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情迷》咬荔

1、第 1 章

　　我刚睡过午觉，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摸额头，全都是汗渍。

　　“小姐，是又做噩梦了吗？”雪棠摆弄完佛像，走到我面前，忧心忡忡地说道，“自从这佛像送过来之后，小姐倒是能睡着了。”

　　从十三岁开始，我就时常睡眠不足，为此父亲寻了很多名医，但都不见效。

　　前不久，继母柳氏为我求来这一座佛像，从那以后，我便能日日睡足觉了。

　　只是时常做噩梦。

　　我让雪棠把佛像拿过来给我看看，这佛像是一座半个手臂长的闭眼玉佛，日日烧香供奉，慈眉善目，我却总觉得心惊。

　　尤其是临近黄昏时，那佛像似是总盯着我看。

　　我擦了擦玉佛紧闭的双眼，却发现玉佛的眼睛是松动的，我打开它的眼睛，发现一只眼里用黑字刻着我的生辰八字，另一只眼里用红字刻着不知是谁的生辰八字。

　　雪棠惊呼，说道：“借命！”

　　是的，在我们这里，这叫借命。

　　也就是说，有人在用我的命借给别人。

　　而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送我玉佛的柳氏。

　　柳氏本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在我母亲死后向父亲请命守灵。

　　父亲见柳氏忠贞，便让她从通房丫鬟变成当家主母，如今育有一女。

　　她待我不错，因此虽然她曾是母亲的丫鬟，我也愿在众人面前唤她一声母亲，给她体面。

　　我想不出来她有何理由害我。

　　就在我苦思冥想时，小厮传话：“夫人来看小姐了。”

　　来不及让雪棠放好佛像，我便将佛像塞到被子里，躺在床上，装作刚睡醒的样子，面对端庄得体的柳氏，说道：“我身子不适，不能迎接母亲，还请母亲恕罪。”

　　柳氏忙扶起我，问道：“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小时候，我的身子骨是不弱的，只是睡眠不足后，才添了许多病症。

　　“母亲找我所为何事？”我问道。

　　柳氏从不轻易到我的屋子里来，说是怕打扰我静养，我也乐得自在。

　　柳氏温和地拍了拍我的手，说道：“下个月你妹妹及笄，却没有一套体面的首饰，母亲想着你的首饰都是好的，能不能借给你妹妹，等仪式过后就还给你。”

　　我的妹妹，也就是柳氏所生的薛思晚，她容貌姣好，十分爱贵重首饰。

　　我这里有好些亲生母亲留给我的陪嫁，她总是以各种理由索要去，从不归还。

　　我虽明白她的小心思，但为了家中和谐，便也不会说什么。

　　“好啊，妹妹看上了那套首饰？”我问道。

　　柳氏很满意我的乖巧，她抿嘴一笑，说道：“那套红宝石头面就很不错。”

　　“确实很称妹妹。”我说道，“妹妹及笄那日沈公子也会来吧，到时候定会引得其他夫人小姐羡慕。”

　　沈公子是京城的公子，来这里游玩偶遇薛思晚，俩人一见钟情定下终身，就等着薛思晚及笄嫁去京城。

　　这是段好姻缘，只是家里时常愁苦凑不上一份体面的嫁妆。

　　难道柳氏是为了亲生母亲留给我丰厚的嫁妆才要杀我的？

　　我让雪棠去拿我那套红宝石的头面，雪棠不情不愿地去拿了。

　　“这螺钿漆盒里，便是整套的红宝石头面了。”我指着盒子说道。

　　柳氏当着我的面打开螺钿漆盒，细细数了一番，问道：“怎么少了一只耳坠？”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戴过弄丢了。”我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柳氏严肃了神情，若有所指：“若是你不小心弄丢的，那便算了，若是叫人偷走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你年岁小，不知人心险恶，我让嬷嬷替你好好搜罗一番。”

　　不等我同意，柳氏便让人开始搜罗，还安慰我不必忧心。

　　别的倒还好，只是那玉佛并不在佛龛上，而在我的被子里，若是让她搜到就麻烦了。

　　忽然，我听见雪棠的哭声，随后柳氏的嬷嬷便将雪棠架到我面前，说道：“刚搜到佛室，这丫头便承受不住压力承认了。”

　　“小姐，夫人，是我鬼迷心窍偷了耳坠，求小姐饶恕！”雪棠在地上磕头，一直磕得头破血流。

　　我知雪棠忠心，她是为了不被柳氏发现玉佛不在佛龛上才出此下策。

　　“好啊！”柳氏怒道，“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却行偷盗之事，来人，把她赶出去，卖去怡红院！”

　　我连忙求情：“她只是一时糊涂，还请母亲饶恕。”

　　也许是怕我向父亲告状而失去这套红宝石头面，柳氏松了口，却说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十大板，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可雪棠回来时仍是面色苍白。

　　我看着佛龛里的玉佛，空荡的首饰盒和受伤的雪棠，全然没了往日里的温和可人。

　　等我调查出事情的真相，我一定要柳氏付出代价。

　　*

　　谢景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的亲生母亲的娘家侄子。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不说情比金坚，总还是有情分在的，我也打算与他相敬如宾的过着。

　　我十三岁那年，谢家突遇变故，只有他活了下来。

　　后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借此机会继承家业，做了调香师。

　　今日谢景来找我，像往常一样，点了根安神香，皱眉问我，道：“为何你的脸色越来越差？雪棠呢，为何没伺候你？”

　　我不知该不该与他说实话，只说道：“雪棠受伤了，我让她回去歇着了。”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谢景问道，“你我马上就要结为夫妻了，你总该信任我才是。”

　　是的，天下我可信任的人不多，谢景算一个。

　　我把佛像的事告诉他，他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完，他便去看了那佛龛里的玉佛，抄录下那不知名的生辰八字，与我说道：“我去查一下这是何人的生辰八字，等下次再与你说。”

　　我笑道：“你只是调香师，哪里有本事查生辰八字？”

　　谢景说道：“我与县太爷熟识，我会央求他让我翻阅卷宗的。”

　　我倒是忘了，他调香本领超强，得了县太爷的赏识。

　　谢景走后，我便又困倦了，雪棠给我做了一碗汤，说道：“小姐，你一日未进食，好歹吃点再入睡吧。”

　　我实在没食欲，却又心疼雪棠为我操心，只哄着她为我去拿冰糖，实际上趁她走时，那碗汤被我倒在了花丛中。

　　很快我就入睡了，只是心里总想着玉佛的事，半夜便醒来。

　　我下意识地想要叫雪棠，想起她为我已经受伤不好打扰，便打算自己去斟茶。

　　“夫人，她喝过迷汤，已经睡下。”这是雪棠的声音。

　　柳氏的声音若隐若现，我听不真切，却知晓雪棠背叛了我，与柳氏勾搭在一起，真是狼豺虎豹，都想要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