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人骨教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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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亚·古德温戴上了漆黑的丝绸绅士礼帽。
他打扮得并不时兴，而是用宽大的长外套、宽檐礼帽遮挡住面孔，甚至还穿了双加上厚厚鞋垫的筒靴——
一切装扮都掩盖掉他的身形特点，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东区的任何一位路人，而非威风凛凛的陆军上校。
今天是他期盼已久的日子。
他会在今日顺利晋升七级信徒。
并且通过私下调查，莱亚基本确定，自从“替身玩偶”晋升七级信徒之后，神学院再也没有其他信徒晋升了。
也就是说，人造神殿有足够时间进行恢复，正在静候他的到来。
出门时，莱亚携带了不少超凡物与武器，却唯独把手杖丢在家——
他明白，今日过后，他会和威力斯决裂，同时也一定会被神学院驱赶，那也就再也用不上手杖了。
乘坐齿轮高架缆车到达多罗区车站，随后步行五分钟即可到达传说中的人骨教堂。
这是一座诞生于“大传染”时期的老旧教堂。因恶疾而起，严重的杀戮灾祸随后席卷世间，无数平民或死于饥荒、或死于传染病、或死于人手，死后他们的颅骨被用来建造这座高耸巍峨的“教堂”。
莱亚远远望着人骨教堂，能与每一双黑洞洞的眼眶对视。
一种怪异的感知让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头颅也像被悬挂其上，目视着所有来访者。
莱亚打了个寒颤，不再细想。
来到教堂门口，他推门而入。
教堂的弥撒时间尚未结束，莱亚摘下礼帽，坐在木质长椅的最后一排，静静凝视着面前的教众。所有人都低垂着眼眸，凝神静听着教母的诗歌般的吟诵。
趁此机会，莱亚扫视了一圈人骨教堂，最终将视线落在正前方的祭坛上。
和其他神殿相比，这座祭坛未免显得过于招摇、丝毫遮挡也无。
只不过，它四周的确有四根刻着“神谕文”的立柱，也就打消了莱亚的怀疑。
没有人能模仿神谕文，这是一种已经死亡的语言与文字，即便是詹姆斯·威利斯也不行。
思索间，唱诗班的歌声响起，礼拜堂的钟声在同一时间敲响。
莱亚瞬间清醒，随着人流站起，却悄无声息地躲藏到一旁，望着一一对教母祷告的人们。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命运被戏弄的可怜人。
等待片刻，人群终于散去，偌大的教堂瞬息之间不再有声息。
莱亚闪身而出，脚步笃定地踏上祭坛。
他终于等到这个时刻了！
等到他把手掌放在祭坛上、抽出匕首准备划开皮肤时，“谎言鉴别”异能突然被动触发了！
他嗅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像是有千余只乌鸦同时钻进水晶球里。
他甚至能够目睹灰黑色的气状云团从“祭坛”四周的缝隙中钻出！
莱亚瞬间缩回手，意识到这并非真实的祭坛，而是掩人耳目的“假祭坛”！
——倘若我真的将血液滴了上去，那就完蛋了！
他后怕地思考着，手心沁出汗珠，濡湿了匕首的木质把手。
如果不是祭坛，神殿会藏在哪里呢？
地下吗？
莱亚眯起眼，重新审视这座教堂，目光依次落在镀金人骨、黄金塑像、“头骨”形态的吊灯上，一边陷入沉思。
索尔沃的雕塑底下？
不，这不可能。既然信仰女神，那没有人希望女神被异神“踩在脚底”。
莱亚摇了摇头，立刻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那重新思考一下：
人骨教堂的设计师是洛夫莱斯大师，虽然是一位“历史中的人物”，但现存有足够多的证据表明他性格乖张且性情暴戾。
所以，一位“性格乖张”的信徒，最有可能干出什么事呢？
纵火？
还是破坏？
莱亚的目光落在“索尔沃”铜像上。
这座铜质雕像同样是洛夫莱斯的手笔，但与大师的其他作品相比，它显然略显粗糙。
既然这样——
莱亚抬起脚，狠狠往铜像身上踹去！
“嘭”地一声，塑像摇晃了几下，分配不均的重力使它朝某个特定方向倾倒，稳稳地砸在地面的一处圆形装饰物上。
地面震颤了几下，祭坛中央分裂出一道一人宽的缝坑！
但缝隙内根本没有台阶，如果想要潜入地下，只有跳下去这一种方法。
莱亚根本没有多想，纵身跃入其中！
在他跃入地底后，缝隙瞬间闭合，地面恢复如初。
随后，固定在夹层内的齿轮开始旋转，伴随着“咔哒咔哒”的转动声，人骨教堂的大门如皇家银行的保险库般一道一道上锁。
齿轮停歇，最后一道门锁闭合的瞬间，教堂外壁的一只黄铜机械信鸽蓦地腾空而起，朝云层上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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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亚摔倒在一堆沙子上。
他站起身，抖落身上的碎沙与尘土，一边小心观察着四周。
空气里传来他熟悉的潮湿霉味，神殿里大多都是这种味道，令莱亚有些熟悉。
这里似乎是某条甬道，也像是身处于迷宫当中，他并不知道正确的行进路线。
