,是他后来在梦里反复摩挲才看清的,那笔画里藏着的颤抖,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这些都是真的。”黑雾里的声音带着蛊惑,渐渐化作沈临渊的语调,连尾音的轻颤都分毫不差,“可你留不住他,就像留不住这些画面。不如让我吞噬你的神魂,我们就能永远活在这些记忆里……”
“他从不要我活在记忆里。”谢清玄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泪意,却异常坚定,眼眶泛红得像染了桃花色。
“他十五岁挡灵鹿时说‘师兄你先走’,是要我活;仙魔大战时说‘别管我’,是要我活;就连坠崖前塞给我玉佩,也是要我活。”
他举起“逐光”剑,剑尖直指黑雾中心,目光亮得像淬了雪的星,“你拿这些来骗我,恰恰证明你不懂他。”
黑雾剧烈翻涌起来,所有画面瞬间碎裂。墨影化作的少年在冰湖里痛苦地蜷缩起来,身形不断扭曲,最后变成团巨大的黑影,无数双眼睛在里面睁开,死死盯着谢清玄。
“我不懂?”它狂笑起来,震得冰湖裂开更多缝隙,“我是万念所化!我比谁都懂执念!你以为你握着剑就赢了?你敢承认吗——你宁愿他是虚影,也怕他真的回来,怕他问你这百年为何没去找他!”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得谢清玄浑身剧震,喉头涌上腥甜。
碎玉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他确实怕过——怕沈临渊问起这百年的蹉跎,怕自己连句“我找过”都说不出口。
这百年他踏遍千山,却总在靠近镜渊时停下脚步,怕那深渊里只有刺骨的冷风,连沈临渊最后一点气息都没留下。可此刻看着冰湖里那团扭曲的黑影,他突然想通了:沈临渊若真回来,只会笑着揉他的头发,指腹蹭过他鬓角的白发,说“我知道你会等”,就像当年他替自己抄经时,从不问“累不累”,只说“师兄的字真好看”。
“我的执念,从不是愧疚。”谢清玄的声音在禁地里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清亮,震得冰粒从悬冰上簌簌落下。“是信他会回来。”
话音未落,“逐光”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剑穗红绳缠上他的手腕,与碎玉的桃花痕相融,在冰湖上空织出片桃花林的虚影。那些桃花瓣落在墨影身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黑影里传来无数凄厉的惨叫,渐渐化作青烟消散。
冰湖重新归于平静,只有“逐光”剑还在嗡鸣,像谁在耳边低吟。谢清玄低头看着掌心的碎玉,上面的桃花痕已与红绳融为一体,暖得像沈临渊当年贴在他额头的掌心——那年他染了风寒,沈临渊守在床边,整夜用掌心替他焐着额头,少年的手心总带着点野菊的清苦气,却比任何汤药都管用。
风雪再次落下时,他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步轻一步重,像有人左腿微微发沉,带着野菊的清香,混着雪粒的清冽,一步一步,踏碎昆仑的寂静。
“清玄。”
谢清玄猛地回头,白衣少年站在雪地里,左颊梨涡盛着笑,像盛了整个春天的暖阳。他眼角的痣亮得像星,比记忆里浅了半分,是少年时该有的模样。
发间落了点雪粒,衬得那身白衣愈发洁净,衣摆处沾着点泥土,像是刚从桃花林里跑出来。他手里捧着株野菊,根须上的红绳缠着片桃花瓣,边缘微微卷曲,正是谢清玄当年夹在《南华经》里送他的右下角有个极小的虫洞,像颗藏起来的星。
“我回来了。”沈临渊的声音带着冰湖的清冽,尾音却裹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怕惊扰了什么。他往前走了两步,左脚落地时果然比右脚慢了半分,雪地上的脚印左深右浅,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这次那片——他记得清清楚楚,那花瓣,换我找你了。”
谢清玄望着他,突然说不出话。百年的风雪都堵在喉头,化作滚烫的泪,砸在“逐光”剑的红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沈临渊的野菊刚递到谢清玄面前,冰湖裂谷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巨物从万丈深渊里翻身,震得悬冰上的冰棱簌簌坠落,砸在雪地里溅起细碎的银光。
