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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她只需要站在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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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给许久未曾出过基地的小孩们一晚的放肆时间,招呼服务员点了两箱啤酒带头喝了起来。
陆羡和苏名扬大呼震惊,呛教练难得好心。
苏舟舟今日为苏名扬赛场的出色表现高兴自豪,同时也为一些事情难过。于是豪放地找前台要了好几瓶高度酒。
餐至末尾,程度瞥了眼正认真听八卦的卫梓奕,起身去上厕所。
裴首阳来了电话,是关于新公司的事。
程度在厕所接听了约十分钟,出来时被苏舟舟堵在门口。
程度目不斜视,在水龙头下冲了手擦干就要直接回包厢,被苏舟舟整个人拦住。
餐厅静谧,四下无人,程度看了一眼她已经通红的眼,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什么事?”
苏舟舟颤抖着嗓音,问:“这是我第6次问你,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程度:“不能。”
“程度,你当真一点也看不见我吗?”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就不能看看我呢?”
程度不想跟她单独多待,抬脚想从她身侧走过去,却被苏舟舟眼疾手快直接挡住。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对苏舟舟说:“抱歉,让一下。”
苏舟舟兀自与他对峙几秒,眼泪滴落几颗,程度却完全看不到,依旧保持冷漠。
苏舟舟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睛,往旁边让开一点,程度见状直接越过去。
随即就听身后苏舟舟大声道:“是因为她吗?卫梓奕。”
程度忽的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入口没有进来人,只一秒,又抬脚离开。
苏舟舟追上,哽咽着道:“我知道,你对她不一般。可她对你很一般。我上次问过的,你也听到了不是吗?”
“既然一般,为何看不到我,我认识了你两年,喜欢了你两年。”
“我自认为自己很优秀,也很漂亮,配得上你。她不过是突然出现的继妹,她到底哪里强过我?……”
程度突然直接停住打断她,眉头紧蹙,面色不悦,“行了。”
苏舟舟被他突然而来的呵斥吓的停住脚步,听到程度头都没回,冷冰冰道:“她不需要和谁比,她只需要站在那里。还有,我以后不希望看到你再越界。”
话说完,程度大跨步离开。
回包厢时,卫梓奕注意到他的目光,以为他有事要说,便在几人的笑声中凑近一点问他:“要说什么?”
程度没讲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一顿庆功宴结束已至深夜十一点,几人除了刘滂都喝了不少酒。
尤其是苏舟舟,已经到了酩酊大醉的地步。
卫梓奕和刘滂优先将苏舟舟扶进车内,然后再去帮一手拎一个小孩的程度把陆羡和苏名扬塞进车里。
TTN教练海量人很清醒,但由于苏名扬和徐长彦的加入,教练和沈斯齐两人只得由经纪人开车来接。
日料餐厅距离TTN基地不算远,程度打算先将几人送到基地,然后再送苏舟舟回家。
车子启动,陆羡和苏名扬已经趁着酒精开始发疯,车内大唱兄弟抱一下,唱完又接着唱朋友。
一首接一首,一茬接一茬。
好在半夜沿路并没有几人几车,否则要丢人丢大发,说不准明天还会上个热搜。卫梓奕快被两个活宝逗的笑死,脸都笑酸了,捂着肚子问:“你们是想让我笑着练出马甲线吗?”
其实陆羡与苏名扬并非醉了,而是每日固定16个小时只多不能少的训练将人压抑的久了,碰到难得的放松就会任由酒精作祟,不管不顾悉数释放,这也是TTN独特的排压方式。
程度被几人吵的头疼,一张脸表情很难看,车速被他提的很高,半个小时的车程被压缩到20分钟。
到达目的地后程度提着两人后脖领就扔进TTN基地。
世界终于清净了。
卫梓奕也终于笑的疯狂打嗝。
程度按着太阳穴重新坐进车里,见她抑制不住的嗝一下接一下,不说好话:“有这么好笑?”
“当然好笑,呃~,哈哈哈哈…嗝~你看你的脸臭的,嗝~”
“该。”程度讽她。
车子开往苏舟舟住的小区,卫梓奕用小时候奶奶教的方法将嗝压下去。
后座的苏舟舟整张脸都通红,沉默地靠在椅背上注视着前方两人。
卫梓奕害怕她难受,隔一会就问她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睡一会。
但苏舟舟并不怎么理会,也不回答,许是醉的意识不清。
卫梓奕有注意到她在桌上吹了两瓶白的,所以时刻观察她是否会反胃恶心。
20分钟,车抵达苏舟舟住的小区,卫梓奕在程度的帮助下将人扶下车搭到肩上,听程度问她:“能行吗?”
“可以”卫梓奕说。
苏舟舟虽然比卫梓奕高了半个头,却很瘦,并不重,况且卫梓奕也并非弱柳扶风。
程度看着两人进了电梯,找了个位置,靠在墙边等待。
电梯中,苏舟舟已经清醒几分,她站直身体,往墙上靠,卫梓奕虚扶着她,忽然瞥到,苏舟舟在流泪。
晶莹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卫梓奕以为她不舒服,焦急询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苏舟舟在话语中回过神来,她忽地一把抓住卫梓奕的手腕,用了大力捏着,嘴里哀求道:“你让让我好不好,让让我,我真的很喜欢他,求你。”
卫梓奕一愣,沉默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她理解她的眼泪,但她的话卫梓奕不太能接受。
卫梓奕皱起眉头:“让,是什么意思?”
