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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渣爹登堂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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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把衣柜收拾出来一半,明天爸爸回来了。”
关丁棱杵在门口,声音硬邦邦的,像块砸下来的石头。
关昭猛地抬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谁?郝星河?他不是在他宝贝儿子家住得好好的。”
那个名字烫嘴,带着积年的冰渣子。
当年他出轨,跟那个姓木的女人搅在一起,离了婚就欢天喜地跟小三组建新家去了。
现在那小三死了,她儿子倒要把那老头子接回来。
她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孩子吃的苦,受的罪算什么?
喂了狗吗?
一股又涩又辣的气直冲脑门。
“这不是郝任要结婚了,”关丁棱眉头都没动一下,语气理所当然,“爸爸一个男人,再待那儿不合适。”
“不合适?”关昭的火一下冒了起来,烧得她眼前发红,“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目光扫向旁边嗑着瓜子看戏的儿媳妇李曼吟,“你呢,你也想那老东西搬回来?”
李曼吟放下瓜子壳,笑得温温柔柔:“妈,公公都一把年纪了,一个人怪可怜的,回来也好,有个照应嘛。”
关昭看着眼前这对夫妻的脸,瞬间就明白了。
照应个屁,是惦记着郝星河那点退休金吧。
“呵。”关昭冷笑出声,一点情面不留地戳破,“他郝星河那点钱,能落到你们手上?做梦吧。”
“他那心肝宝贝儿子结婚,棺材本都得掏干净了给你们?”
“妈,话不能这么说。”关丁棱脸一沉,“我也是爸的孩子,再说,木阿姨走了,爸一个人…也挺难的。”
“他难?”关昭差点气笑,胸口那口气堵得她生疼,“我这辈子最难的时候,他在哪儿?”
“妈,你不是还有我吗?”关丁棱试图安抚,这话却像火上浇油。
“有你?”关昭盯着自己养大的儿子,胸口那团火气堵得她眼前发黑,“我告诉你关丁棱,你要是敢让郝星河踏进这个门一步,你就给我滚出去,带着你媳妇一起滚。”
关丁棱撇撇嘴,压根没往心里去。
亲妈哪能真赶儿子走?
不过是气话罢了。
他敷衍地应了声:“知道了知道了。”
明天爸一来,生米煮成熟饭,啥事都没了。
反正也知会过她了。
关昭当然知道儿子打的什么算盘,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这么绝。
第二天,她下班赶着回来给那对孝子贤媳做饭,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见屋里电视的嘈杂声。
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推开门~
客厅沙发上,郝星河正大喇喇地坐着,手里端着杯茶,看着电视,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他一直是这个家的主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关昭脑子嗡嗡地叫。
郝星河慢悠悠转过头,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得意:“这是我儿子家,我儿子让我回来住的,怎么了?”
“你儿子家?”关昭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她甩掉手里的包,几步冲进卧室~
果然。
衣柜门大开着。
属于她的那一半空间,她叠放整齐的衣服,被胡乱扒拉下来,像一堆垃圾,皱巴巴地堆在角落的地板上。
取而代之的,是郝星河那些带着恶心味的衣服,堂而皇之地挂在那里。
那堆在地上的衣服,就像她这些年被踩在脚下的尊严。
关昭的眼瞬间就红了。
她一句话没说,转身冲进卫生间。
郝星河还在客厅嚷嚷:“我儿子孝顺,让我享福...”
话没说完,就看见关昭拎着一桶水出来了,眼神像要吃人。
“你想干什。”郝星河的话卡在喉咙里。
关昭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手臂抡圆了,一桶散发着淡淡腥臊味的脏水,狠狠泼在了那半边挂满郝星河衣服的衣柜上。
水花四溅,浸透了布料,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我的衣服。”郝星河跳了起来,看着瞬间湿透的衣物,破口大骂:“关昭,你个疯婆子,你干什么。”
关昭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随手扔掉空桶,塑料桶砸在地上,然后大步流星冲出卧室,直奔厨房。
再回来时,她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冰冷的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关昭拎着刀,一步一步走向郝星河,声音不高,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郝星河,这是我家,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不然,我今天就砍死你。”
关丁棱和李曼吟提着鼓鼓囊囊的超市购物袋,刚推开家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在了玄关。
“妈,你干什么,快把刀放下。”关丁棱头皮一炸,几步冲过去,却不敢靠太近。
李曼吟退出了玄关,站在门外大气不敢出。
关昭没回头,那刀尖纹丝不动。
倒是郝星河像找到了救星,立刻嚎起来:“儿子,你看看,你看看这疯婆子,她拿刀要砍我啊,还把我衣服都弄湿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关丁棱看着滴水的衣柜和地上那滩污渍,又急又气,试图和稀泥:“妈,闹啥闹啊,都放下,有话好好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过去就让它过去了不行吗?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
“一家人?”关昭猛地扭头“他是垃圾,你要跟垃圾做一家人吗?”
