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君山与海

2、第 2 章

　　陆止远白纸一般的朋友圈里更新了一张合照，虽然只有露出两个人的下巴，但也看得出是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男人是陆止远，女的只看出皮肤雪白，长发黝黑。
　　“小陆总的女朋友。”小天说到。
　　“他不是单身吗？”李姐狐疑。
　　小天耸肩。
　　罗希雯坐回办公桌前，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她看看电脑屏幕映出的自己，自然是白雪公主般的女孩才和陆止远相配。她深呼了一口气，三年前陆母把支票仍在她头上的一幕历历在目，身价相当的女孩，就是她吗。
　　她望着窗外出神，不由想起书上说的“知了嗓，夏日长”。
　　“罗希雯，”猛然抬头，陆止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办公室里，“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一杯咖啡递在罗希雯面前，罗希雯伸手去接，又小心翼翼的避免接触到陆止远的指尖。
　　八卦的女人们悄悄从电脑后面露出探究的目光。

　　罗希雯跟在陆止远身后走进他的办公室，陆止远回身将门关上，侧身的时候，她的鼻尖离他的胸膛只有一只手掌那么远。
　　那么近，那么远，陆止远身上清冷的味道让她觉得陌生，从前那个喜欢打篮球的大男孩，已经褪去了满身的阳光。
　　从前，她该忘了那许多从前。
　　“这个项目有些问题，下周你去看一下。”办公室里，陆止远把一叠资料交给罗希雯。
　　罗希雯粗略翻看便有了答案，“有资金被挪用。”
　　“问题不大，主要是整理一下风气，把你手整理资料的工作交给小飞，你自己去一趟。”
　　患得患失。
　　一向自信的罗希雯忽然有了不配得感，雨夜氤氲的气息仍然环绕在她的周围不愿散开。
　　“你失忆了吗？”她想问，他是怎么做到如此云淡风轻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爱。
　　只是她没看到，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也同样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紧紧的追着她的背影，眼眸里满含这隐忍与不舍。

