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知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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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熟悉的声音，白难寻抬起眼来，怔怔地滚下两粒豆大的眼泪。
虽然只过去了几天，但顾长钦被众神追逐纠缠一通，神态也十分疲惫，原本干净的脸庞，竟然冒出了些许胡茬。
他的唇角始终挂着笑意，眼睛里装着心上人，有如装着星河，这倒冲淡了不少他身上的杀伐之气。
白难寻被他搂着，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抽出去，而是抓着他的衣襟，着急问道，“我听说你受了重伤，到底要不要紧？”
见他这么关心自己，长钦将眼前的困境都忘了个精光，心情愈发美妙起来，微笑道，“很要紧，我要死了。”
白难寻果真是急糊涂了，乍听之下，忙问道，“是哪里受伤了？能运气吗，我给你运气疗伤！”
说着就来扒拉他的衣襟，想要检查伤势。
长钦捉住他不老实的手，按在心脏跳动的地方，缓缓道，“是我的心，想你想得要死，想要你，想得要死。”
感受了一会儿那蓬勃有力的心跳，白难寻的脸颊渐渐浮起一抹惨淡的红晕，哑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长钦看着这低眉垂眼的小东西，心中砰砰地跳个不停。为什么看一百遍也看不够呢？他疑惑地想着，而后捏住白难寻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将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次白难寻没有挣扎，他们在呼吸之中感受着彼此的气息，难舍难分，缠绵许久，良久后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你竟然还敢来这儿......”白难寻抓着他的衣领，气息有些不稳。
长钦叹了口气，笑道，“谁让我想你呢？”
白难寻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长钦道，“逃呗。”
“要逃多久？”
“一辈子。”
闻言，白难寻心中一紧，他皱眉道，“大家都很相信你，如果只是杀了陆之离，大可以事后找个由头蒙骗过去，但你为什么要说太苍等人也是你杀的？”
长钦笑了笑，淡淡道，“这样才能彻底打消紫微对你的疑虑。”
白难寻瞳孔一震，看着长钦，怔怔地滑下一行清泪。
长钦捧着他的脸蛋儿，将泪水轻轻地擦去，温声道，“答应我，不要再闯祸了，在天上好好地呆着。”
白难寻眼眶微红，“那我们何时才能再见？”
长钦道，“不知道，我会找机会。”他与白难寻十指相扣，又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或者我也可以带你走，我们到人间去，游荡四海，泛舟江湖，怎么样？”
白难寻没有回答他，眼睛里的纠结犹豫都落在长钦心里。
他抚摸着白难寻柔顺的头发，叹道，“也罢，你好好考虑吧，如果想清楚了，就来明月台找我。如果不想，那就乖一点，不要再闯祸，听到了吗？”
良久后，白难寻才微微点了点头。
长钦道，“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不舍地在他唇上狠狠地蹂.躏了一下，而后在白难寻的注视下，迈步离开了勾陈宫。
长钦甫一离开，白难寻的太阳穴便突然刺痛了一下。
往常头痛的时候，那个声音也会出现，然而此刻却只有头痛，整个人都要裂开般的痛。他踉跄走了几步，便一头撞在柱子上，晕了过去。
梦里是铺天盖地的火种以及呼啸袭来的怨灵，空气炙热滚烫，将人的皮肤灼烧得一块块落下来，地下伸出无数双手，缠着他的腿脚，将他拉向深渊。
天光是暗红色的，像血一样，看不到黎明的温柔。
白难寻双手抓着滚烫的岩石，拼命地挣扎，呼救，他不想被这些东西扯入深渊。然而嗓子都快叫破了，也没人来救他。
岸上不是没有人，他们一个个带着兜头大帽，拢着袖子，淡漠地看着在深渊边缘挣扎的生灵，无动于衷。
绝望之际，一个人影出现在上面，面孔模糊不清，不知道是谁。
白难寻以为他要拉自己，刚刚流露出一丝满怀希望的神色，结果那人举起了一柄巨锤，兜头朝他砸来。
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下后，剧痛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就那样，和众多在浩劫中死去的子民一起，轻飘飘落进了深渊，仰头看着站在岸上的众神，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离。
白难寻醒来的时候，脑袋的疼痛也丝毫没有缓解，冷汗淋漓而下，双眼呆滞无神，看起来比任何一次情况都要严重。
小仙童在旁边守着，将手拿到他眼前挥了挥，白难寻却毫无反应，仿佛已经没了魂魄一般。
“还是不行，已经灌了好几瓶仙丹进去了。”小仙童嘟囔着嘴儿，颇为担忧地看着白难寻。
勾陈站在一旁，无可奈何地看着。喂仙丹，灌灵气，能想到的法子都试了一遍，他也无计可施了，最后不得已，说道，“东极神君今日出关了，去把他请来看看。”
小仙童闻言，立即骑着仙鹤去请他。
不多时，东极神君便来了。
东极神君闭关修行多年，道行似乎不见得比从前高深了。百年前是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连衣裳也没换一件。
小仙童引着他进了内殿，榻上白难寻静静地躺着，勾陈在一边静静地站着。
东极走近了，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白难寻的额头，而后淡淡道，“表情呆滞，意识游离，是极度痛苦的神识剥离状态。”
勾陈疑惑道，“他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东极神君道，“能。”
“他这个病好多年了，这是发病最严重的的一次，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根治？”勾陈问道。
