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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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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缓缓驶入吕宅的车道,温丝椋松开安全带,一副摩拳擦掌准备破万难的模样。
“怎么?”吕岑亦突然将视线投向她:“他们都说温总应对商业晚宴都游刃有余,原来还会因为见家长紧张?”
“嘘。”温丝椋甩了甩精心护理过的发丝,精油的香气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开,陡然间像鲜花绽放,“小吕啊,平时也不太出席社交场合吧?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人情世故。”
看着温丝椋自顾自地摆起架子的模样,吕岑亦熄灭了引擎,眼底那抹笑意不经意间肆意漫开。
“走吧。”吕岑亦自然地将温丝椋的右手扣住,掌心贴合的瞬间,酥麻感在心脏轰然炸开。他看到温丝椋的目光在二人交叠的指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迅速移开,她并没有发表多余的意见,吕岑亦对此感到很满意。
“爸,妈。”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吕父吕母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想看看从未见过面的儿媳妇和很不顾家的儿子。
“叔叔阿姨好!”听见吕岑亦打招呼的声音,温丝椋赶紧把手中的礼物递过去,力图彰显她的礼仪风范。
“哎呀真是太有心了,你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吕母赶紧把温丝椋手中的袋子接过来,其实目光根本没放在礼物上。
她儿子真是一点不亏待自己的眼睛啊。吕母的眼睛几乎不能从温丝椋身上转移,完全是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的代名词,真是天赐的好皮囊。吕母在心中暗暗感叹。
又偏头看了看自己不归家的儿子,感觉结婚以后眼神里的光都变得更犀利了,能天天看着这么漂亮的女孩,这小子估计视力都变好不少吧!
吕母向下看见二人十指紧扣的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将温丝椋搂到身边:“丝椋啊,阿姨在网上搜过你的,没想到这么你这么漂亮又有能力,我们家岑亦真是撞大运了!”
温丝椋的嘴角始终维持着一个得体的微笑弧度,“没有啦阿姨,吕岑亦工作那么认真,又会做家务,还会做饭……应该是我比较走运哈哈……”
温丝椋编优点编得辛苦,感觉额头的汗珠都快沁出来。转头一看身边人一副心情很好事不关己的模样,温丝椋在心里咬了咬牙:算了,反正说的都是实话。
吕父吕母正疑惑他们的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顾家时,吕希良便从餐厅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哥,嫂子!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良缘美满比翼齐飞事事如意百年好合幸福一生……”
吕岑亦适时堵住了堂弟的嘴:“可以了。”
“你安静回去等着吃饭吧。”
厨师将菜品一道一道地送上餐桌。
餐桌上的氛围出奇地融洽,大抵因为到场都是吕家较为亲密的亲戚,温丝椋几乎没有参加过这种类型的家庭聚会,直到今天才发现这样的事情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温丝椋正美滋滋地享用着面前的海参粥,吕父猝不及防地将话题引到她身上:“丝椋啊,听说蔚空现在都是你在管?”
“嗯,最近是这样,而且新项目也快落地了,所以也一直没有机会来拜访叔叔阿姨。”
温丝椋迅速放下手边的汤匙说道。
“是太辛苦了,管一个集团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身体。”
吕岑亦闻言,立刻夹了一块离温丝椋比较远的牛柳放入她碗中。
“那……”看见吕父还想接着往下问,吕母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行了,吃饭就别谈工作了。”
“那什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吕母满眼星星地问道,满桌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就聚在了温丝椋身上。
“我们啊……”不对啊这条也没对过口供啊!
温丝椋尽量延长尾音为自己争取时间,她用尽全脑细胞想要在几秒内迅速编织一个美好爱情故事。
吕岑亦及时开口:“我们在同一个高中上学。”
“我关注她很久了,那时候莫名其妙地就会想起她,吃饭的时候,上课的时候,连考试的时候都是。”
”晚回家的日子其实都是在等她。莫名其妙地找各种理由等很久,也只是想跟她拥有一段从教室走到校门口的时间,”吕岑亦顿了顿,“就算距离真的很短。”
“那时候年纪太小,只是想多争取些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哪怕多一秒也好。”
餐桌上没有一个人开口打断他的话。
“后来我才发现对她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她那时候就很耀眼了,可能是身边的人太多了,没空看我吧。”
吕岑亦此刻偏头看了看身旁的人,温丝椋还是那样微笑着听他说,吕岑亦一看表情就知道她还是在演所谓的人情世故。
他自嘲地笑笑,话锋一转:“后来在一次朋友组织的聚会上再次见到她,慢慢接触下来就有了今天。”
好像是人生中第一次听吕岑亦讲这么多话,温丝椋被吕岑亦精妙的表演技巧所深深折服,要不是她真和他一起经历过高中生活,还真的会被他骗到!
