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骗竟钓到死对头？》语伊

67、第 67 章

　　公寓门内。

　　“嗡——”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刺眼的光线让沈茉莉一颤，她移开捂着脸的手，模糊的视线中，屏幕上赫然是——

　　【潇潇】：宝！你还好吗？！我刚到家！看到你发的了！卧槽！惊天大瓜！庄阎王居然还敢在楼下等你……
　　（此处省略潇潇式咆哮八百字）
　　【潇潇】：你等着！姐明天杀过去陪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睡觉！别胡思乱想！天塌下来姐给你顶着！

　　潇潇的信息带着熟悉的火爆，和毫无保留的维护，瞬间冲淡了心头的思绪。
　　沈茉莉看着屏幕上那连珠炮似的关心和“姐罩你”的气势，鼻尖一酸。

　　她吸了吸鼻子，却只回了一个字：
　　【茉莉】：嗯。

　　她关掉手机屏幕，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客厅里，只有电脑主机风扇发出的微弱嗡鸣。

　　酒精的后劲，混合着巨大的情绪消耗带来的疲惫，松弛了她紧绷的神经。
　　意识断线，在羞耻、混乱和几乎可以忽略的……期待中，沉沉坠入黑暗。

　　公寓门外。
　　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
　　微弱的蓝光在黑暗中如同一星萤火。

　　庄秦意毫无反应。
　　几秒后。

　　他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又在施压、质问。

　　“嗡……嗡……嗡……”
　　持续不断的震动。

　　他依旧一动不动。
　　震动执着地持续着。

　　终于。
　　那细微的嗡鸣，在他沉寂的意识深处激起一丝微澜。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凌乱的碎发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空洞而疲惫，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跋涉中抽离。
　　他动作僵硬地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通知栏被来自《拂晓》APP的私聊消息挤满。
　　发信人——
　　【甜茶茉莉】。

　　庄秦意的心脏一缩。
　　混杂着恐慌和期待的电流窜过脊背。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迟疑了几秒，才仿佛下定决心般点开。

　　一条条信息在眼前展开。
　　控诉、羞恼、命令、对过往的清算……
　　字里行间充斥着醉后的混乱和强装的凶狠。

　　他看着她用文字鞭挞他，又看着她不小心泄露那晚零星的、关于他的“好”……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揉捏，酸涩难言。

　　直到——
　　目光定格在最后那几行字上。

　　【星海浮岛……】
　　【还去不去？】

　　庄秦意只觉呼吸在停滞，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随即，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心口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驱散了几乎冻僵的麻木。
　　心脏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强效药剂，开始沉重而有力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

　　他死死攥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她……约他？
　　去星海浮岛？
　　那个……只属于【剑啸凌云】和【甜茶茉莉】的地方？
　　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

　　难以置信的悸动，紧接着是……小心翼翼的珍视。

　　她愤怒于过去，羞耻于那晚的失控，却又……发出了这个邀请？
　　是醉话？
　　还是……借着酒劲，剥开了层层伪装，露出了里面那点……真实的念头 ？

　　无数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冲撞。
　　他想立刻回复，想告诉她他记得每一个瞬间，想道歉，想承诺……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指尖却悬在冰冷的屏幕上，迟迟无法落下。

　　他怕。
　　怕这只是酒精催生的幻梦，醒来后便烟消云散。
　　怕自己笨拙的言语，会再次惊扰到她，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更怕……自己心底那汹涌到无法掩饰的情感，会将她推得更远。

　　最终。
　　所有的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缩、凝练。

　　他垂下眼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
　　【剑啸凌云】：好。

　　发送。
　　屏幕暗了下去。

　　庄秦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他紧紧攥着手机，将它贴在依旧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离屏幕那头那个可能已经沉睡的人更近一点。

　　黑暗中，他抬起眼，望向那扇沉默的防盗门。
　　门内一片寂静。

　　她睡着了吗？
　　她……会看到吗？
　　她……明天醒来，会消气吗？
　　会记得这个醉后的邀约吗？

　　他没有再发任何消息。

　　只是这样。
　　静静地。
　　坐在她门外的阴影里。

　　等待着。
　　不知是否会到来的。
　　星海晨曦。

　　……

　　第二天清晨，周六。

　　混沌的意识，在深不见底的酒精海洋中缓慢上浮。
　　刺目的光线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刺入沈茉莉的眼皮。