“你离他远一点就好,只需要你离他远一点。”苏舟舟还抓着她的手腕。
卫梓奕思考她的话语含义,电梯门打开,卫梓奕挣脱她的牵制,反手扶住她的肩,将她带出电梯。
将她带着走到家门口,苏舟舟却不着急开门,而是回过身来看着卫梓奕,似是在等她一个承诺。
卫梓奕正了正神色,完全严肃下来:“不好意思,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你喜欢他,你的热烈追求,我都很敬佩,也很欣赏。”
“如果他喜欢你,或者会喜欢你,我的存在影响到你们,我会自动远离,绝对不会来打扰,也会祝福你们。”
“但是,他好像并不会喜欢…”卫梓奕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来,觉得不应该再打击人,继续道:“那我没有要远离他的义务,而且,他是我的家人,哥哥,我的心也会偏向他,会以他的意志为第一。”“抱歉。还有,喜欢一个人,也不要丢了自己的骄傲。你不应该因为他不能回应你这样来求我。”
苏舟舟定定地看她,眼泪还在流,卫梓奕很平静地与她对视。
直到苏舟舟头痛欲裂,再也站不住,才按了指纹推门。
卫梓奕见她安全到家,转身去按电梯。
下了楼,程度就靠在门口柱边,双手抱着胸,头发被晚风吹得翘起,完整露出额头与乌黑深邃眉眼。
卫梓奕站在原地看了几秒,才走近他,对着他笑,道:“装酷呢。”
程度瞥她一眼,站直,将肩上的围巾取下来绕到她的脖子上,说:“去这么久?”
“是啊,还挺费劲的,累坏了。”
“这两个月的饭吃哪去了?”
“不是,是心挺费劲的,跟身体没关系。”卫梓奕辩驳。
程度轻嘁一声,朝外面的车子走去。
卫梓奕小跑跟上,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的一缩,“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心里嘲笑我呢?”
“是不是,你是吧?你在嘲笑我!”
程度没搭话,径直上了驾驶座。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卫梓奕感觉到热,一把扯下围巾,丢到程度腿上:“拿走!”
“凶什么?”
凶什么,当然是因为蓝颜祸水。自己被泼了祸水,而祸水的产出者却还在冷嘲热讽。
程度盯她几秒,启动车子,车子还未开出去,就听卫梓奕又问:“你真不喜欢苏舟舟吗?”
程度不语,眼神复杂地看她。
卫梓奕没打算放过他,又问:“真不喜欢?”
程度又不想理她了。
但卫梓奕一直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程度才极其勉强告诉了她:“不喜欢。”
卫梓奕满意了,安心回过头开始看前方。
而没过几秒,那道冷冷的声音,似冰窟,传入她的耳膜,冻的她一颤,“卫梓奕,别总是提喜欢别人。”
别总是把他推给别人,也别总是问他是不是喜欢别的谁。
程度不给她消化时间,开了车,车内陷入寂静。
卫梓奕听完一直愣着,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回答这个,一直到车子拐进小区进入停车场。
她去观察程度,觉得他又不开心了。
自己还没有不开心,他倒是先甩起脸色。
下了车,程度步子很大,走的快,卫梓奕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但自己穿的毛靴,走不了太快,一路小跑不小心崴了脚。
脚倒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鞋跟有高度,卫梓奕身子一倾就要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自己,卫梓奕瞥一眼前方没注意到她的黑色身影,干脆蹲下低头摸着脚踝。
不痛,就是酸酸的。
正揉着,面前忽然盖了阴影,仿佛要将整个停车场本就昏暗的光全部挡住。
程度蹲下来,手伸向她的脚踝。卫梓奕抬头,撞入他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焦急与担心里,心下一动,开始卖惨,“扭了。”
程度隔着很厚的裤子揉了揉她的脚踝,把围巾往她脸上一拉,盖住她亮晶晶又染了委屈的眼睛,说:“该。”
卫梓奕听到他还在冷嘲热讽,气不过,一把拉下遮视线的围巾,压下嘴角,就要开始新一轮卖惨。
但程度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将整个后背都展露出来,随后听到他说:“上来。”
卫梓奕又满意了,毫不客气就往他背上一趴。
程度将她轻松背起来,顺手掂了掂,轻声道:“饭都吃哪去了。”
卫梓奕并未听见,她将手肘压在他的肩上,往下压了压,像在按压一匹骏马。
还未等程度走几步,久远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她十一岁那年,程度十三岁。
那年暑假,程度又被送到家里来了。
那年处处闹旱灾,家门前的池塘全部干涸,淤泥高处已经裂了好几条糙枯的地缝。
唯有最低洼处还有些许脏色淤泥,卫梓奕顽皮,非要拉着程度去摸幸存的螺。
卫梓奕穿着当时最流行的人字拖,在程度转身捡螺的间隙一脚踩进那刚好够一只脚的裂缝中。脚踝皮肤被粗糙干硬的泥土磨破,鲜红血液被蹭出来,惹的卫梓奕狂呼疼痛。
程度丢下手里的螺,奔到人身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拔出那只脚,用裤子替她擦掉沾上的干泥土。
程度说:“先回家,这个要消毒。”
卫梓奕忍着刺痛,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再走,“脚好痛,走不了了。”
程度思考几秒,在她身前蹲下来,背对着她。他手上还有脏污,裤子沾上深色泥土,随意地往旁边的枯叶上抹了抹,然后对她说:“上来,背你。”
池塘就在家门口,不过50步的距离。
卫梓奕满足地趴上他的背,将脸贴在他汗津津的脖颈处,手肘压在他双肩,往下一按,双腿一蹬,命令道:“出发,冲!”
