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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阻碍繁难到结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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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弥尔为什么会在这,这一架把她干回两千年前了?太荒唐了。
不,或许她嗯。本身的存在,即为荒唐。
借用树荫的隐蔽性,遮盖自身身形的世初淳,抓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正在被人捕猎的尤弥尔,受着私放猪的惩罚。
视人命为儿戏的酋长,不仅要挖走她一只眼,还要将她作为掌心玩弄的傀儡戏弄。
世初淳检查了遍背部悬挂的长弓,要树上跳下去支援,白色的生物丘比拦在她面前。
“你救了她,她就不能跟大地恶魔契约。”
“历史转了途径,你的朋友、亲人不会再出生。珍重的人们不复存在,以往做过的努力,全数灰飞烟灭……”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可以说是一切悲剧的源头,,造成亲友相残的罪魁祸首,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世初淳迟疑了一瞬,捕猎者投出长矛射中了尤弥尔的腿。
女孩的惨叫声中断了世初淳的犹豫,她毫不犹豫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为自身一瞬间的迷惘羞愧。
调查兵团的成员忘却了她加入过的事实,她心中却依然把自己当做里面的一员。
她也许做不来为了理想而奋斗,怀揣着各种私心,仍致力于做贡献的,纯粹的人,也不是向全人类献出心脏,九死而不悔的佼佼者,但若是连眼前正在遭受迫害的人,都能心安理得地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由头,置之不理,谈何拯救其他生命?
并不是因为眼前的人是始祖尤弥尔才去采取措施,而是因为她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本身就有好好活着的价值。
不应该无缘无故被残忍无道的奴隶主剥夺性命,在紧追不舍的猎人恶意下白白受死。
“尤弥尔,弯腰!”世初淳大喊一声。
受惊的孩子像只小白兔,脚一崴,摔了个狗吃屎。
世初淳眯起左眼,一箭射中尤弥尔身后追击的人肩膀。
她找准时机,从树上一跃而下,驾驭着失去骑乘者的马匹,在毫不减速的骏马经过尤弥尔时,一把捞住她的腰。
“跟我走!”
艾尔迪亚部落的人们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追逐,头一次坐到马上的尤弥尔,认识到这于礼不合。
她身为奴隶,没有权利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而应该弯下腰,做人踩脚的垫子。
攻打她家园的奴隶主凶暴残忍,捞起她放在身前的少女,认真而坚韧。
有那么一刹那,尤弥尔好像回到了部落被攻打之前。父母安在,她的舌头也没有被无情地割断。
下一秒,家园被烧毁的恐惧涌上心头,被杀死的双亲尸体有蛆虫啃食。
惧怕支配了尤弥尔对自由的向往,长期打压着她的奴性复发,引得她整个人瑟瑟发抖。
当备受压迫的奴隶获取她应有的权利,第一时间竟然会感到对此恐惧。
“没关系,不用怕,我们会甩开他们。”察觉到尤弥尔正在颤抖的世初淳,一边驾驭着马匹,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谢天谢地,加入调查兵团以及轮回数目叠加,使她对驾驭狂奔的高头大马熟稔异常。
尤弥尔却不对逃离抱有任何期望。
这一个奴隶主,跟那一个奴隶主有什么区别。
她和族人们被当做战利品,争来抢去。
作为奴隶,被人奴役,要做的由始至终只有俯首称臣而已。
“追兵越来越多了,事态紧急,你还在等什么,世初?”
丘比常年保持微笑面具不变,胖嘟嘟的脸蛋好比老式旋转的鬼片,恨不得整个塞到世初淳面前,遮挡她驾马逃离的路线。
“趁此变成魔法少女,我会给予你反击的能力。依照你的力量,不管什么问题俱能迎刃而解。”
“别挡路。”
驭马的世初淳一把薅住丘比脑袋,把它塞进尤弥尔怀里。
这次穿越后,她脑子里没有这个世界轮回的记忆,可见她上一个世界的契约随着□□死亡被解除。
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地带,她时至今日也没有和丘比契约,有很大几率是轮回被重置的因素。
也就是说,她一契约就会变作魔女,连实现愿望的途径也全数消失,难怪丘比的热情分外高涨。
没有门槛就能进入,使劲浑身解数亦无法退出。这毫无疑问就是传销。
她感激丘比担任翻译器的义举,但是生前卖身,死后打工的行为,万恶的资本家没它这么能剥削。
面对抛来的诱惑,要冷静理智地看清事实,稳住动摇的心思,坚定自己要做的事。
世初淳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迄今以来,她不敢认为自己一定是个一个合格的成人,但她会加把劲。
世初淳抱着瘦得硌人的尤弥尔,利落地从马上跳到船只,一刀斩断捆着岸石的绳索。
破破烂烂的木船离岸,扬起的白帆乘风而行。
她会尽自己所能,惩恶扬善,扶助弱小。需要人照顾的孩子还在身边,她不能轻易倒下。
小船经过岛屿,她们遇见了对着老人家的尸体哭泣的少年。
要被人照顾的孩子加一。
照顾一个是孩子,两个也是孩子。孤身一人,在荒岛上生存的未成年,抛下他和放任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良心不安的世初淳,团吧团吧,一同把人打包带走了。走出去一大段后,才发现自己上了贼船。
“你才是那条船。”丘比指正。
世初淳整合了一下他们小队的成员名单。
一个现存疑,以前是巨人之力的始祖,提供地鸣土壤,与大地恶魔契约的女孩尤弥尔。
一个开口说人话,动不动让人许愿成为魔法少女,其实扭曲祈愿的黑心肝奇妙生物丘比。
一个可以变男变女,老少皆宜的,作为储存装置,能够复制粘贴的不死之身——不死。
还有她,时间和空间不固定跳跃,游走在时光缝隙里的流浪人。
非常奇特的组合。
但没有办法。既然已经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不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行走于世,也要想方设法地存活下去。
世初淳带着两个心智几乎幼儿水平的两个人类,和心眼比蜂巢孔还多的丘比上路,一路过关斩将,开启新世界的征程。
“好帅气!”女娃形态的不死,举着螃蟹玩偶,踩在敲门者的核心上,蹦来跳去。
世初和咕咕一样,他只要跟在她身边,不管有什么困难全部能够解决。世初会负责打倒所有敌人。
她和咕咕不同,有丘比这个保障。
丘比说过,遇到强大的,无法战胜的敌人的话,只要向它许愿就可以了。
它能够实现所有不切实际的愿望,打倒针锋相对的敌人。
“呃……不觉得这句话就是问题所在吗?”世初淳瞅着满脸写着不谙世事,相当好骗的小孩。
“若丘比真像它说的那么全能,为何还会停留在我们星球,而不是去飞快完成它的愿景?”