东极神君思虑半晌，说道，“这病有可能是心魔所致，我只能暂时给他缓解痛苦，但要想根治，除非拔除心魔，或者，劝解开导他，令他自己打开心结。”
“心魔？”闻言，勾陈面露诧异神色，他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了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先给他缓解痛苦。”
东极神君点了点头，“请帝君先出去一会儿。”
勾陈便和小仙童一道出去了。
内中，东极神君在榻边站着，轻声道，“太子。”
闻言，白难寻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点暗淡的神采。他嘴唇惨白，脸色憔悴，如一个将死之人。
他有好久没听过别人唤他太子了。
“张开嘴，我要给你喂一点药。”东极神君轻声说道。
然而白难寻没有动，他的眼眶渐渐湿润，开口沙哑道，“我记得你。”
东极神君神色从容，平静问道，“你记得我？”
白难寻缓缓说出四个字，“你是百里封星。”
闻言，东极神君略有诧异神色，但也只是一丝微妙的情绪罢了，他温声问道，“我那时带着面具，声音气质都跟现在不同，自以为瞒得很好呢，你如何知道的？”
那疼痛就像是一只虫子正在往脑子里钻似的，但白难寻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徐徐道，“我对气味很灵敏，百里封星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墨香味，你身上也有，跟他的味道一模一样。”
东极神君眸中清清冷冷，“有相同味道的人何其多，怎么判断出来的？”
白难寻道，“一个武夫身上有墨香，会很奇怪，但若是天庭的神君，便不奇怪了。”
东极神君的真身本就是一块墨，四海八荒只这一块，那味道如何能不独特呢？
他叹了口气，“被你认出来了，那又怎么样呢？”
东极神君依然是那副怜悯的模样，然而眼神深处却又一片薄凉，看不到任何同情可悲。
“不管是你，还是姜国百姓，都是一群蝼蚁罢了。勾陈大帝慈悲，所以救你一命，你应该记住他的恩情，记住天庭的恩情，而不是耿耿于怀，念念不忘，那样对你没有好处。”
白难寻真如一只将死的蝼蚁，惨惨一笑，没有反驳什么。
东极神君见他气息平稳了，走上前去，本意喂他吃药，然而刚刚靠近，白难寻便突然弹了起来，打出致命一掌。
白难寻的力量比不上顾长钦、陆之离，更比不上勾陈，可能连稍微厉害一点的神将都对付不了。但如果阴谋偷袭，也有几分胜算，毕竟因为轻敌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很多了。
东极神君没有料到他病得这么重，竟然还能这么快弹起来，被击中胸口后，霎时飞出去，还未爬起来，白难寻已如索命阎罗，飞快地杀了过来。
不过这第二招没能打出，听见动静的勾陈立时闯了进来，一把遏住他的杀招，反手送出一波强悍的力量，将他击退。
白难寻跌跌撞撞倒退几步，扶住桌子后才堪堪稳住身形。他面色惨白，双眼红肿，披头散发，形容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恰好刚才紫微和众多神将也在勾陈宫中商讨追杀“陆之离”一事，听见动静，都赶了过来。
他们见了这一幕，或惊讶，或悲悯，或冷漠，或看好戏，总之一个个站立在白难寻的对面，如看着一只可怜的小老鼠。
这一幕，与梦中的那幕何其相似。
白难寻倒退几步，喘着粗气，虚弱地扫视了众人一眼，眉眼间流露出既悲愤又不甘的神情。
他不说话，东极神君也沉默寡言，所以除了勾陈和紫微，其他人都猜不到缘由。
勾陈一向怜惜这个徒儿，便强行解释道，“长钦之死给他造成的打击太大，让他休息会儿，你们都出去。”
众神将闻言，正欲鱼贯而出，却忽听白难寻哑声问道，“师尊，你们能不能给我个公道？”
勾陈答非所问，“你累了，快点闭嘴，躺回床上去。”
闻言，白难寻身形欲坠，阴阴惨笑了两声，“你不会，我就知道，你不会......”
见他有疯魔之状，勾陈蹿上来本欲强行将他打晕丢回屋里去，谁知白难寻往边上一跳，怒吼道，“你别碰我！”
勾陈怔住了，他看见了白难寻眼里，有刻骨的恨意。
“惊绝，你烧糊涂了，来师尊这儿。”勾陈循循善诱道。
白难寻冷笑一声，悲惨道，“不要再装模作样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像一只发狂的小兽，吼完后，猛地跃出窗外，逃走了。
勾陈见状，心中一紧，立即追了出去。
白难寻并没逃出仙都，他往凌霄殿跑去了。一路上遇到不少位居高位的神君，他见着一个就逮住问道，“紫微纵意屠杀生灵，你知不知道？！”
那位神君面露惊诧神色，还未斥责他的无礼，白难寻便跌跌撞撞将他一推。他刚刚骚扰完这一个，那边又迎面走来一位大神君，白难寻立即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红着眼眶质问道，“紫微和东极神君害我国破家亡，你是不是知道？”说完，又随手逮住另一个路过的人，怒喝道，“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他将这几个人都丢开，抓住了闻讯赶来的伯泓，悲痛道，“紫微为了救勾陈，害死了我的国民！害惨了我！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伯泓被他这入魔的样子吓得一怔，忙安抚道，“惊绝，你冷静点！”
然而白难寻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了，他松开了伯泓，跌跌撞撞跑到仙都大道上去，像一个风中飘荡的幽灵一般，悲怆地扫视着围过来的众神，惨笑两声，“你们都知道，但没人过问，没人认错，九重天上的仙乐如此动人，你们谁都听不见人间的疾苦！”
他一路跑，一路骂，真如疯魔了一般。
最后疯疯癫癫跑到了昊天的门前，他本来是要进去抓昊天来质问的，不过守门的神将自然不会放一个疯子进去。
勾陈及时赶到，将他打晕后带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知不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