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万象万象

3、出头

　　次日一早，周令仪是被花园里的喧闹声吵醒的，她拉开窗帘一看，几个不认识的小孩正在花园里嬉戏玩耍。

　　不知道又是哪家亲戚领着孩子来串门了。

　　被扰了清净的周令仪重新拉好窗帘，简单洗漱又换了身衣服，便下了楼。

　　家里的确是来了不少人，但看样子周显阳并不在家，因此顾清河带着家里的几个佣人忙前忙后，也顾不上周令仪了。

　　周令仪乐得清闲，她想去厨房倒杯牛奶，肚子饿得不大舒服。

　　去往厨房的路上会经过一处偏厅，这里经常用来招待女客人，有时候来拜访周显阳的客人会带上自己的家属，太太们就聚在此处品品茶、聊聊天，偶尔也会打麻将。

　　今天顾清河有点忙，因为来了不少人。都说是周显阳的远房亲戚，实际上一个也对不上号。以前桂妈在的时候，这些人从来不需要周令仪应对，她自然而然得就不想跟他们对上。

　　可要去厨房就势必要经过偏厅，也就不可避免得要跟里面的客人打声招呼，最讨厌这种无效应酬的周令仪开始到处寻找顾清河，想着让她给自己倒杯牛奶来。

　　这个女人跑哪里去了？找她的时候她又不在……

　　周令仪一边嘟囔着，一边退到旁边，躲在一处书架后方。在这里她既可以看到偏厅的情况，又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

　　“哎，你们瞧见没有？刚才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个狐狸精，还说什么住家先生，骗鬼的吧，哪个先生在人家家里穿成那个样子！”

　　“你懂什么？这不就是男人最喜欢的，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我看她早晚要上位的，你们都小心着点说话。”

　　“哎呀，上位又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啊？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们看她忙前忙后的，就跟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一样。”

　　“就是的，真是让人看不惯，她什么出身的，我们可都是元帅的亲戚，我们才是这个家的半个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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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长舌妇越说越不像话，可偏偏这个时候顾清河端着茶盘送茶点来了。周令仪下意识想叫住她，可还是被她听见了偏厅里不堪入耳的对话。

　　“我瞧着她就是个出来卖的，之前还不知道勾搭过多少人呢！”

　　顾清河脚步顿在原地，她端着茶盘的指节微微扣紧，好让双手不再颤抖。就算她脾气再好，再能忍，这样带有羞辱性的话她也不可能完全当做听不见。

　　周令仪透过书架的空隙看着顾清河的侧脸，她鼻梁高挺，眉目清秀柔和，比电影画报里的明星还要好看。

　　虽然不太喜欢顾清河，但客观来说，她的长相并不具有攻击性，且行为举止也十分得体。

　　能够引起这些人如此大的恶意，只有一个原因——嫉妒。

　　周令仪没有动，她想看看顾清河会如何面对这些人的诋毁，可没成想，对方竟然端着茶盘退了出去。

　　平时对付我不是劲头十足吗？

　　这样想着，周令仪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轻咳两声，走进了偏厅。

　　“是简简啊！快来快来，这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我是表姑姑啊，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一个中年女人说着就要上来拉周令仪的手。

　　“站那儿。别动手动脚的啊！”

　　周令仪不耐烦得指了指女人身后。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表姑姑？知不知道这是哪儿啊？硬充元帅家亲戚是要吃枪子儿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哎哟，简简，我们哪儿能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啊！”

　　“谁跟你开玩笑呢，这个屋里，跟周家没有亲戚关系的，我数三个数，马上从我家里离开，否则……后果自负。一……二……”

　　果然，这么一发狠话，偏厅里的其他人立马起身离开，最后只剩下了这个自称表姑姑的女人跟她的女儿。

　　偏厅的声音招来了前厅的几个男人，看出周令仪真的发火了，他们也不敢怠慢，麻溜儿得跟着自家家属离开了周府。

　　看着剩下的那个男人，周令仪轻笑了一声，“一家的？”

　　“对对对，我是表姑夫。”

　　“说说吧，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那个……要不我们还是等元帅回来再说吧。”

　　女人还想讨价还价。

　　“找元帅直接去他办公室，这儿……我说了算。”

　　女人没有办法，跟丈夫对了个眼神，陪着笑脸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我家老张想看看能不能经元帅提拔，来洛城谋个差事。”

　　“我父亲向来公正严明，你这是在侮辱他。”

　　“不敢不敢，我们怎么敢侮辱元帅！”

　　“想找个差事还不容易？洛城这么大，需要人的地方多得是，你们自行去找就是了。不过，在洛城，向来是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少饭。”

　　周令仪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这……简简说得是。”

　　女人怯笑着点点头，又伸手推了推旁边的女孩儿。

　　“其实还有一件事，这是我家慧姐儿，她从小就知书达礼而且聪明听话，简简若是不嫌弃，不如就把慧姐儿留在身边，也给你解解闷儿！”

　　周令仪闻言，把女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解闷儿？她难不成是马戏团的小丑？还能给人解闷儿？还有，知书达礼四个字你可知道如何写？”

　　不知道对方是何意，女人怯怯道，“自然是知道的。”

　　“光知道如何写有什么用？你那满口的污言秽语，还有随意编排别人的能耐我可是见识过了！我不信在你身边耳濡目染还会长成个知书达礼的女孩儿。”

　　“这……这……是我失言了，我不知道顾先生跟大小姐关系这么好。”

　　闻言，周令仪摇了摇头，“即便这个人跟我的关系不好，你就可以随意诋毁、造谣了吗？你根本就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多说也无用，三位请回吧。”

　　周令仪说罢，朝着门口喊道，“吕叔，送客。”

　　“是，大小姐。”

　　终于送走了三人，宅子也安静了下来。

　　“谢谢你。”

　　顾清河坐到周令仪对面轻声道，刚刚她一直在不远处，因此，周令仪跟那家人所有的对话都一字不落得落入了她的耳朵。

　　“你平常嘴巴不是挺厉害的吗？合着全用到我身上了呗？”

　　顾清河笑了笑，她不想跟周令仪争辩。

　　“总之……谢谢你，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孩子这个称呼莫名让周令仪有些不爽，“你也没比我大多少，还有，你别误会了。我不是想帮你，而是更看不惯他们。”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不争气得叫出了声。

　　“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话间，顾清河下意识伸手捏了把周令仪的耳朵，结果两人一时都愣了愣。

　　“快点吧，饿死了！”

　　周令仪转过视线，先发制人打破了尴尬。

　　而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那只被顾清河捏过的耳朵，藏在头发下面，烫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