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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这一天仙道和平时一样在准点差2分的时候走进办公室,和平时一样与同事们打了招呼,和平时一样等着宫城走上来哭诉彩子对他的新式荼毒,等了半天才觉得不对劲,抬头看见彩子就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仙道笑着问:“怎么了?”
      彩子还是挂着那副奇怪的表情看着他,看得久了就带得身后的宫城过来怒视他。
      仙道举起手来,装作怕怕的样子说:“看得我全身发毛了,彩子公主,到底什么事,劳您尊眼瞅我这么久?”
      彩子冲他妩媚地一笑:“这话说的,万人迷仙道还有怕的事情吗?”
      “那是,你抓紧哪,再不说那宫城就要过来吃了我了。”
      彩子白后面的宫城一眼,转过来看着仙道慢悠悠地道:“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仙道笑着说:“什么问题值得我这么冒着生命危险听着啊?”
      彩子还是慢悠悠地:“我在想生孩子的问题。”
      “……”仙道脸皮僵了一下,对面“砰”的一声,宫城把咖啡杯打翻了,恶□□袖子,扑过来就要掐死仙道。
      彩子欣赏了一会儿仙道的脸色,这才把话说完:“仙道,是不是生日是情人节的人,长大以后都会很受欢迎啊?”
      仙道一愣,转头过去,办公室不少桌子上都多了几束玫瑰,今年,又到了这个日子了吗。宫城这才反应过来:“仙道,今天你生日?”几个女同事已经红着脸跑过来:“仙道,生日快乐~”旁边有人凉凉叹气:“仙道,为什么你还没生下来之前就这么会挑日子?”仙道只是笑着不说话。

      彩子狡黠地笑着对仙道说:“寿星,过生日总得有点表示吧?”办公室的人都跟着起哄,旁边宫城终于有机会报夺爱之仇,磨掌擦拳:“爽快点,要我们动手还是你自己说?去哪?”彩子接口:“自己说多不够意思。”宫城立刻心领神会:“来来来大家伙儿报吧,寿星请客,凡是实惠的便宜的经济的统统不要——”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纷纷献计,都是让人进去了出不来的地儿,仙道笑道:“能给我留点选择权吧?”
      彩子眨眨眼,娇笑道:“仙道,真正的绅士都是把选择权交给女士们的。”转身对一干女将有默契地做了个手势,“这样吧仙道,为了表明你的诚意,同时也为了体现我们的同事爱,邀请我们去你家怎么样?”
      仙道没想到是这么个要求,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可以啊,不过我家很乱喔,各位美女可不要被吓跑。”
      “哈哈哈没关系仙道,我们都带了相机,最多不过是公司内部资源共享嘛~~”
      “彩子……最毒妇人心啊。”

      这一天流川和平时一样从梦中醒来,撑起半个身子看看窗外,今天纽约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窗台上那只常来的鸽子已经等待流川过来给它喂食很久了,不耐烦地咕咕叫着。
      他揉揉额头,昨天又是凌晨才睡,2点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冲动要画下深夜不眠的纽约,等到画完初稿天已经亮了……又倒回床上,流川胡乱裹了一下被子,准备继续补眠。
      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睁开眼睛,神色清醒得不像刚刚才从睡梦中醒来,,敏捷地起身到桌前,拨开画笔,颜料,书,在堆成山的画稿里翻出一个小小的中文日历,前面的日子都打了一排叉,然后是红笔标注的一个圈,画的就是今天。
      他舒了口气,总算还是没把这一天给睡过去,想了想脸色又是一紧,伸手去口袋里掏了半天,底捞空了也只有几个硬币。
      他又去别的衣服里面找,走的时候嫌麻烦只带了几件衣服,还是仙道硬给他塞进去的,要依他,干脆只要在身上画一件就好。
      几件衣服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流川回到桌子前,打开所有抽屉飞快地翻了一遍,乒乒乓乓震起一层细细的微尘,在金色的阳光下飘飘扬扬地跳着舞。
      最后在画稿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片,流川定睛看看,都是帐单。
      他站在狭小的屋子中央,茫然地四处张望,目光落到手上,几枚硬币静静躺在手心中,华盛顿的头像被磨得黯淡了不少,呈现出类似于黏土的那种赭红色。他抓抓头,干脆地打定了主意,随便洗漱一下,看看时间来不及吃饭了,背起画板跑出去。
      一边走一边打量身边的建筑和人群,走到中央公园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喜欢这里的树,夏天郁郁葱葱,浓得化不开的绿,就算到了冬天,蜿蜒曲折的枝干拥抱似的伸向天空,也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庄严——就这样在树下随便找个地方坐着,拿出画板和一块木雕放在脚边。木雕是他自己用捡来的树根刻的,粗糙的很,但是有一种古朴的美,上面写着“$5/picture”。然后坐在那里静静等待游客前来询问。不远处传来马响亮的响鼻声和嗒嗒嗒跑在路上的马蹄声,还有孩子们快乐的尖叫声和嬉戏的声音,抬头眯起眼,冬日的阳光被树枝一层层弹开,散在空中,碎碎的落了一地。

