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途》养猪不用糠的牛牛

50、难平意

　　陆之离略有惊讶，而后站直身体，背负双手，镇定道，“长钦兄，他是杀害玄风意的凶手，你不会想包庇他吧？”
　　顾长钦走到十步开外停下，看了看处于惊恐状态，战战兢兢的白难寻，平静道，“让我来处置他。”
　　陆之离问道，“你要怎样处置？不会是放跑吧？”

　　顾长钦手持问途，低垂眼眸，“这不关你的事。”
　　陆之离道，“那就恕小弟不能从命了，我现在怀疑他跟太苍等人之死，也脱不开关系！”
　　闻言，白难寻浑身战栗了一下，脑袋像被点炸了一般剧烈地痛起来。

　　长钦见状，疾步过来扶他，然而陆之离伸出手来强硬地拦住，“长钦兄，咱们兄弟一场......”话未说完，顾长钦迅疾打出雷霆一掌，直取命门。
　　陆之离虽然躲开了，但还是被这毫不留情的霸道一掌给打懵了。这一招几乎蕴含了顾长钦所有灵力，若打中了，只怕他顷刻便魂飞魄散。
　　陆之离吃了一惊，闪到一边，“顾长钦！你竟然！”

　　话未说完，顾长钦又以飓风之势，闪电般掣来，直逼命门。陆之离见状，知道他是动了杀心了，猛地拔出饮翠剑，挡住问途的攻击。
　　这两人都是天庭的新秀，实力与勾陈不相上下，你来我往，虚虚两招，便将整个仙宫震得粉碎。漫起的巨大烟雾将他们两人的身影挡住了，迟迟赶到的妖皇眯着眼睛观察着情势，她无法判断儿子在哪儿，手心的咒自然暂时找不到承接人了。

　　只听轰轰两声巨响，整个仙都震了三震，这样的动静岂不会吸引别人？
　　两人都知道对方不好对付，所以倾力应战，将这一带的仙宫连片拔起，灰尘漫天，灵力汹涌，根本看不到人影！
　　两人奋力搏杀，都欲置对方于死地。霸道罡气过处，又是一座仙宫被摧毁。

　　这灵力实在太汹涌霸道了，妖皇躲在废墟后面，不敢冲进去找儿子。而众神直接被这股力量摒除在外，完全进不去。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只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妖魔闯到了仙都，某位同僚正在跟它对战呢。
　　此时，只听一曲萧声从烟尘中溢出，仙都大地凭空震裂，众神一听，知道是顾长钦了！在外面大喊道，“长钦！是谁在与你对战？！”

　　然而他们的声音被轰隆隆的打斗之声淹没，根本传不进去，待到动静渐小，烟尘渐散时，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正拿着一把剑，捅穿了另一个人的身体。
　　他们吸了口气，浑身绷紧了。

　　烟尘之中，陆之离不可置信地看着长钦，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缓缓道，“长钦兄，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
　　顾长钦平静道，“我也是。”
　　而后将饮翠剑霍地拔出，鲜血激射，偏偏没有一滴落在长钦身上。陆之离踉跄两步，还未稳住身形，雷霆杀招凌厉杀至，一掌将他拍得魂飞魄散，而后身体也在灌入的强大灵力的灼烧下，渐渐化为灰烬。

　　顾长钦有条不紊地化作陆之离的容貌，将问途丢在了废墟之上，而后缓步走出了烟尘，与面面相觑的众神对视。
　　黑袍飘飞，长发四散，“陆之离”额心那点银白的菱花印，衬得他的脸色如厉鬼一般。
　　他冷冷地扫视众人一眼，而后冷森森道，“顾长钦死了。”

　　“为什么？！”发出悲狂怒吼的是林惊云。
　　“不可能！！！”接着，妖皇冲了出来，冲到众神面前，大叫道，“不可能......我，我......我......”她本来想说“我儿子不可能死”，但是不知为何，喉咙中始终卡着一口血，吐不出来。
　　她双眼滴血，憎恶可悲地瞪着“陆之离”，双手卡着脖子，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仿佛证实着一个母亲对儿子应有的爱。

　　儿子不可能死，可她确实没有感受到沉枫的气息，沉枫死了吗？她双眼圆瞪，眼睛鼓得几乎要掉出来，悲愤地咳嗽了几声，最后还未发声，她便被众神兜头罩来的法阵镇住了。她挣扎了一番无果，只有那只咒灵逃了出去。
　　杀害顾长钦的凶手不能放过，但妖皇也不能放过。
　　他们立即催动法阵，将谢春灵魄压碎，身体化成了一块石像。她临死时，还看着虚空，望眼欲穿，不可置信。

　　长钦转过身去，冷森森说道，“顾长钦该死罢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金鼎神君第一个跳出来，指着他的脊梁骨，怒斥道，“陆之离！欺师灭祖的东西，你竟然，你竟然......”
　　金门山出了这样的毒瘤，实在没脸见人了！金鼎神君脸色涨红，气得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秦生握紧了弯月斩，质问道，“玄风意不会也是你杀的吧？”
　　闻言，众神登时恍然大悟，越看陆之离越像杀害玄风意的凶手，否则他为何要杀害与他有多年交情，还帮助他飞升上天的顾长钦呢？
　　顾长钦负责追查凶手，一定是他发现了陆之离杀人的真相，才会被灭口！

　　“陆之离”阴恻恻笑了两声，“不错，玄风意是我杀的，太苍，栖霞等人也是我杀的！根本不是坐海妖王的锅，都是我干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众神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时间觉得这人好似从地府爬上来的恶鬼一般，比世上所有的妖邪都凶。