“投资有风险,入坑需谨慎。”
世初淳语重心长地告诫两个小孩。当丘比是会说话的,能解闷的宠物可以。听它的话,绝对不行。
会误入歧途的。
虽然他们本来就在歧途上。
难说清楚是他们带来的歧途,还是他们本身即是歧途。
尤弥尔烤着捕捞来的鱼,两掌相合,奏出稀稀拉拉的掌声。
自从与世初淳同行以来,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在与新的奴隶主同行途中,遭遇任意责打和迫害。
她习惯性地去服侍主人,把自己当做谁的所有物,奉献瘦弱的身体、全部的劳动力,割出全身血肉,喂养新的主人,反过来吓到了新主人。
新主人,不对,世初。
她纠正她动不动下跪、臣服等习惯。
若说艾尔迪亚部落的王,把好端端的人驯服成了卑身贱体的奴隶,那世初就温柔地托起她的手,将她从卑躬屈膝的奴隶变回了直立行走的人类。
操着不同语言的世初,大约是从遥远的部落而来。有着和他们地区完全不同的习性和标准。
被割断了舌头,没法开口表达的她,和操着异域语言,做不到正常交流的世初,是大地上格格不入的异类。
可山外竟有山外山。
她们两个人好歹拥有人类的形态,所行所为,再怎么超乎寻常,也不会越过人类的范畴。
与她们同行的丘比,那个喋喋不休的奇妙生物,以及能够变出水果、匕首等东西的不死,则是更为另类的存在。
如果尤弥尔的后裔得知她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她们的祖先过分谦虚。
正是由于尤弥尔的存在,艾尔迪亚才能从强大的部落,光速成长为制霸的帝国。
恰如尤弥尔梦里那样。
梦里她没有遇见好心支援的少女,反在心灰意冷之下,走进树洞,坠入水潭。
她变成了一个超大型巨人,在王的命令下,踏碎和平,打破希望,最终死于冷漠。
她活着没有受人光照,死了也要惨遭分尸。
觊觎她力量的人利用她,憎恶她威胁的百姓诅咒她。渴望的关爱恰如天边的太阳遥不可及,她从头到尾没能获得。
每次尤弥尔从噩梦里吓醒,快速遗忘了梦中的记忆。
变身为女性的不死,与她们同宿一张床。人睡着了,大大咧咧地把腿架到了她们这边。
许是为了保持一致性,不死与她们在一起生活时,绝大多数情况是用女性形貌。
她和她们一起洗澡、吃饭、睡觉,有时没跟她们一起做某件事,就会感到憋气,被抛弃,必须要补足才行。
她们一行人,一边抵御来自部落的攻击,一边击杀层出不穷的敲门人,吵吵闹闹的,也算热闹。
奇妙的是,尤弥尔竟然从这怪异中获得了安心。
炽热的阳光隐匿着沉重的黑影,酷烈的温暖宣告着极度的严寒,尤弥尔根据梦境,在沙土上画出梦里巨大的人。
不死抓耳挠腮,想象不出那是何光景。
世初淳指着那副沙画,秀致的眉头微不可见一蹙,“是奥特曼。”她点点头,又补了一句,“是光啊。”
然后跟他们讲述起光的使者,奥特曼打败怪兽的故事。
夜晚,不死和尤米尔进入香甜的梦乡。由世初淳负责守夜,警惕着不按常理出牌的敲门人和追捕者。
正上方是湛蓝色的星空,没有现代的污染,一粒粒星子清澈得犹如溪水明照。
她拿着一根长树枝,挑动篝火。火星噼里啪啦溅射,倒映入眼眸,激发点点明光。
神出鬼没的丘比拖着大尾巴,在她身旁坐下,“你清楚和平的日子总会终结,以你人类之躯,断不能阻碍繁难到结尾。”
“能拖得一日是一日。”
与既定的命运做抗争,狂妄的罪徒面容竟称得上是和善。哪怕备受打击,她的面色亦无半点波动。
“至少,现在的他们是幸福的。平和安宁的时光,在我流尽身体最后一滴血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