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劫》唐玄晚

20、姐妹对决

　　东海之滨，浪涛拍岸的声音比往日更加狂暴。白璃站在礁石上，震惊地发现海水泛着不自然的紫黑色，腥臭扑鼻。

　　"这不对劲..."敖霜化为人形，银白鳞甲在暗淡天光下闪烁，"东海从不是这样的。"

　　小青蹲下身，指尖沾了沾海水，立刻缩回手："有腐蚀性！"她展示着被灼伤的皮肤，白璃连忙用治愈术为她治疗。

　　怀中的两块鼎片突然剧烈震动，第三块碎片的感应前所未有的强烈。白璃指向海天交界处："在那里...很深的地方..."

　　"归墟之眼。"敖霜脸色变得难看，"龙宫禁地，连我都不能随便进的地方。"

　　女娲嚼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海草："那就偷偷进呗，又不是第一次了。"她瞥了眼敖霜，"你该不会离家出走几百年，突然开始守规矩了？"

　　敖霜的龙尾烦躁地拍打水面："问题是我大哥敖烈...他现在是东海代龙王，如果他在..."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分开，一队全副武装的虾兵蟹将踏浪而出，为首的是一位身高近丈的银甲男子，面容与敖霜有七分相似，但眉宇间满是肃杀之气。

　　"果然。"敖霜小声嘀咕，"巡逻范围都扩到岸边了..."

　　敖烈的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在看到敖霜时微微一顿："小妹，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如雷，"还带了...客人。"

　　白璃敏锐地注意到，敖烈的眼白泛着不自然的黑丝，与昆仑生命之树上的黑气如出一辙。

　　"大哥..."敖霜硬着头皮上前，"这些都是我朋友，我们只是..."

　　"来找这个的？"敖烈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第三块神农鼎碎片，上面缠绕着与白璃体内同源的金光。

　　众人呼吸一滞。敖霜瞪大眼睛："你怎么会..."

　　敖烈冷笑："龙王宝库里的东西，我自然清楚。"他话锋一转，"想要的话，就跟我回龙宫。"说完转身踏浪而去，不容拒绝。

　　虾兵蟹将围上来，做出"请"的手势。女娲耸耸肩："反正要打也得吃饱了打，龙宫伙食不错。"

　　小青凑到白璃耳边："他不对劲..."

　　白璃微微点头，手指轻抚怀中鼎片，感受到一阵异常的波动："小心行事，见机..."

　　"嘀咕什么？快走！"一个蟹将推了小青一把。小青龙瞳瞬间竖起，尾巴一甩把那蟹将打飞十几丈远。

　　敖烈回头看了一眼，竟没有发怒，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有脾气，很好。"

　　龙宫比想象中更加昏暗。原本应该璀璨的水晶宫现在笼罩在一层紫黑色薄雾中，珊瑚枯萎，珍珠蒙尘。就连游过的鱼群眼睛都是全黑的，行动呆滞如提线木偶。

　　"大哥，东海发生了什么？"敖霜忍不住问，"父王呢？"

　　敖烈头也不回："闭关。现在我是东海之主。"他推开一扇镶嵌着夜明珠的大门，"诸位，请稍作休息。"

　　门后是一间华丽的客房，但窗户都被厚重的帘幕遮挡。待虾兵蟹将退出，女娲立刻布下隔音结界。

　　"这哪是客房，分明是牢房！"小青掀开一块帘幕，外面是密密麻麻的禁制符文。

　　白璃怀中的鼎片震动得更厉害了："第三块碎片就在附近...但被什么力量压制着..."

　　敖霜焦躁地来回游动："大哥从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最疼我..."她突然停下，"除非...那不是真正的大哥..."

　　女娲挑眉："夺舍？"

　　"不，是他本人...但被控制了。"白璃想起敖烈眼中的黑丝，"和昆仑的树一样，被混沌腐蚀了。"

　　正说着，墙壁突然变得透明，敖烈的脸出现在外面："聪明的小医仙。"他的声音直接传入室内，"没错，我自愿接受了混沌之力的馈赠...它让我比父王更强大！"

　　墙壁再次实体化，留下一室沉默。片刻后，地板中央突然打开一个暗门，一个娇小的身影钻了出来——是只背着龟壳的小女孩。

　　"龟丞相的孙女？"敖霜认出来人，"小桃？"

　　小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龟壳里掏出一颗发光的珍珠："老龙王让我来的...太子殿下被黑雾控制了...真龙王被囚在归墟之眼..."她急促地说，"你们要找的鼎片也在那里，但禁地被黑雾封锁了..."

　　白璃蹲下身："小桃，你能带我们去吗？"

　　小龟妖点点头，又摇摇头："有密道...但很危险...而且..."她怯生生地看了眼白璃，"禁地只有神农血脉或龙族王室能进..."