关丁棱被她吼得一愣,“妈,你看你,说话多难听...”
“你姓关。”关昭厉声打断他,“户口本上写得清清楚楚,关丁棱,不姓郝。”
这句话像根刺,精准地扎中了关丁棱的痛处。
他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埋怨,声音也拔高了:“是,我是姓关,爸都不介意当年外公做主给我改姓了,改了之后,爸不是也没闹吗,这事就翻篇了。”
“翻篇了?”关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前儿子那张急于翻篇的脸,猛地闪过那年冰冷嘈杂的产房。
郝星河在哪?他出差了,借口工作,实际是白月光跟她老公吵架了,去安慰了。
婆婆呢?嫌她生得慢,早拍拍屁股回家睡觉了。
只有她那个瘦弱的妈,熬红了眼,佝偻着背,在医院里跑前跑后。
当她拼了半条命,终于听到婴儿啼哭。
当妈妈跟爸说是个带把的。
她那个一辈子没儿子,把传宗接代刻在骨子里的爸,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
他甚至没看她一眼,没问一句她好不好,从护士站拿了证明奔到户所,强硬地不容置疑地,把孩子改‘关’。
后来郝星河回来了。
面对儿子的改姓,他做了什么...
他收下了她爸为了补偿的两三万块钱和彩礼钱。
他甚至能笑着说,没事,再生一个姓郝就行了。”
像在谈一笔无关紧要的买卖。
父母在的那几年,他大概为了那点钱和面子,还能装装样子,跟她相敬如宾。
可等到他那白月光的丈夫一死,他连演都懒得再演,一脚就把她这糟糠之妻踹出了门。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拖着两个还不懂事的孩子。
多少个贪黑早起的日夜?
多少回为了一毛两毛跟人磨破嘴皮子?
多少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那些深夜里抱着孩子无声痛哭的绝望。
现在,就凭他关丁棱一句轻飘飘的‘翻篇’就想一笔勾销?
关丁棱眼见那把菜刀还稳稳地指着郝星河,关昭脸上那股子豁出命去的狠劲儿丝毫没褪
他心一横,“妈,我跟爸商量过了,过几天我就去派出所,把姓改回来,我认祖归宗,姓郝。”
关丁棱带着一种自以为拿捏住七寸的语气,“你要是不闹了,让爸安稳的住家里,我考虑...考虑...还姓关。”
空气死寂了一秒。
关昭握着刀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
她缓缓的侧过一点头,用眼角的余光扫向自己的儿子。
那眼神里没有震惊,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失望,只有近乎荒诞的审视。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都说男孩长大大多数不会共情母亲,只会共情他的爸爸。
她以为自己的孩子是那小部分会共情自己的。
现在看来,她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两个男人已经毁了自己半辈子,如今又要毁自己为数不多的后半辈子么。
关昭张了张嘴。
她想嘶吼,想咆哮,想把积攒了几十年的血泪控诉都砸在他脸上。
此刻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喉头腥甜,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付出,在儿子眼里,原来只值一个考虑是否保留的姓氏。
一个可以随时拿来交易,换取他所谓‘孝心外包’的筹码。
那股支撑她提刀对峙的邪火,被这盆冰水兜头浇下,‘嗤啦’一声,清醒了。
关昭的眼神变了。
她没再看任何人一眼,握刀的手垂了下来,手指松开,那把沉重的菜刀直接掉在了脚边的地板上。
这突兀的声响让三人都惊了一跳。
关丁棱脸上甚至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得意~
看,妈还是妥协了。
关昭僵硬地转过身,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妈?”关丁棱试探地叫了一声,语气带着点安抚,“这就对了,我们...”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摔门和反锁声。
几秒钟后,郝星河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他干咳两声,努力挺直刚才被刀尖指着时差点软下去的腰板,脸上迅速堆起大度宽容的表情。
“咳,丁棱啊。”郝星河的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又无奈,“别往心里去,你妈啊,就这脾气,让她自己冷静冷静,明天就好了,准没事儿。”
关丁棱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点。
他以前惹妈生气,闹一晚上,第二天也就没事了,便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台阶。
郝星河一看儿子松动,心里那点得意劲儿就压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当爸爸的姿态,大手一挥:“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别都丧着个脸。”
“今天是我搬回来的第一天,是咱们一家团聚的好日子,走,出去吃,爸请客下馆子去,想吃啥点啥。”
他故意把声音扬高,确保门里也能听见几分。
这话既是安抚儿子,更是向门内那个不懂事的女人听。
这个家,现在谁说了算,他郝星河,回来了,还要当家做主。
父子俩迅速达成了共识,气氛陡然融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