谢清玄还没来得及握住那株野菊,就见沈临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左颊的梨涡瞬间僵住,举着野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根须上的红绳突然绷直,勒得指节泛出青白。
“临渊?”谢清玄伸手去扶他,指尖刚触到对方衣袖,就被一股蛮力甩开。
沈临渊猛地后退三步,撞在冰柱上。他望着谢清玄的眼神突然变了——那里面的暖意像被狂风卷走的桃花瓣,只剩下空洞的冷,眼角的痣黑得像滴进雪地里的墨。
“别碰我。”他的声音发沉,尾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沙哑,像喉咙里卡着碎冰。
谢清玄的心头猛地一沉。方才还带着野菊清香的白衣少年,此刻周身竟泛起淡淡的黑雾。
那些雾丝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在腕间织出半道墨色的绳,与红绳纠缠着,像两条缠斗的蛇。
“你怎么了?”谢清玄故意放缓语气,掌心碎玉烫得他指节发麻。他看见沈临渊的喉结剧烈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心口那道浅粉伤疤突然透出极淡的乌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雪光折射的错觉。
“我……”沈临渊的嘴唇翕动着,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抱住头蹲下身,发间的桃花瓣落在雪地上,边缘微微蜷曲,像是被寒气冻得发僵。“清玄……走……”
话音未落,冰湖中央突然炸开一团浓墨。黑雾裹着冰粒冲天而起,在半空凝结成另一道白衣身影——左颊梨涡浅得恰到好处,眼角的痣比地上那人淡了半分,发间落着的桃花瓣边缘,有个几乎看不见的虫洞,正与谢清玄记忆里那片分毫不差。
地上的沈临渊猛地抬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头。他望着站着的身影,眼里的光突然亮了亮,随即被更浓的黑雾吞没。
雪地上的桃花瓣被黑雾卷着升空,与站着的身影发间那片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师兄。”站着的身影开口时,风雪恰好穿过他的发梢,尾音被吹得发飘,像极了沈临渊十五岁时在桃花林里喊他的语调。
他缓步走来,左脚落地时比右脚慢半分,雪地上的脚印左深右浅,旧疾的细节精准得挑不出错处,“他被墨影拖进虚渊了,刚才那是最后的残识。”
谢清玄的目光落在冰湖中央。黑雾正在那里旋转成漏斗状,地上的沈临渊早已不见踪影,只余下一缕极淡的白气,被风卷着往雾里钻,像条不肯离去的影子。
他握紧“逐光”剑,指节泛白——刚才地上那人消失前,指尖似乎往冰湖东侧指了指,快得像个无意识的动作。
“他……”谢清玄的声音有些发颤,睫毛上的雪粒簌簌落下,“他被拖走了?”
站着的身影走近两步,抬手替他拂去肩头的雪,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别怕。”他的语调温柔得像桃花林的春风,左颊梨涡浅浅漾开,“我找到破解虚渊封印的法子了,我们现在就去救他。”
谢清玄的喉结滚了滚。对方拂雪的动作与记忆里分毫不差,食指第二关节会先触到肩头,那是沈临渊替他拂雪时的习惯,说“这样不会惊到师兄”。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方才指尖触到的衣料,比记忆里多了丝极淡的凉意,像在冰水里浸过。
“你怎么找到我的?”谢清玄侧身避开对方的手,目光落在他发间的桃花瓣上。那花瓣右下角有个极小的虫洞,与他藏在香囊里的那片一模一样,只是虫洞边缘比记忆里多了丝极淡的黑,像被墨气熏过。
“循着红绳的气息。”站着的身影笑着晃了晃手腕,红绳与谢清玄腕间的那根遥遥相吸,发出细微的震颤,“你说过红绳牵魂,就算隔了千山万水也能找到彼此。”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个木盒,打开时飘出淡淡的桃花香,“这是你当年送我的生辰礼,里面的玉佩我一直带在身上。”
玉佩在雪光里泛着暖白,背面刻着“临渊”二字,边角的裂痕与谢清玄记忆里分毫不差——那是当年替他挡灵鹿时磕的,后来他用金漆补过,此刻金漆在冰湖反射下,还能看见他补漆时不小心蹭上的指印。
可他记得清楚,那指印该在“临”字左侧,而眼前这枚的指印却偏了半分,像补漆时手滑了一下。
“你……”谢清玄的目光在玉佩上停留片刻,突然抬眼撞进对方的眼底,“刚才地上的他,说桃花林的酒埋在第三棵树下。”
