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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我喜欢小饼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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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竟传来种赤裸的冰凉感,空气弥散着不属于他自己的气味,吕岑亦在熟悉的卧室里缓缓睁开眼。
他偏头,看到完全被温丝椋裹住的凌乱床单,和,爱好抢被子的罪魁祸首。视线被勾住,他静静凝视了几秒。
睫毛,眼睛,鼻子,一切都很安静。
吕岑亦顺着她五官的弧度看下去,可能因为温存的时刻太少,他觉得温丝椋如此安静的模样实在很稀有。
吕岑亦缓缓伸出手,没有触碰那具触碰过无数次的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只是为她掖了掖被角。
站在浴室镜子前,他审视着自己。吕岑亦从不会因为自己稍比常人出众的容貌而沾沾自喜,但现在,看着镜子,吕岑亦却感到难以形容的安心。
经过两次实践,他终于确定——至少他的身体对温丝椋是存在吸引力的。
视线一路往下,锁骨上清晰的咬痕被镜面清晰地映在他眼前,微微红肿,边缘已经泛起青紫。吕岑亦不由自主地抚上那处痕迹
——他本来应该推开她的。
吕岑亦一向自认自控力极强,从不被欲望左右。
但遇上温丝椋,吕岑亦就只剩下不由自主四个字。大脑,心跳,身体都由她支配,被紧紧攥住却又不轻不重地放下。
只留下一片酸胀,属于他的。
吕岑亦发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都是步步膨胀的——他可以和温丝椋融洽且热络地共进早餐,会时不时地收到温丝椋分享给他的短信,甚至可以看到温丝椋在他怀里眼睫翕动的模样。
明明曾经连幻想都觉亵渎的场景一一发生,但他偏生又不知足地想要更多。
明明已经做了那个幸运的人,但当发现自己还是不能被堂堂正正承认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痛苦。
甚至想放弃先前所有的努力,只维持现状就好,不要再奢求更多。
手指重重辗过那枚青紫的咬痕,吕岑亦确信是痛的。
但在更深层膨胀着的,是幸福吗?
吕岑亦说不清楚。
但至少现在,他还不想放手。
大脑里的想法混成一团乱麻,却被一阵震动声搅散。吕岑亦接通电话。
“喂,岑亦啊,在公司吗?”
“……嗯。”
吕岑亦含糊应着。
“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吗?”吕母关心道。
“没事。”
吕岑亦当然不能说自己刚起床。
“哦对,那什么,”吕母用更欢快的语气说:“明天初初过生日呀,我说正好来我们家搞得盛大一点。你记得烤点曲奇,就你上次弄的那个,初初说喜欢吃。”
吕岑亦更觉头痛,他实在不喜欢盛大二字,但初初的生日他又不可能不出席。
他正思考着,身后却蓦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吕岑亦你在干嘛,不要挡着我,脚好酸。”
温丝椋拖着鞋子,用一副很腰痛的姿势走路。
电话那头的吕母耳朵却很尖地竖起来:“呃,你和丝椋……对了,明天让丝椋也来,好久没见她了。”
隔着电话,吕岑亦都能想象到母亲复杂的神情,她似乎是反复斟酌了几遍才开口:“……妈都知道的,这种事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男人嘛,也不用太关心工作那边,顾家点总是好的。”
随机电话被迅速挂断。
只留下吕岑亦站在原地无语凝噎。
温丝椋洗漱完从浴室走了出来,本想指责一下吕岑亦昨晚不听指令并肆意挑衅的恶劣行径,并制定一个合她心意的床上规则。却撞上将各类餐具摆了一桌的吕岑亦,看着眼前那堆瓶瓶罐罐,温丝椋只觉奇怪:
“你转行了?”
“我烤点东西。”吕岑亦抬头看她。
“烤什么?”温丝椋很自然地走过去,破坏性地把立好的糖罐弄倒,糖罐发出啪嗒一声惨叫。
“曲奇,初初明天过生日,我给她烤一点带过去。”吕岑亦无奈地将不幸倒地的糖罐扶起。
“生日?”温丝椋一下来了兴趣,“初初在哪里过生日?”
“应该在我家。”
思考片刻后,吕岑亦又重新开口:“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忙你的吧。”
“我当然要去啊,初初过生日诶!”温丝椋很不满地拍了拍桌子,又弄倒了竖立着的厨房纸。
“你知不知道,人的六岁一生只有一次!”
“十七岁只有一次,二十七岁也只有一次。”吕岑亦闲闲开口。
温丝椋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只瞥吕岑亦一眼:“你又不一样。”
“反正我总该去的,初初喜欢什么?”
“我让助理一起买,你不用管。”
温丝椋顿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初初知道她舅舅这么无情吗?”