      下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光临仙道家宅,女士们早有准备,都带了食材调料和……菜谱。各位OL哈仙道哈很久了,一进门参观完房间就直奔厨房,争先恐后要在厨艺上大显身手。只听得里面乒乒乓乓不绝于耳,不时有尖叫声传来。
      “啊!我的刀哪去了?”
      “酱油呢酱油呢?”
      “哇啊,炸出来了啦!”
      “我的耳环掉到锅里去了!!”
      男士们在外面听了冷汗横流。宫城忍了半个小时实在受不了了冲进去把他家彩子拉出来,义愤填膺:“她们是不是在里面杀人哪?仙道你这个主人怎么当的?还要彩子给你做饭??!!”仙道苦笑着走进去,里面一众美女一反平常在办公室光鲜亮丽的形象,个个汗流浃背灰头土脸,弯腰看火候,炒几下再跑去查一下菜谱,看见仙道进来都“啊啊啊啊啊”地尖叫,四处找地方把脸藏起来,拼命想在心上人面前维持一贯高贵优雅的形象。仙道环视一周,走过去拨开一个美女举在脸前的锅子,彬彬有礼地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半个小时后所有女士围在仙道身边一圈,一脸崇拜地看着高大的帅哥动作娴熟地切,炒,煎,煮,外面彩子拉着宫城进来观望战局,本以为会看见被美国轰炸过后的伊拉克,却发现炖锅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唱着歌,灶台上码了整整齐齐的碟子和碗,里面装着鱼片,鸡肉和切得粗细均匀的肉丝,砧板上各色蔬菜已经准备齐全,随时准备下锅,饭香弥漫了整个厨房,朝天发的男子袖子挽得高高的抬头对他们笑着说:“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后来办公室里的一个特助在聊天的时候很感概地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迷上他的。这么温柔的男人,如果能被他爱着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第一名顾客是一位羞涩的中年女士,第一次来纽约,操着柔和的南部口音。她弯腰看着流川的眼睛,双手不知所措地按着肩上不断下滑的深灰直发,问他:“可以给我画张画吗?就站在马的旁边。”

      饭菜端上桌又轰动了一下,男士们兴奋地探问这个菜是谁做的那个菜是谁做的,一干美女脸色羞红偷眼去看仙道,含情脉脉。可怜在座各位大好单身青年不知不觉中从此错失一堆芳心。

      纽约的冬天其实和家乡一样冷,即使阳光很灿烂,总似乎是把热量抛到了别的地方,流川坐了一会儿,手脚已经冻得冰凉了,现在对面站着的对象已经换成了一对周末逛街的情侣,脸上的甜蜜和笑容明亮到连阳光都及不上。笔从冻僵的手指中滑了下来,流川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弯腰去捡,刚刚拿起来又滑了下去,他一次又一次弯下腰,麻木的手指碰到笔已经完全没有感觉。