　　她痛苦地蹙紧眉头，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下意识地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试图躲避这无情的“刑讯”。

　　然而，下一秒。
　　专属于宿醉后的、剧烈的头痛袭来。

　　太阳穴突突狂跳！
　　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胃里翻江倒海！
　　宿醉的后遗症，毫不留情地对她进行了全身“拷打”！

　　“呃……”
　　沈茉莉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太急，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星乱冒！

　　她捂着仿佛要裂开的脑袋，弓着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是谁？
　　我在哪？
　　昨晚……发生了什么？

　　记忆，浑浊不堪。

　　酒吧震耳的音乐、炫目的灯光、许潇愤怒的咆哮、混混狞笑的嘴脸、江御冰冷的背影……
　　碎片化的画面疯狂闪烁！

　　然后……是家门口……江御……庄秦意……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睛……
　　还有……游戏？！

　　游戏？！
　　沈茉莉猛地一个激灵！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床头柜！
　　抓起手机！
　　点开那个粉色的游戏APP图标！

　　登录！
　　好友列表加载！

　　【剑啸凌云】的头像——亮着？！

　　她心脏狂跳！
　　指尖不受控制地点开私聊框！

　　密密麻麻的、自己发送的信息，铺满了整个屏幕！

　　控诉！羞恼！命令！揭露断片！
　　泄露他的“好”！
　　最后……星海浮岛的约会邀请 ？！！

　　还有……最下面那条孤零零的、来自【剑啸凌云】的回复：
　　【好。】

　　“轰——！”

　　她干了什么！？

　　脸颊瞬间爆红，她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胸口！
　　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烙铁！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完了！全完了！

　　她！沈茉莉！
　　拓海集团行政部主管！
　　人前冷静自持、人后……居然借着酒劲！
　　像个怨妇加花痴一样！

　　对着死对头！
　　发了那么一大串颠三倒四、又凶又怂的醉话！

　　“啊啊啊——！”
　　沈茉莉忍不住尖叫。

　　她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用力捶打着床垫！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弃让她恨不得时光倒流，掐死昨晚那个发酒疯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

　　急促的心跳和剧烈的头痛稍稍平复。
　　她像只被抽干了力气的破布娃娃，瘫软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羞耻感依旧，但一种更深的、名为“如何收场”的恐慌和茫然，开始占据上风。

　　他看到了。
　　他回复了“好”。

　　然后呢？
　　她该怎么办？
　　假装没发过？装失忆？
　　那岂不是更此地无银三百两？

　　直接说喝醉了不算数？
　　那她昨晚那些控诉和……泄露的“心声”……又算什么？

　　或者……硬着头皮……去赴约？
　　以【甜茶茉莉】的身份，去见那个在游戏里被她依赖、在现实里让她又恨又……有点心动的【剑啸凌云】？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脸颊再次滚烫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
　　太尴尬了！会死的！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恨不得用枕头闷死自己的时候。

　　“咕噜噜……”
　　响亮的肠鸣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强烈的饥饿感和胃部的不适感提醒着她——宿醉后的身体急需能量补充。

　　沈茉莉认命地叹了口气。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至少……先解决生理需求。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半盒牛奶孤零零地立着。

　　她烦躁地关上冰箱门，揉着依旧抽痛的太阳穴，决定下楼买点吃的。
　　至少……透透气，让冰冷的晨风帮她冷静一下快要烧坏的CPU。

　　她随意套了件宽松的卫衣，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做贼心虚的逃犯。
　　深吸一口气，拧开了公寓门锁。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清晨带着凉意和清新草木气息的空气涌入。

　　沈茉莉低着头，正准备快步冲向电梯——

　　脚步猛地顿住！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视线越过金属门框。

　　落在——
　　公寓门外，走廊冰冷的地面上。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依旧背靠着墙壁，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头歪着，靠在屈起的膝盖上，凌乱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薄唇。

　　他身上依旧穿着昨天那件皱巴巴的运动服，单薄的布料根本无法抵御寒意，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冻僵的脆弱感。
　　他闭着眼，呼吸均匀而绵长，似乎……睡着了？

　　庄秦意？！
　　他……他居然……在这里坐了一夜？！

　　沈茉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昨晚的记忆碎片再次疯狂涌现——
　　他的眼眸，他的质问，他伸出的、被她抽离的手……
　　还有……她最后在游戏里发出的那些羞耻到爆炸的醉话和……约会邀请！