……这世道反了?
餐桌上的人听得瞪大双眼,这段故事里的吕岑亦实在和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能少说一句话就绝不多开口的吕岑亦实在太不一样。
连吕母都不敢相信自己儿子会拥有这样一段少年心事和在这么多人面前坦陈心事的勇气。
——但他的语气却足够真挚,出于母亲对儿子的了解,吕母百分百确定这段故事绝不是临时胡编乱造的。
“哇塞你们也太有缘分了吧!”吕希良一副大受鼓舞必须紧抓机会的姿态,立马拿起桌上一壶蓄谋已久的酒,吩咐侍者为大家盛酒。
温丝椋还沉溺于吕岑亦表演的带来的震慑力中尚未抽身,闻言赶紧在桌下狠狠掐了掐吕岑亦。
温丝椋不能喝酒。吕岑亦知道。曾经在晚自习上,她喝完一瓶五度的果酒便满脸通红。
“我们就不喝了,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家。”吕岑亦开口。
吕母一拍桌子做出审判:“这么久没回家了,你们今晚就住在这,正好明天还是周末,好好休息休息。”
“给他们满上。”
“不行,我们最近在备孕。”吕岑亦及时挡住了侍者倒酒的动作。
这话一出犹如五雷轰顶,无数朵烟花在大脑里炸开,温丝椋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回盘中,连侍者手中的酒壶都悬在半空,再也不敢多动半寸。
寂静。
沉寂。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吕母控制不住的笑声打破了一片沉静,她做梦都没想过她跟个机器人似的儿子竟然有天还能结婚生子,此刻什么餐桌礼仪也都顾不上了,吕母迫不及待地离席,紧紧握住了温丝椋的手:“丝椋啊,你们也不用操之过急的,哎哟我哪里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天……”
看着吕母笑得嘴都合不拢的模样,温丝椋也实在不好意思扫她的兴:“嗯嗯,我们会努力的。”
原本以为吕岑亦胡说八道害人害己之后会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温丝椋刚想转头瞪他一眼,但是吕岑亦只是很轻很轻地看着她,眼神像蒙了层雾一样晦涩不明。
吃完饭后在吕母的盛情邀请下,温丝椋和吕岑亦一起去老宅的后花园喝下午茶。初夏的花园都飘着茉莉香,温丝椋百无聊赖地踏着脚下白色的花瓣。
脚下的草坪突然出现了一团阴影,一个扎着歪歪扭扭双马尾的小女孩从草丛里蹿了出来,“不许动!”她圆嘟嘟的脸颊肉随着手臂张开的动作晃动,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但温丝椋还是这么做了,她蹲下用手捏了捏小女孩泛着红晕的脸颊肉,好软。
“哇————”手中的小女孩瞬间放声大哭。
温丝椋觉得自己也没用多大的手劲,怎么就哭了呢!温丝椋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擦擦她的眼泪并不断说对不起。
吕岑亦实在不忍心看着这副惨不忍睹的画面继续发生下去,于是俯下身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心说温丝椋以后可千万不能有自己的小朋友。
“舅舅哇哇哇哇哇哇……”吕岑亦抱起小女孩的动作实在太过信手拈来,温丝椋一下子放下心来:“你小侄女吗?实在太可爱了我就没忍住……”
吕岑亦拍拍小朋友的脑袋:“初初,别哭了,舅妈是不小心的。”
“舅妈?”初初抬起了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哭声戛然而止,吕岑亦顺势将她放在地上,初初屁颠屁颠地跑到温丝椋跟前:“你就是我舅妈吗?”