站着的身影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化开,眼角的痣亮得像淬了雪的星:“他被墨影缠得糊涂了。是第五棵,你说‘五与吾同音,藏着我们的酒’,还在树干上刻了个极小的‘玄’字。”他说着,从袖中摸出把小刀,在身旁的冰柱上刻了个“玄”字,起笔略飘,收笔稍沉,与谢清玄的笔迹几乎一致,只是最后一笔的收尾比记忆里快了半分。
谢清玄的呼吸漏了半拍。埋酒的位置确实是第五棵,可沈临渊刻字时从不会用左手扶着冰柱——当年在桃树下刻字,他总爱用左手托着右手腕,说“这样刻出来的字才有温度”。
站着的身影刻字时左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曲,像在克制着什么。
“我们快走吧。”站着的身影收起小刀,眼里的急切恰到好处,“墨影在虚渊里养了只‘噬魂兽’,晚了怕来不及。”
谢清玄望着冰湖中央的黑雾漏斗。那里的旋转速度慢了些,隐约能听见锁链拖动的声响,沉得像拖着千斤重物。
他突然想起沈临渊说过,噬魂兽最怕桃花蜜,当年在藏经阁读到这段时,对方还笑着说“以后养一只当宠物,天天喂它桃花蜜”。
“噬魂兽怕桃花蜜。”谢清玄突然开口,目光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站着的身影愣了下,随即笑道:“是啊,你当年还说要酿一坛桃花蜜来对付它。”他往前走了两步,左脚落地时果然比右脚慢半分,“我们先去桃花林取酒,再去虚渊,正好用得上。”
谢清玄的指尖在“逐光”剑柄上泛白。对方的反应天衣无缝,可他心头那点疑虑却像冰下的草芽,固执地冒了出来——沈临渊说这话时,总会下意识地摩挲左手食指,那里有个练剑时留下的疤,而眼前这人摩挲的却是中指。
“好。”他突然收剑,掌心碎玉的红光瞬间隐去。他转身往冰湖出口走,脚步故意放得很慢,“走吧。”
站着的身影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跟上时,衣袍扫过冰面的声响与记忆里分毫不差。“清玄,”他并肩走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等救回……等事情了结,我们就回桃花林,把那坛酒开封好不好?”
谢清玄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雪地里两人的脚印。左深右浅,与沈临渊的旧疾吻合,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方才站着的身影在转身时,右脚尖先碾了碾雪地,这个小动作沈临渊从没有过,他说“雪地里转身要轻,像踩在桃花瓣上才好看”。
“你补绣袖口桃花时,用的是什么线?”谢清玄突然开口,声音在风雪里有些发飘。
站着的身影愣了下,随即笑道:“月白色,你最爱的那种。我特意找明尘长老要的,和当年你用的那卷一模一样。”
谢清玄的目光落在他袖口的桃花上,线的颜色确实是月白,只是比记忆里多了丝极淡的青,像在藏经阁的墨香里熏了太久。
他想起沈临渊补绣时,总爱把线在指尖搓三下,说“这样线会更韧”,而眼前这人的袖口线却光滑得像没经过揉搓。
“嗯。”谢清玄轻声应着,指尖在袖中悄悄捏了个“缚灵诀”。掌心碎玉的桃花痕微微发烫,像在提醒着什么。
两人踩着碎冰往出口走,风雪在身后呼啸,冰湖中央的黑雾漏斗渐渐收窄,最后化作一点墨色,没入冰层下的深渊。
谢清玄回头望了一眼,那里的锁链声已经消失,只剩下风雪掠过冰柱的呜咽,像谁在暗处低笑,又像谁在深渊里哭泣。
“快到了。”站着的身影笑着回头,左颊梨涡在墨色风雪里显得格外真切,“出了这裂谷,往东南走三里,就是桃花林的方向。”
谢清玄望着他眼角的痣,轻声应道:“好。”
他的目光掠过对方被风吹起的衣袍下摆,那里沾着的泥土里,混着极淡的墨色,像从虚渊深处带出来的。
可他没有作声,只是握紧了掌心的碎玉,任由对方牵着往裂谷外走——雪地上的脚印渐渐重合,左深右浅,像极了当年两人并肩走在桃花林里的模样。
要回老家了[让我康康]不一定能准时更了[化了]我会努力多存稿的[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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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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