　　“陆之离”道，“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吗？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是该削一削了。”
　　听他这样说，众神好似知道缘由了。当初陆之离飞升时，他们冷嘲热讽，捧高踩低，硬生生将他贬到昆仑去窝囊了十几年，后来飞升上天后，也不愿意与他结交，还给他起什么“乞丐战神”的诨名。
　　这样一想，陆之离做出这样的事来，好像也情有可原。

　　只有林惊云，发狂地奔到前面，愤怒嘶吼道，“长钦兄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哪里对不起你了？！”
　　然而“陆之离”不打算再理会他们，飞身而起，跃入云海，直奔下界去了。
　　人们愣怔怔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直到紫微赶到，怒斥道，“还不抓住他！”众神这才一窝蜂追了下去。
　　一部分人留在仙都善后，当废墟清理得差不多时，人们才发现坐在废墟之中，神情呆滞的白难寻。

　　连日来，白难寻就像被抽走了魂魄似的，躲在勾陈宫中，一坐就是一整天，不管小仙童如何吵他都没有反应，只有当听到众神与陆之离搏杀的消息时，才会动上一动。
　　小仙童见状，知道他是无可救药了，不□□露出同情的神色。
　　毕竟顾长钦追求了白难寻这么多年，也算他的半个相好了，如今顾长钦死得不明不白，他心里肯定难受啊！

　　小仙童抱着一只仙鹤，蹲在白难寻面前，安慰道，“小仙子，神君们都在追杀陆之离，咱们帝君也去了，他们一定能杀了他，给顾长钦报仇的。你想开一点啊，不要太难过了。”
　　白难寻眼眶微红，嘴唇苍白，盯着虚空，沉默不语，一幅憔悴失神的模样。
　　小仙童叹了口气，正欲自去玩耍时，突然外面传来经过的神将们交谈的声音。

　　“陆之离往哪儿跑了？”
　　“应该是往明月台跑了。”
　　“臭乞丐，实在可恶！”
　　“他若进了明月台，有迷障保护，咱们可能再也抓不到他了。”
　　“那该当如何？”
　　“不知道呢，唉，缠了他这么多天，好在勾陈帝君重伤了他一次，也算给长钦讨回一点了......”

　　听到“重伤”二字，白难寻浑身一震，立即转过头去，看着屋外经过的人影，浑身抑制不住地开始发颤。
　　长钦受伤了？
　　这个疑问盘旋在心中，令他生出最深的恐惧和战栗，慌忙起身想去追问，然而坐太久了，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倒在地。
　　听见声响，小仙童哎呀一声，正准备过去将他扶起来，勾陈便进来了。
　　他们出去追杀了陆之离许多天，今天是第一次回来。

　　勾陈见白难寻趴在地上，一脸悲伤，快步上来一把将他捞起来，关切道，“徒儿，你怎么样了？”
　　白难寻双腿发颤，声音也在发抖，“师尊，陆之离怎么样了？会死吗？”
　　勾陈身边还跟着林惊云、秦生、白霄等座下神将，他们闻言，都觉得白难寻这句话有些奇怪，好似在关心陆之离一般，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关心的是陆之离还没有死。

　　勾陈便道，“我打伤了他，不知道会不会死，但肯定不会让他好过。你放心，我们会坚持不懈追杀他，一定能给长钦报仇的。”
　　白难寻的手不安地抓紧了衣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勾陈继续劝慰道，“惊绝，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放心，师尊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说罢，便带着众神将走了，他们还要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但林惊云没有跟着离开，他留在原地，看着白难寻，几度欲言又止。曾经三个结义兄弟，如今只剩了他一个，他不比白难寻好受。但经过了这么多天，他已学会将悲痛之色掩藏在沉默的表皮之下。
　　半晌后，他问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陆之离为什么要杀长钦兄？你又为什么在那儿？”
　　这些问题昊天和紫微早派人来问过他了，白难寻哑声回道，“长钦发现陆之离是杀害玄风意的凶手，追杀他到了那里，我只是刚好在那儿，其他的，我不知道了......”

　　虽然还有许多可疑之处，但白难寻神神叨叨，状态不佳，大家都以为是长钦之死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所以也没人抓着他追问。
　　毕竟白难寻身上，也有被陆之离打伤的痕迹，而顾长钦确实是被陆之离杀了，这是众神亲眼所见。
　　白难寻看见林惊云身上挂着问途萧，猜测是他在废墟上捡到的，便道，“这是长钦的东西吗，把它给我吧。”

　　“给你做什么？”林惊云言语冷淡，“长钦兄生前对你那么好，你不喜欢他，偏偏又吊着他！害他白费了多少心思，他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说完，他拔腿便走了。
　　剩下白难寻，愣在原地，心绪难平。

　　勾陈宫复又安静了下来。
　　白难寻迈开僵硬的步子，往中庭走去，他的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林惊云刚刚说的话。这么多年，长钦对他示爱讨好，对他百般付出，他不是没有看见，也确实是喜欢着长钦的。
　　但他被仇恨遮蔽了双眼，长钦做的那些，都理所当然被忽视了。

　　现在，长钦为了他，杀害了多年的兄弟，放弃了天神的身份，永远堕入人间，成为被众神鄙视追杀的邪魔，再无安宁之日。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白难寻这才发现，是自己一手将他推远了。眼泪滚滚而下，他终于再也忍不住，悲痛唤道，“长钦......”
　　走过一个拐角，双腿发软，差点跌倒时，一双手有力地握住了他的腰，将他搂进了怀中，而后只听一声轻笑，“你这小东西又往我怀里撞，真是会挑地方......”

作者有话说

　　[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