程度擢住她的小腿防止她乱动,踩着坑洼的干裂塘泥爬上去往家里走。
卫梓恒那时刚学会走路,小小一个扑过来趴在卫梓奕腿边就一个劲儿地呜哇乱语。艾闻拿来碘伏和棉签替她处理完伤口,训斥了程度一顿。
教育他不应该带妹妹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好只是踩进缝里,若是陷进淤泥里就不一定能出来了。
程度低着头认下所有过错,卫梓奕记在心里,后来一整个暑假,她再也没跨进过那个布满龟裂的塘底。
程度将人放在沙发上,蹲下身去帮她脱鞋和袜子。卫梓奕从回忆里猛地回神,将脚往回一缩,随后即刻对上程度惊愕无措的眸子。
卫梓奕心虚地笑笑,道:“没事,好了。”她有点担心被程度发现自己在装。
程度左手捉住她的小腿,往身前一拉。她脸染了红晕,程度想起小时候抓她小腿也是这样,以为她是多年的老毛病又犯,没管这么多,无情道:“羞什么?小时候没给你看过?”
卫梓奕被他一句话砸的脸爆红,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红温,顽强道:“小孩时期的事跟现在能一样吗?”
“别说话。”程度已经上手在脱她的靴子,然后扯掉她的绒袜,白净的脚踝显在眼前,程度捏住,轻转一圈,确认并无异常,才松开。
卫梓奕捏着自己的衣角,讪讪道:“就是扭了一下,都说了没事。”
程度放下心来,站直身体,垂眸睨她:“没事就自己穿好。”
“我先回房间了。”
卫梓奕见他要走,立即拉住他的衣角,“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提了。抱歉。”
她虽然觉得自己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莫名其妙被他的追求者找上门来说一些迷言迷语,但还是希望他别因为自己留下心烦的情绪。
程度不说话,卫梓奕就睁大眼睛抬头去瞧他,“行吗?哥。”
程度:“……”
周一,两人又开始新的忙碌的一周。
程德胜增加了首都为时二十天的出差,工作由叶主管全权安排。
卫梓奕和何惟尽全力给叶主管打下手,一整日下来,居然只有午休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供放松。
12月为冬季活动旺期,遇上即将到来的各种大型跨年活动,经理办公室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
周三,卫梓奕将钥匙塞到门口地毯下方,程度告诉她会很晚才回,让她先睡。
但卫梓奕始终没有睡着,一直到凌晨两点听见玄关处传来动静,她才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周四,阿姨照常来送饭,但这两天都只送了一人份的晚餐。
阿姨告诉她,最近少爷很忙,晚上都会在公司食堂打发,不会回家里来吃。
卫梓奕向阿姨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周五,下午两点,卫梓奕午休起来一打开手机,便收到了程度发来的消息。
很简短的一句话:
【今晚工作,不回,锁门。】
卫梓奕关掉手机,按下心里的空落,回复过去:【具体什么时候回呢?】
程度没有回复,卫梓奕猜他应该是真的很忙。
一直到下午六点,卫梓奕收拾东西下班,程度开完会,消息才回复:【明天。】
卫梓奕松下一口气,走出写字楼,戴上帽子,任由风将她吹的脚步难行。
卫梓奕在心里跟自己说,没关系,明天生日能回来就行。
周六是卫梓奕的生日。
她希望程度能在这一天陪陪她。
正想着,何惟突然窜到身后拍了一下她的左肩,走上来与她并肩而行,道:“想什么呢?”
卫梓奕恹恹的,“没什么。”
何惟问道:“怎么了,你这两天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卫梓奕不想与他谈心,将脖子上的围巾拉上去挡住嘴唇,说:“没有啊,我心情还行。”
何惟愣了愣,这么多天来,卫梓奕看着很好接触,也特别好说话,可就是怎样都接近不了。
卫梓奕说:“走了,下周见。”然后便快步走出去上了一辆停靠在路边出租车。
卫梓奕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了一趟蛋糕店。
在蛋糕店里转了一圈,选了一个脸盘子大小的蛋糕。
卫梓奕坐在桌边嚼着阿姨送过来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可自己没有太大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