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梦》走肖爱吃土豆

3、寒凉

　　“上来。”武帝当即让那女子上前，当众揽过女子的腰身，与她调笑打闹，卫红樱坐直身子控制着余光不在乱看，可耳边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娇俏声让她难堪。男子手还未牵过的她，并不能适应如此香艳的场面，她不知美人在怀的武帝却戏谑的打量着这位皇后，她的眼神太过单纯，直白，水盈盈的眸子一眼就能看的到底。从见她第一眼他就明白她不是那个沉稳的娇卑的女人，不是他新封的皇后。他喝着美人递上的酒，想着陈阿娇的巫蛊之术或许真的有用，不知将卫子夫送去了何处，不知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蠢笨的妖精，即便是害怕不安到极点，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灵魂的干净与挺拔，那直挺的脊梁是刘彻在下位者身上从未见过的泰然与理所应当，她在害怕，却害怕的不是身份地位。那种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青涩与懵懂。该怎么去形容呢？刘彻说不好，只是灵魂深处的躁动在提醒着他，那个灵魂对他有着强烈的兴趣与致命的吸引力。他常听东方朔的奇异故事，可从心底却否认着一切鬼神志怪，不过是来统治的工具，所以他不屑当年祖母的黄老之学，所以他唾弃淮南王的志怪故事，所以他认同董仲舒的独尊儒术然则实际为外儒内法。帝王搂着新收的美人，却将神思更多的放在自己的新皇后身上，思索着这位新来的皇后能产生的利弊……
　　当钟声响过三遍，最后一曲落下帷幕，刘彻理所当然的带着美人离去，望着帝王而去的背影，卫红樱愣怔的站在大殿之前的高耸台阶之上，月色朦胧，她分不清如今到底是几点，宫人低头弓身低眉顺眼的等在不远处，明明她们的神态那般恭顺谦卑，可是不知为何卫红樱从她们的身上只看见血淋淋的吃人模样，格格不入，天地一孤舟。到如今她好像真正理解到课本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那份寂寥与寒冷。
　　“娘娘在此停留如此久可是挂怀远在北雁门的弟弟？”平阳公主踏着月色，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突然出声。她挥退众人，那汉宫石阶上，孤零零的只身下她们两人。卫红樱被这促不及防的话打断思绪，吓了一跳，扭过脸，看着这位有着传奇色彩的公主，月色太暗，看不清她的神情，确能看见她满头珠光下，红唇勾起的嘲讽。她不明白此时平阳这带着的不满是为何，明明她已在武帝面前出彩，出于礼貌，她跟着她的询问，念出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卫青，卫青他一向沉稳，军功卓越，不需要担心。”她思索着百度百科上对卫青的一生的描述，战功赫赫，是个难得的帅才，若如平阳所述他在北雁门那么如今应当是公元前的128年，一切才刚刚开始，卫家的荣耀，卫子夫的38年皇后人生才刚刚开始。想到这卫红樱忍不住皱眉，38年，这种数着天数倒计时的生活是受不了的，38年太短，她敢确定现在的她没有那份史书上寥寥几字悬白灵而死的决绝。她也不想死，也本能的排斥着这里。此时的卫子夫也不过20左右，比起她也不过大了三两岁，在现代，也正是读大学的好年纪。身旁平阳看着卫子夫皱着眉思索着说出一句不必担心，嘴角勾起的弧度更胜。“那么娘娘在忧思些什么？陛下新得的李美人吗？”卫红樱不知要如何解释，未曾言语，平阳公主却开了尊口，“本宫以为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我这弟弟我是了解的，当初的王美人你还没看清吗？”卫红樱着实参不透她这打哑谜的方式，“公主，人都是你送的，如今为何还在不满？”她问的真诚，却惹怒了平阳。“本宫只是想让你看清，再如何，本宫也算你旧主，当初也是帮你良多，如今也算的上你弟媳，可仅仅只是让你为我子嗣请封都不肯，当了皇后就忘记了来时路，本宫如此也不过是提醒你帝王之宠转瞬即逝，不及时所取，争做那良后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她的话直白也难听，但卫红樱带入不了自己，作为旁观者，她看的明白，作为知晓历史结局的人她想的清楚，权力与荣华是蜜糖可也是毒药，“公主可明白，满门荣耀虽好，可也能是摧命符，求来的，哪有得来的长久？”卫红樱思虑许久才堪堪说出这几句，她不信浸淫权力许久的平阳公主连这点都不明白，也许只是飘了罢了，或许她了解她的弟弟或许她不了解，只是看懂了帝王倚重卫青的风光假象。几句话不能让没得到太多好处的公主醒悟，在卫红樱无法述说的那个历史结局里，卫青连抱在襁褓的孩子都被封了侯爵，却也在鼎盛时快速凋零，被灭门于她死后的岁月里。她思索着，良久“卫青有统战的能力，可是陛下不会允许军中只有他，听闻李美人家中亦有族亲，也在军中。”平阳公主拉平了唇角，只留下一句“夜色寒凉，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吧”望着她远去的匆匆步伐，卫红缨只来的及感叹皇家公主仪态的端庄。
　　车轮缓缓划过，像岁月的史书正式拉开帷幕，司马迁不知在史记上书写下了几笔，昏暗的灯光下，刻刀可会划过手指，参着血在竹简上留下这些曾鲜活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