　　张靓亮到是直截了当的来问小陆总说了什么。
　　“项目上的事。”罗希雯冷冷的说。
　　公司里大家顾及张总，一向对张靓亮也算客气，其中也包括罗希雯，毕竟没有必要去得罪这么一个人。不过今天罗希雯倒冷了脸，张靓亮对于忽然的冷落有一秒钟的错愕。
　　“希雯，来一下。”手机屏幕叮咚亮起，是人事总监峰哥。
　　罗希雯想到刚刚对张靓亮的态度，心中了然了大半，叹了口气起身朝峰哥办公室走去。
　　“坐，”峰哥不说废话。
　　罗希雯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招惹她干嘛，”峰哥靠在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
　　“我有什么必要向她交代我的隐私。”罗希雯心情不好，谁也不想放在眼里。
　　“工作上的事情不能算作隐私吧，再说她最近追小陆总追得紧，女孩子春心萌动，体谅一下嘛。”
　　“谁还不是个女孩子。”罗希雯瞪起眼睛。
　　“要么说招聘时候要有个年龄线，男人女人都一样，到了一定年龄段就固执起来了”，峰哥直言，“再过生日就二十六岁了吧，眼光放低一点。”
　　“放到这么低吗？”罗希雯站起来，紧盯着峰哥。
　　峰哥觉得有被冒犯到，他自己也讨厌办公室里的这群女人没完没了的惹是生非，“同事之间不要内耗，不管是谁，同样各打五十大板。”
　　罗希雯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自己这五十大板落下来，张靓亮的五十大板只是说说的。这么点小事也算委屈要去告状，罗希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再大度的女人，遭遇感情的时候也难免有些矫情。
　　下班的电梯里站满了人，罗希雯看到张靓亮挽着李姐的胳膊，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不时的偷看前面的陆止远，两个人低声的笑着。
　　“陆总，有空吗？”话一出口，电梯里的空气霎时凝固，罗希雯微微仰头看着陆止远的侧脸，她在打一个赌，她紧张得尽力忽略周围的一众目光。
　　不用看也知道大家都在紧紧盯着她，张靓亮此时的眼神恐怕能射出刀子了吧，再去找张总告一状好了，反正虱子多了不咬。
　　陆止远转过头看着罗希雯，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想搭个便车。”罗希雯一鼓作气。
　　“好的。”陆止远答应的很痛快，语气仍然柔和。
　　罗希雯暗暗松了一口气，此时她才感到后背上不知何时已经冒出密密的一层汗。
　　“刚才那么勇，这会儿怎么像泄了气的皮球。”陆止远笑，原来他都知道。
　　直到坐进陆止远的车里，罗希雯才敢放松下来。
　　“让你见笑了。”罗希雯系安全带的功夫，陆止远已经将车开出了大厦的停车场。
　　“你的勇气需要嘉奖，我不会笑你的。”陆止远说。
　　罗希雯觉得话题有些奇怪，便不说话，闭上眼睛细细的嗅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属于陆止远的味道。
　　“我会颁奖状给你，我是你的直属领导。”陆止远见罗希雯不说话便打趣她。
　　“坐在里面办公室的人都是我的领导”，小公司，虽然谈不上什么晋升空间，但好在人头熟了。
　　“以前同张靓亮的关系也是这么僵持的吗？”陆止远总能抓住主要问题。
　　“这好像跟工作无关。”因为你才这么僵持，罗希雯瞟了陆止远一眼。
　　“但愿我不是你们间的第三者，”陆止远笑笑。
　　“这种比喻让我胃口全消。”
　　“那么我来弥补刚才的错误，”话音未落，陆止远一脚油门压着双黄线朝着背离罗希雯家的方向驶去。
　　正是下班的晚高峰，陆止远的做法引起周围车辆一阵不满的鸣笛。
　　“你从前开车没有这么霸道？”罗希雯心里难过，将头扭向副驾驶的窗外，淡淡的说。
　　分割三年的重逢，陆止远的表现好像他们从没见过。
　　“现在他们都说我是疯子，”陆止远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苦涩。
　　“这么巧”。他突然的消失，她也曾经疯了一样。
　　“为了弥补你的胃口，今天我请你吃饭。”陆止远的口气中没有商量，“你不会也在减肥吧。”
　　“我需要减肥吗？”
　　“嗯，你这样刚刚好。”
　　“请注意你的眼神。”罗希雯看到陆止远扫视自己的身材，不由得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发梢柔软的触感骚动她心底的一角。
　　陆止远忽然板起脸看她，她心里一惊。
　　“看前面的路，”罗希雯指向车子前方。
　　车子转进盛世华城的地下停车场。
　　“这里竟然有负三层。”盛世华城是盛世集团开发的集五星级酒店，公寓，商业，餐饮一体地产模式。罗希雯来过多次，但从没见过电梯上有“-3”的按钮。
　　“VVVIP来的”，陆止远开玩笑说，“这部电梯只有-3才能搭到。”
　　毕竟是盛世集团的公子。其实罗希雯对陆止远家世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电梯在23层的餐厅停下，服务生熟悉而热情的同他打招呼，罗希雯跟在他的身后走出电梯，陆止远停下脚步，笑着将罗希雯让到自己的身侧。罗希雯瞥见服务生眼中的一抹惊诧。
　　“你是常客。”
　　“这里也是盛世的产业。”
　　“原来如此，”罗希雯苦笑，她现在越发清晰了他们的距离。
　　“吃点什么？”
　　正是晚餐时间，餐厅落座的客人不少却很安静。隔着轻柔悠扬的音乐和温暖剔透的灯光，陆止远的一双大眼睛像一汪深潭，高耸的鼻尖如一座小小的山峰。
　　“女士，今天的牛排很好。”服务生向罗希雯推荐。
　　“简单一点吧，晚上怕不消化，你呢？”
　　“我现在吃素的。”陆止远笑着说罢看向服务生，“今晚是John吗，告诉他老样子，小姐同样的”。
　　罗希雯很感谢他不动声色的提示服务生自己的身份。“从前你很爱吃肉”，罗希雯说着。
　　“算是为自己积德”，陆止远像是想起什么，那么一刹眼神深邃起来，“很多事不同了。”他又换上平时的样子。
　　晚餐吃得很好。
　　用餐结束的时候，那位叫做John的厨师长走出来同陆止远打招呼。
　　“这位是罗小姐，她也很喜欢你准备的晚餐。”陆止远将罗希雯介绍给John。
　　“叫我John ”，男人同罗希雯握手，眼里压不住惊喜的神色，“你一定有特别之处”。
　　“你的中文同你的厨艺一样好，”罗希雯礼貌的笑。
　　“下次躲开阿远自己来，我给你特别招待。”
　　“真是有趣的人，”John走后罗希雯说。
　　“John来自英国一个古老的家族，精通很多语言。”
　　“在餐厅岂不是屈才。”
　　“同家里闹情绪跑出了的，他总是这样。”
　　“落跑少爷，人不可貌相，虽然他长得也很帅。”
　　“也字用得好。”
　　罗希雯发现自己的疏忽，耸了耸肩。
　　“你看他袖口的刺绣，一些老钱家的人会把钱用在不那么明显的地方，比如领夹，袖扣等，他们只把实力展现给同阶级的人看。”陆止远说。
　　“摆脱了低级趣味？”
　　“看你对低级趣味怎么划分。”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罗希雯走进公司的时候，同事们不约而同的放低的声音，却不像平日那样主动与她打招呼。
　　罗希雯觉得无所谓，反而抬头挺胸朝座位走去。如果你先胆怯，那么别人只会更不留情面的踏在你身上。
　　峰哥路过大办公室，也只是飞速的扫了罗希雯一眼，仿佛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僵持的空气一直维持到上午罗希雯离开座位。
　　“我听说了昨晚的事，这等于是宣战啊姑娘。”雪姐见罗希雯起身，便也跟着出来。
　　“你知道我，顺毛驴，越挫越勇。”罗希雯不喝咖啡，只接了一杯凉水喝了下去。
　　“不过你也没必要跟她较这个劲，她不一直是公司的小公主吗。”雪姐以为罗希雯只是因为被张靓亮告了一状有口气出不去。
　　罗希雯摇了摇头，“大概是三年之痒了。”她也是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不过因为陆止远，她有些离职的打算了。
　　“做旧不做新，别胡思乱想，人家毕竟是张总的亲侄女，真闹起来就结局一点悬疑都没有。”雪姐劝她别犯傻。
　　罗希雯的心思不在此。
　　“我会驻项目一周，回来再说吧。”
　　“大家都冷静一下也好，”雪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