　　女娲咧嘴一笑："这不巧了吗？我们两样都有。"

　　敖霜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密道...小时候经常偷溜去玩。"她看向白璃，"但归墟之眼的力量...你确定要冒险？"

　　白璃将两块鼎片拼在一起，金光流过她的全身："我有预感...这一切都与我和幽兰有关...我必须知道真相。"

　　小青二话不说挽住她的手臂："那还等什么？"

　　小桃指引他们打开床下的暗道，一行人悄然潜入深海更深处。

　　暗道潮湿狭窄，充满咸腥的海水味。随着深入，水压越来越大，女娲不得不撑起防护罩。

　　"归墟之眼是东海最神秘的地方。"敖霜在前方引路，声音在法术传音下有些失真，"传说那里是上古龙神陨落之地，也是...囚禁某种可怕力量的地方。"

　　通道突然垂直向下，众人顺着滑溜溜的岩壁下降，最终落在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穴中。洞穴中央是一个漩涡状的深渊，漆黑如墨的海水在其中缓慢旋转，周围矗立着九根刻满符文的石柱——其中三根已经断裂。

　　"这就是归墟之眼..."敖霜敬畏地看着那深渊，"鼎片应该就在漩涡中心。"

　　白璃走近漩涡，立刻感到怀中鼎片几乎要跳出来。金光从碎片上溢出，与漩涡深处某种力量呼应。更奇怪的是，她的莲花印记开始发烫，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

　　一个白发老者将两滴金色液体分别滴入两个女婴眉心...黑衣人在暗处记录着什么...龙族士兵将某个发光物体沉入深渊...

　　"啊！"白璃抱头蹲下，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小青连忙扶住她："姐姐！"

　　"我没事..."白璃喘息着站起，"这里...是神农封印混沌本源的地方...那鼎片就是钥匙..."

　　女娲检查着断裂的石柱："封印被破坏了一部分...难怪海水被污染。"

　　突然，漩涡转速加快，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中传出："是...谁..."

　　"父王！"敖霜惊呼，冲向漩涡边缘。

　　漩涡中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龙首，金鳞暗淡无光，龙须断裂，眼睛被黑雾笼罩。它被九条锁链束缚，锁链另一端连接着九根石柱。

　　"霜儿...快走..."老龙王痛苦地挣扎着，"敖烈已经被控制...他在帮混沌使者...收集鼎片..."

　　白璃上前一步："陛下，第三块鼎片在哪里？"

　　老龙王转向她，突然浑身一震："你...你是那个小女孩！"他艰难地张嘴，吐出一颗发光的龙珠，龙珠中包裹着最后一块鼎片，"神农大人当年...将鼎片托付给龙族...就是为了这一天..."

　　白璃接过龙珠，三块鼎片同时发出共鸣，自动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残缺但完整的神农鼎形状。耀眼的金光爆发，照亮了整个洞穴。

　　"终于...集齐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幽兰踏着黑雾现身，身后跟着数十名混沌使者。更可怕的是，敖烈也被黑雾缠绕着站在她身旁，眼神空洞。

　　"妹妹，你做得很好。"幽兰微笑着伸出手，"现在，把鼎给我。"

　　白璃本能地后退，三块鼎片在她手中嗡嗡作响："幽兰...姐姐...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完成我们的使命啊。"幽兰的声音突然变得甜美，像在哄小孩子，"记得吗？我们是特别的容器...能够容纳混沌本源而不被腐蚀..."

　　老龙王在漩涡中痛苦地挣扎："不...你们是被选中的封印者...神农大人用自己血脉...制造的双重保险..."

　　幽兰冷笑："老泥鳅懂得不少嘛。"她突然变脸，"但那老东西骗了我们！他让我们承受痛苦，就为了封印这股力量！"她张开双臂，黑雾如活物般环绕，"而现在...我要释放它！"

　　敖烈机械地向前走去，手中凝聚出一柄黑雾长枪："鼎片...交出来..."

　　"大哥！醒醒！"敖霜拦在他面前，银白鳞片全部竖起，"别被控制了！"

　　幽兰轻蔑地弹指，一道黑光击中敖霜，将她打飞撞在石柱上："碍事的小龙。"她再次看向白璃，"最后一次机会，妹妹。"

　　小青化出完全龙形挡在白璃身前："做你的春秋大梦！"

　　女娲也摆出战斗姿态，但幽兰只是笑了笑："女娲大人，您确定要在这里动手？"她指了指摇摇欲坠的石柱，"再断一根，整个东海都会变成混沌的乐园哦。"

　　白璃看着手中鼎片，又看看被困的老龙王和受伤的敖霜，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将三块鼎片按向自己心口！

　　"白璃！"小青惊恐地想阻止，但为时已晚。

　　鼎片接触到白璃皮肤的瞬间，化作金光融入她的身体。她整个人悬浮起来，长发无风自动，金色纹路从心口蔓延至全身，最终在额头形成一个完整的鼎形印记。

　　"你...！"幽兰第一次露出惊慌的表情，"你怎么会知道融合方法！"

　　白璃睁开眼，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因为我想起来了...全部。"她的声音带着回声，像是多个人在同时说话，"我不是容器...我是守门人..."