莱亚犹豫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氧化发黑的银币。
这是一件超凡物“厄运银币”，可用于简单占卜。
当纠结两个选项时，银币可以告诉你相对更糟糕的选项。
莱亚其实并不喜欢这样东西，因为它适用的场合实在有限，但现在也没有机会让他挑三拣四了。
他将“神谕文”那一面朝上、“恶魔像”朝下，放在手心正中央。
“神谕文是左侧，恶魔像是右侧，我该走哪一边？”
莱亚低声喃喃。
“叮”地一声，银币被弹至半空，又稳稳落在他手心。
唔，恶魔像。
莱亚看了一眼，立刻决定按照指示的反方向、往左侧前进。
事实证明，银币没有出错，但也未必会带来你想要的东西。
五分钟后，莱亚面前出现一道门。
推门而出的瞬间，他意识到面前是多罗区的瓦斯能源站——银币直接领着他走向一条“生路”。
“……”
莱亚果断关上门，决定原路返回。
不管另一个选项是如何危机四伏的，他都得硬着头皮冲过去。
虽然他在陆军服役、官至上校，但莱亚·古德温本人却并非训练有素的士兵，他缺乏实战经验。因此，莱亚的策略是避免正面迎敌，尽量靠超凡物与偷袭：
反正，他有的是装备。
他从怀里掏出另一件超凡物，汗涔涔地攥在手里。
这是一支价格高昂的“隐形面具”，甚至还是一次性的用品，若非晋升更重要，否则他完全舍不得使用。
此物的神奇之处是，拥有欺上瞒下的杰出效果；不仅可以混淆人类的视线，甚至能在异种生物面前遮掩掉气味与踪迹！
因此，莱亚完全不心疼在它身上花费的五千金塔拉。
——除非遇到异种生物，否则不要使用。
莱亚抠抠搜搜地盘算着。
一个不留神，他的筒靴踩在地面的甲虫上。
坚硬外壳如果壳般碎裂，虫体的脓浆立即暴裂而出，“噗嗤”一声喷射在地面上。
他膝盖颤巍巍地发软。
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有种毒虫和它长得很类似。
似乎叫……譬鼠虫，脓浆如果沾染到皮肤上，皮肤和肌肉就会瞬间溃烂；如果不小心溅入嘴里，五脏六腑会在体内溃烂——
但缺点是怕火。
莱亚从外衣口袋里掏出火柴，往手心里倒出一根。
大约是空气太过潮湿，也有可能是火柴太久未使用，因此他尝试划动了几次，都没能点燃。
在他窸窸窣窣拨弄火柴时，密密麻麻的譬鼠虫已嗅到同类的尸体气味，从各个石壁缝隙内攀爬而出，如黑色的流水逐渐流淌至莱亚脚下！
莱亚瞬间恢复了神智，低头一看，几只譬鼠虫已顺着他的套鞋爬了上来——
只差一厘米就能啃咬到他的皮肤，莱亚终于在此时成功点燃了火柴！
他想也不想地丢进虫海中。
橙红的火星点燃了一片甲虫，炙烤的焦糊味飘来，逐渐变成一种浓郁的臭气。
虫群四散时的细足抓挠声，像是用指甲抓挠黑板，尖锐得令人胆寒。
莱亚依稀觉得，譬鼠虫似乎已经渗透进他的皮肤里，顺着骨节攀爬而上，一寸一寸啃噬颈椎骨，最终能把他的头颅咬断！
他颤了颤，还未曾为顺利逃脱虫群松口气，却见一只慌不择路的譬鼠虫振翅朝他飞速撞来！
莱亚下意识地挡住面孔。
不，等一等——
他惊慌失措地眨了两下眼睛：他到底拿什么东西挡住脸的？
该不会是——
莱亚不敢放下手，只轻轻触摸了一下面颊，心已寒到冰点。
他戴上了“隐形面具”！
他浪费了价值五千金塔拉的超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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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金城东区。
阿格尼格诊所。
詹姆斯·威利斯将写着“国民卫队飞行驾驶员坠亡”的报纸一把塞进垃圾桶里。
前些天一直在忙碌，竟错过了如此重要的消息！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导致“替身玩偶”甚至主动放弃了“艾迪·穆德”的身份？他明明知道，现在还没有到更换躯体的时候，也没有找到最适合容纳他灵魂的肉/体。
强行更换躯体只有一个代价，他会在七级信徒上卡得更久！
令詹姆斯·威利斯更生气的是，为什么“替身玩偶”做这些事情之前，都不找他商量一下。
替身玩偶难道真把自己当成国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愤怒地冷哼一声，一边看向忙碌配药的阿格尼格医生。
在准备开口挑刺时，一只黄铜机械信鸽冲进了他的手中——
詹姆斯·威利斯定睛一看，瞬间大惊失色。
机械信鸽来自“人骨教堂”，是他特意安放的机关。
倘若有人未经允许踏入神殿，在大门紧锁的同时，他就会得到消息。
有人……偷偷闯进神殿了！
是谁？！
下一秒，詹姆斯·威利斯脑海中就蹦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名字。
“莱亚·古德温！”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
“威利斯先生，还没配好药，您就急着出去吗？”阿格尼格医生紧张地抬头询问，却只来得及对威利斯的背影说话。
“去人骨教堂，快！”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人骨教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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