“对啊,那你愿意原谅舅妈吗?”温丝椋一向善于接受新事物和自己的新身份。
“既然你是我舅妈,那我只能原谅你了。”初初圆嘟嘟的脸蛋都放了气,很认真地向温丝椋宣布:“我叫吕织初,如果你想陪我玩一会儿捉迷藏的话,我就原谅你。”
“好啊好啊,我最想玩捉迷藏了!初初陪我玩吧!”温丝椋第一次哄小孩成功,偷偷和吕岑亦交换了一个胜利的眼神。
“舅舅你也来!”小女孩已经蒙起了眼睛,脆生生地数起数来。温丝椋迅速藏在了远处的花丛里,她隐约听见了吕岑亦的皮鞋踩在鹅卵石上发出的声音,暗自庆幸自己没穿高跟鞋。
“舅舅,你藏的地方太差了,你要认真一点玩!”抬眼就看到吕岑亦被初初藕节般肉肉的小手揪住衣角时无奈的模样,目光穿过摇曳的花枝与吕岑亦相撞时,花香在鼻腔里弥漫开,温丝椋突然觉得就这样过完一生也很好。
结果是吕岑亦每次都被第一个找到,直到初初玩累了在温丝椋怀里静静睡着。身后的夕阳将并排走的两个影子拖得绵长,温丝椋小心翼翼而又生疏地托着初初的身体,觉得今天真是顺利得难以想象。
——至少在晚上被吕母强制将她和吕岑亦塞到同一个房间留宿之前她都这样想。
温丝椋承认自己从小作为一个独立的女孩,三岁以后就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过了。好吧其实也无所谓,他们都结婚好几天了,睡一睡怎么了?
温丝椋尽力安慰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却越来越快,手脚也因为空调的温度太低而变得冰凉。
直到羽绒被的一角被掀开,温丝椋感受到床垫伴随着温热的身体缓缓凹陷。温丝椋一睁开眼便对上吕岑亦的沉寂幽深的双眸,距离近得她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为了掩饰她过快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温丝椋就保持着这个四目相对的姿势和吕岑亦说话:“我今天表现得好吧?”
吕岑亦也不闪避,目光就这么直直地闯进她的目光,“哦,我爸问我是不是快离婚了。”
……一下子就不冷了,温丝椋觉得甚至有点火上眉梢气急攻心——但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她真的演不过吕岑亦。
“后来我才发现对她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餐桌上的话此刻又浮现在温丝椋脑海中。
“好吧,我下次再改进一下,尽量向你学习。”谦虚也是中华民族优秀美德之一。
“其实你当初才该被星探挖走,演得连我都快信了。”温丝椋小声嘟囔着。
“真的不信吗?”
吕岑亦看着她盛满坦荡的眼睛说,字字都像在喉咙深处紧绷着,带着暗哑的试探。
温丝椋觉得现在的吕岑亦说的话有点吊儿郎当的戏谑感,“你别当我失忆了,我才没那么容易被骗。”
她正准备调整下姿势和吕岑亦稍微保持一点距离,才刚刚伸展了一点点腿部肌肉,就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皮肤,她初步判断那应该是吕岑亦的小腿。还没等她迅速移开,手臂便被一双大手紧紧扣住。
“别乱动。”声音愈发低沉,像是绷紧的弦。
温丝椋被按得动弹不得,对此感到很不满意:不就不小心碰了一下,这么大阵仗是要干什么!再说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碰都不让碰,岂不是浪费吗?我是个正常女人好不好!都是合法夫妻了,我就算再进一步又能怎样。
于是温丝椋彻底放弃挣扎,轻声用蛊惑人心的声线对那个囚住她肢体的人说:
“白天不是还心比天高说要备孕吗?现在连碰一下都不行?”
一字一句随着轻浅的呼吸声吐出,像撒旦的引诱,好像只要选择的路有一步偏差,便会坠入无尽深渊。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话音刚落她便感受到拂过头顶发丝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吕岑亦彻底缴械投降,松开了禁锢着温丝椋的双手。
“你乖一点。”嗓音里的弦像是被压抑到极限,连眼神里都带着几分祈求。
温丝椋第一次从吕岑亦的眼睛里读出这种情绪,于是见好就收,很快就放过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很脆弱的吕岑亦:
“那晚安,我该睡觉了。”
吕岑亦认命地下了床向浴室走去,听着花洒传出的哗哗的水声,温丝椋暗自得意:这下终于赢回一局,原来男人这么好拿捏啊!
等吕岑亦再次回到那张宽大又充满危险的床上时,温丝椋已经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他侧身躺着,发现小恶魔睡着的样子倒是很纯良,看着温丝椋睫毛轻颤着投下阴影,吕岑亦情不自禁地轻抚过她的发丝,生怕惊扰了这份易碎的宁静。
“晚安。”
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