　　幽兰尖叫着扑上来，黑雾化作无数利刃。白璃只是轻轻挥手，金光如波浪般扩散，将黑雾尽数净化。混沌使者们纷纷后退，就连敖烈眼中的黑丝也淡了几分。

　　"不！这不可能！"幽兰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们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能..."

　　"因为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姐姐。"白璃的声音变得悲伤，"当年在实验室，你选择了接受混沌的诱惑...而我选择了反抗..."

　　幽兰的表情扭曲了："那是因为你逃走了！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我！"她突然诡异地笑了，"没关系...我还有后手..."

　　她猛地冲向一根完好的石柱，黑雾凝聚成刃："没有完全觉醒的守门人...能奈我何？"

　　"住手！"白璃想要阻止，却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鼎片的力量太过强大，她的身体开始承受不住。

　　就在黑刃即将斩断石柱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敖烈不知何时挣脱了控制，用身体挡在石柱前！

　　"大哥！"敖霜的哭喊声中，黑刃贯穿了敖烈的胸膛。

　　幽兰啧了一声："没用的棋子。"她转向痛苦挣扎的白璃，"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但别担心妹妹，我们很快会再见..."

　　她的身影渐渐淡化在黑雾中，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当你完全觉醒时...就是我们姐妹合二为一之日..."

　　随着幽兰离去，混沌使者也纷纷撤退。白璃再也支撑不住，金光内敛，整个人向后倒去。小青飞身上前接住她，发现她已陷入昏迷，但嘴角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

　　女娲检查了敖烈的伤势，摇头叹气："伤及龙魂...但死不了。"

　　老龙王在漩涡中虚弱地说："带他们...去龙宫密室...那里有...神农大人留下的..."

　　话音未落，整个洞穴突然剧烈震动，又一根石柱出现裂痕。女娲当机立断："撤退！小青，抱着白璃！敖霜，扶着你哥！"

　　众人仓皇沿着原路返回，身后归墟之眼的漩涡越来越狂暴，黑雾如触手般试图追赶他们...

　　龙宫密室藏在水晶宫最底层，由老龙王亲自设下的结界保护。小桃指引众人进入后，立刻启动了防御阵法。

　　敖烈被安置在玉床上，胸口缠绕着女娲临时调制的药膏。敖霜守在一旁，龙尾不安地拍打着地面。

　　"大哥会没事的...对吧？"

　　女娲检查着白璃的状况："放心，死不了。"她皱眉看着白璃额头的鼎形印记，"倒是这丫头...情况有点复杂。"

　　小青紧紧握着白璃的手："什么叫复杂？"

　　"她强行融合了三块鼎片，但身体还没准备好承受完整的神农之力。"女娲指了指密室墙壁上的古老壁画，"看那个。"

　　壁画描绘着一位白发老者将金光注入两个女婴体内的场景，旁边还有龙族士兵守护。更引人注目的是壁画角落的小字——"双生容器，一守一破，混沌劫起，归一而解。"

　　"什么意思？"小青的尾巴焦躁地卷起。

　　老龙王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意思是...她们姐妹本是一体..."

　　众人回头，看到老龙王不知何时已经挣脱部分束缚，以人形出现在密室中。他金袍破损，脸色苍白如纸，但眼中的黑雾已经褪去。

　　"陛下！"小桃惊喜地迎上去。

　　老龙王摆摆手，走到白璃身边："当年神农预见到混沌再临，便用自己的血脉创造了两个'容器'...一个用来封印混沌，一个用来承载它..."

　　小青瞪大眼睛："所以幽兰和白璃..."

　　"本是一体两面。"老龙王点头，"幽兰选择了混沌，成为破封者；白璃则被注入神农鼎的力量，成为守门人。"他沉重地叹息，"但分离太久...她们都在变得不完整..."

　　女娲突然插话："壁画上说的'归一而解'...该不会是要她们合体吧？"

　　老龙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昏迷的白璃："她正在意识深处与神农残留的神念交流...等她醒来，自会知晓答案。"

　　仿佛印证他的话，白璃的睫毛微微颤动。在众人看不见的意识深处，她正站在一片金色海洋上，面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爷爷...？"白璃不确定地问。

　　老者转过身，慈祥地笑了："孩子，你做得很好...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