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途》养猪不用糠的牛牛

45、成双

　　陆之离眼睁睁看着她跳下云层，没有追下去。
　　反正那个孩子活不下来了，真没意思，他负手如此想道。
　　正望着茫茫云海发呆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转身一看，心中一惊，竟和真正的顾长钦打了个照面！

　　顾长钦甫一看见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并且连气息也丝毫不差的人，也是愣了许久，而后才叹道，“阁下莫非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陆之离暗暗心惊，幸好玉面梨花逃得早，没被他看见。
　　他故意泄出一点自己的气息，笑道，“是我啊，长钦兄。”

　　闻言，长钦脸上的诧异之色更加浓重，“原来是贤弟啊！”
　　他走到近前来，扇子指了指，“这是如何办到的？”
　　陆之离微微一笑，原来也有顾长钦不会的，他颇有些得意，“长钦兄，这是我在易容术上改进的一套变化之法，名唤‘成双’。”

　　顾长钦点点头，叹道，“真是个契合的好名字，竟然能做到连气息都分毫不差，不知这样的形态可以维持多久？”
　　陆之离道，“视人灵力深厚而定。”
　　顾长钦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会被人认出来吗？”

　　陆之离哈哈大笑，“你刚刚认出我了吗？连你自己都分不清，绝对没人能认出来。”
　　顾长钦笑了笑，“好兄弟，既然这么好，那教教我吧。”
　　陆之离向来是跟他要好的，更何况自己借着他的皮囊占了玉娇梨多少便宜，遂爽快地把心法咒决传给了他。

　　长钦熟稔于心后，摇身一变，变成了陆之离的样子，哈哈大笑，“贤弟，如何？”
　　陆之离拍手称赞道，“不愧是长钦兄，一学即会，不能说像，根本就是我本人！”
　　他们互相顶着对方的皮囊，看起来真是诡异至极。

　　两人心中各打各的算盘，谁也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长钦笑了笑，说道，“走，去仙都转转，看看同僚们认不认得出咱们来。”
　　陆之离欣然同意。

　　于是，哥俩一同回到了仙都，在仙都大街上摇摇晃晃，没有一个人察觉出异常。
　　走着走着，竟然遇见了白难寻！
　　他背着琵琶，站在东极神君的殿门前，望天思索着什么。

　　陆之离心中一动，说道，“长钦兄，快看你的小仙子在前面呢，我们这样走过去，看他认不认得出来。”
　　顾长钦也跃跃欲试，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他想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看，寻儿看自己的神态到底是什么样的。
　　于是两人从白难寻身边经过。

　　长钦顶着陆之离的容貌，唤道，“惊绝仙子。”
　　闻言，白难寻转过身来，安静的眉眼只是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毕竟陆之离从来不会主动给他打招呼的。
　　他很有礼节地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真正的陆之离，那个顶着顾长钦容貌的人。

　　陆之离一向不喜欢白难寻，自然不会拿正眼看他了，就这样大模大样地从他面前经过，浑身的疏远冷漠气息。
　　白难寻被“顾长钦”这傲慢冰冷的态度给搞懵了，前几天这人还死皮赖脸地想进入他的内殿，又是送礼物，又是说情话，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今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可那确实又是顾长钦。

　　白难寻的鼻头微微酸了酸，果然，得到了就不在乎了！
　　这人前几天来给他说好话，也一定是想继续玩弄他。见自己不为所动，就不再理他了。顾长钦是个多情种子，听说几年前，还在大街上和一个狐妖纠缠不清，他说的那些话又怎能当真。
　　偏偏自己还真的当真了！
　　想到这儿，白难寻不禁捏紧了拳头。而后转过身，拔腿便走了。

　　长钦见状，知道大事不好，立即变回原样，前去追他。
　　“寻儿！”
　　顾长钦几步快走追上了他，将他拦下，解释道，“刚才那个不是我。”

　　然而白难寻显然不想去管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他冷冷道，“走开，以后再也不许接近我。”
　　长钦笑道，“是吗？可你明明喜欢我接近你。”
　　他这嬉皮笑脸，浑不认真的态度令白难寻愈发伤心，冷声道，“我是认真的，再在我面前说那些恶心的情话，我一定饶不了你。”
　　话罢，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他，拔腿便走了。

　　这下换长钦陷入了长久的愕然之中。
　　他抽出扇子来，无奈地在手心中拍了拍，心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过后再去哄他，现在还有件急事得去处理呢。”
　　想到这儿，立即迈步离开了仙都。

　　青丘，狐狸洞。
　　数十只闹哄哄的小狐狸围在床榻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玉面梨花。她看起来十分虚弱，大汗淋漓，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印堂发黑，是一幅濒死之态。
　　毕竟连大部分男人也挨不住陆之离的一掌，又何况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
　　她明明还剩了一口气，但好像早就死了。

　　眼睛里空空如也，看不见围在她身边的兄弟姐妹，只能看见一团模糊昏黄的烛光，在昏暗道路的尽头照耀。
　　那团光辉突然暗了下来，好像是有人从那个地方出来将光亮挡了一下，手持折扇，英俊挺拔，温文尔雅，脸上始终挂着儒雅的微笑。
　　他的目光一眼万年，好似在时光尽头温柔地注视着她。
　　她又一次哭了出来，虚弱地唤道，“长钦。”
　　然而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低如蚊蚋，没人听清她叫的到底是谁的名字。

　　老狐狸拨开小狐狸们，将长钦引到床前，听见女儿濒死还在呼唤那个男人的名字，心头像被刀扎了一般，走到床边摸着她的手，抓急道，“傻孩子，告诉阿娘，那个男人是谁？！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玉面梨花只顾着流泪，无法回答她。她不能说出去，不能让长明神君蒙羞。

　　老狐狸见她神智昏聩，复又起身，对顾长钦哀求道，“神君，求你救救我女儿。”
　　顾长钦用了“成双”之法，随意变成了其他人的模样，玉面梨花是绝对认不出他来的。于是他点了点头，走到床前，温声唤道，“十三娘。”
　　玉娇梨虚弱地转了转头，好似在辨认声音的来源。

　　顾长钦叹了口气，“你想活下去吗？我可以救你，只不过这个孩子可能......”
　　玉娇梨形容憔悴，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像一个白鬼似的。听到这话，她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点神智，奋力地抬起头来，说道，“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也不能活了，请神君救救它。”
　　顾长钦心情复杂，“你想留下他？”
　　“嗯。”玉面梨花勉强笑了笑。

　　罢了，那他便好人做到底吧。
　　老狐狸将小狐狸们统统带了出去，顾长钦拿出长萧来，坐在灯下，吹出一曲呜咽哀鸣之声。
　　遥远的记忆里，是某个春天她与长钦的初识。他站在树下，手持折扇，身上配着一管洞箫，温柔地唤她“小狐狸。”
　　灯火摇曳，模糊的视线中溢出了点点泪花。这辈子，她的心没了。

作者有话说

　　[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