　　他看到了！
　　他回复了“好”！
　　然后……他就在这里……守了一夜？！

　　心疼和……更深沉羞耻的情绪，将她淹没。
　　她僵立在门口，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想立刻原地消失！

　　就在这时。
　　似乎被开门的动静惊扰。

　　地上的身影，动了一下。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然后。
　　缓缓地。
　　睁开了眼。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带着初醒的迷茫和浓重的疲惫。
　　视线在空气中茫然地聚焦了几秒，最终……落在了僵立在门口、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一双写满震惊和慌乱眼睛的沈茉莉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走廊里只剩下两人交错而沉重的呼吸声！

　　庄秦意眼中的迷茫迅速褪去，被惊愕和……猝不及防取代。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但因为坐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僵硬，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踉跄着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被她撞破的……难堪！

　　沈茉莉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口罩下的脸颊瞬间红透！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几乎想立刻甩上门回家！

　　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狼狈地站稳，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感受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尴尬。

　　“你……”
　　庄秦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夜未眠的疲惫。

　　“……醒了？”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她包裹严实的装扮，最终落在她那双写满慌乱的眼睛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我……我……”
　　他想解释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却觉得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甚至……更像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纠缠。

　　沈茉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她尴尬的低下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声音隔着口罩，闷闷地：
　　“……嗯。”

　　她顿了顿，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又像是急于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语无伦次地补充道：
　　“……我……我下楼买早餐……”

　　说完，她几乎是逃似的，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庄秦意身边挤了过去！
　　肩膀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撞到了他的胳膊！

　　她像一阵风般冲向电梯！疯狂地按着下行键！

　　庄秦意僵立在原地，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感受着手臂上的轻微碰撞。
　　心头那点被她撞破的难堪和窘迫，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失落和……无力感取代。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手臂。

　　电梯门开了。

　　沈茉莉一头扎了进去！迅速按下关门键！
　　金属门缓缓闭合，隔绝了门外那个依旧僵立的身影和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电梯下行。
　　狭小的空间里，沈茉莉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口罩下的脸颊滚烫！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庄秦意蜷缩在冰冷地板上沉睡的画面，和他醒来时那双深邃忧郁的眼睛……

　　他守了一夜……
　　就因为……她那条醉酒的邀约？

　　心头涌起酸涩和……巨大的压力。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怎么办？星海浮岛……去还是不去？
　　去了说什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摊牌？

　　电梯抵达一楼。
　　“叮——”
　　门开了。

　　沈茉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走出电梯，清晨微凉的空气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了一些。

　　她需要食物！需要咖啡！
　　需要清醒的头脑来面对这个烂摊子！

　　她快步走向小区正门口的便利店。
　　推门进去，暖气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随手拿了个三明治和一瓶冰咖啡，走到收银台结账。

　　“滴——”
　　扫码枪扫过商品。

　　沈茉莉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外套口袋里的钱包。
　　指尖触碰到一个带着棱角的……小东西？

　　她动作一顿。
　　疑惑地掏出来。
　　摊开掌心。

　　铂金色的袖扣？！
　　正是……那晚被她从庄秦意袖口上硬生生拽下来的那颗！
　　这是什么时候放在这件衣服里的？
　　上一次见它，还是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她死死盯着掌心那颗冰冷的袖扣，断片的记忆碎片再次疯狂涌现！

　　【悦清吧……她环抱着他的脖子……他试图离开……她死命拽住……“刺啦”一声……袖扣滚落……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像抱着什么珍贵的战利品……】

　　羞耻感再次席卷而来！比刚才在门口撞见庄秦意时更甚！
　　她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恨不得立刻把它扔出去！
　　指尖却不受控制地……收紧了。

　　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这刺痛，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狂跳的心脏，稍稍……平静了一丝。

　　她看着那颗袖扣。
　　再想想门外那个守了一夜的身影。

　　心头的烦躁、羞耻、抗拒……
　　似乎被这冰冷的金属，悄然压下了一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悸动。
　　她默默地将袖扣重新塞回口袋深处。
　　仿佛藏起了一个……烫手的秘密。

　　然后。
　　拿起三明治和冰咖啡。
　　扫码。
　　付款。
　　转身。
　　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