“……”
吕岑亦已经习惯听到此类评价,但此刻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温丝椋没事可做,也不再为难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找了个苹果来啃。
她看到吕岑亦站在料理台前,身上系着一条看起来有些局促的深色围裙,额前碎发随意散落,遮住了部分专注的眉眼。一路往下,她隐隐看到他脖颈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转动着打蛋器的手腕又让她想起……
温丝椋听到大脑充血的声音,于是赶紧制止。
她发现自己真是被色心害惨了。
时间接近正午,窗外阳光柔和,衬得那人的侧脸和深色都柔软。
咔嚓。
温丝椋狠狠咬了一口苹果清醒大脑,随即开口:“那个,婚礼的事情。”
吕岑亦抬头看她,眼中还有半分没散去的专注。
“我感觉你有点不对劲,是因为这个吗?”温丝椋想把这段时间堵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吕岑亦没有说话。
“我也不是没责任心什么的,就是我心里对这件事情……实在有点膈应。”
“而且最近实在有点忙,我可能不太顾得上,没有针对你……”
“我没有讨厌你。”温丝椋补充道。
他手中的原料似乎已经搅拌好,散出黄油和牛奶混合的熨帖甜香。
她看到吕岑亦轻轻笑了一下,眼睛弯出温和的弧度。
“我昨晚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温丝椋有些听不懂。
“你肯定不讨厌我。”
吕岑亦气定神闲的说着,眉毛极轻地冲她挑了挑。
连温丝椋都看出其中的兴味。
疑似受到挑衅,她努力咽下一口气,踱步走到吕岑亦身旁,温丝椋故意用身体轻轻擦过他裸露在外的手肘:
“彼此彼此。”
温丝椋凑近他耳边,呵气般说。
她听到有些紧绷的呼吸声,满意地将苹果核
扔进吕岑亦脚边的垃圾桶——留下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温丝椋猜测吕岑亦此刻一定在心理骂她,但她仍然觉得很舒爽,像是已经把昨晚的仇通通报回来似的。
光线又漂移了几轮,从侧脸流转到头顶。而温丝椋从客厅电视游走到厨房再逛回来,却始终没有错过光线的变化。
她看到吕岑亦蹙着眉头,似乎在尽力将面糊在烤盘上挤出整齐漂亮的形状,但由于力度不均,挤出的曲奇形状却有些……不拘一格。
他的表情沉重,手上的工程也不尽人意,但氛围却很意外的轻松。
温丝椋静静地倚在墙侧,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实在很好。
吕岑亦带着烘焙手套将曲奇送入烤箱,阳光折射在头发上和烤箱银色的机身上散发出来的光显得很柔软。
这场景日常又熟悉,但温丝椋却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的画面了,那样子倒像是恍若隔世。
好像此时此刻她就是这样生活在这个温馨的画面内的,很幸福的人。
看着那人手中的动作,温丝椋顿悟人生的很多时刻就像烤一碟曲奇,比如此刻她看着吕岑亦,却正好听到自己重重的心跳。
人生中的很多事竟然都在不受控制中悄悄变质。
她在烘焙这门功课上向来做得很不好,小时候妈妈尝试教她烤曲奇,好几次过后也只是在一片狼籍的厨房中叹息着,悲凉地宣告:“丝丝,你以后不要碰厨房了。”
温丝椋很认真地反思过她在烘焙方面的糟糕表现,她不会调配黄油和砂糖的比例,没办法掌握饼干高温膨胀后的形状,也控制不了它烤好的时间。
但是这些,吕岑亦居然都得心应手。
吕岑亦合上烤箱,很稳妥地那烤碟安置其中,像是很有把握。
他转身问:“要不要帮我试试?”
她微微一怔,恍惚间,竟然从他身上看到散开的光晕来。
烤箱发出“叮”一声,曲奇完全烤好了,虽然大小不一,形状也很奇怪。
刚刚还把握十足的人此刻倒有些迟疑: “应该还不错,初初很喜欢。”
“你试试?”
温丝椋看着递到嘴边的曲奇和那人亮得晃眼的眼神,此刻,沉黑色的瞳孔里盛着一个澄澈的她。
好狡猾。
虽然触碰过无数次,用更深更亲密的角度。温丝椋却突然退缩,不敢张口去接。
在炙热的闪烁的目光注视下,温丝椋用手指小心翼翼接过那一片精心挑选过的最圆润饱满的饼干,张口,咽下,齿间触碰到饼干的那一刻,砂糖的颗粒感混着奶香“嘭”地一声在唇齿间爆开。
吕岑亦没有骗人,他真的很会烤曲奇,温丝椋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