      吃饭的时候不能少了酒,来的时候一堆男士扛了5箱啤酒,扬言要不醉不归。女士们也加入战局,气氛越喝越high,没多久几个酒量不行的就面临被淘汰的危险了,宫城喝高了非要给他的女王献歌一首,仙道等人只好坐在旁边忍受他的魔音穿脑。
      彩子美人也喝晕菜了,醉醺醺地对仙道说仙道你要么是脑筋迟钝得出奇要么是眼光高得出奇。宫城在一旁以眼杀人,仙道除了笑还是笑。

      中午快到了,流川早上饿过了头的肠胃开始隐隐发痛,那种尖锐的痛楚,每次发作起来都好像被人用刀狠狠刮过一次。流川微微皱起眉,画笔没有停下。笔下的小男孩正冲着妈妈露出一种无邪又有些耍赖的微笑。什么时候,他也曾有过这种表情?

      最后仙道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摇摇晃晃地把一干醉鬼送到楼下塞进出租车里,再摇摇晃晃地爬回家门口,拿了钥匙抖索半天才找对,插进去之后却发现门没关,他连思考都来不及第一反应便是猛地推开门往里看,一室寂静。
      玄关处没有鞋子,沙发上没有坐着人,吃剩的东西还在桌上堆着,窗帘被风吹得飘起又落下,就像他的心。
      他低下头一个人笑了,笑个不停,全身抖动,原来只不过是忘了关门而已。
      他几乎都不用再去check一次电话留言。
      即使在喝得最高兴的时候也没有停止过留意的,电话铃。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打来的人。
      流川。

      将画稿递给第四位顾客,流川把帽子拉高露出了脸,一边说谢谢一边接过钱。他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钞票算了算,20块,正好。
      远远有市政厅的钟声响起,敲了10下。
      十点,还好,还来得及。

      远远有市政厅的钟声响起,敲了10下。
      仙道关掉所有的灯,慢慢走进客厅,坐到电话对面的地板上,靠着沙发,眼睛看着电话。
      我等你到12点流川。我的爱只能再支撑2个小时。
      他低下头,脸上的肌肉已经被酒精麻痹得失去知觉了,晚上毕竟还是喝多了,但是神志却从来没有的清醒。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脑子里纷乱杂陈,过去的一幕幕飞快地掠过,快得他根本抓不住,只能漠然坐在一边,看着。
      想的最多的,永远都是流川。

      流川沿着路边很快地往前走,目不斜视,走到半路胃痛又犯了,摸摸口袋里的钱,走到随便哪个大厦里面,找个饮水池喝几口冰水,入口所经之处一片冰冷,每一丝疼痛都被凝结在体内。

      据说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寻找某个参照物作为标示来将生命化分成一个个阶段,就像他的生命,流川回来了,流川走了,流川回来了……流川是他的河,只能滋润与之相关的记忆,其他的,都会渐渐淡忘。
      流川是他的蛊。穷其一生,不得善终。

      流川找到自己的目的地,三步两步跑进去,老旧的木门只有在这里才有了,甩开之后在空中来回荡了几下,才砰的一声关上。

      突如其来的,他想起和流川的第一次见面。在那个叫做“空蝉”的房间。后来他偶尔在图书馆里翻到一本名为《源氏物语》的书,才找到这个名字的出处。
      空蝉,隐忍的爱。

      流川走了出来,脸上有隐隐的兴奋。他压低帽子,向马路对面跑去。

      钟敲零点了。
      仙道所有的思想定格在一句话。
      ……纵是空欢喜一场,徒惹人伤。

      听到旁边的人惊呼的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流川茫然地回头,一辆黄色的出租车摇摇晃晃冲了过来,喝醉的司机头几乎垂到了方向盘下面,片刻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仙道静静地等待最后一声缓慢而厚重的钟声在空气中消散。等到房间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爬起来,走到电话旁边,开始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
      “嘟——”
      “嘟——”
      “我是流川枫,现在不在家,请留言。”

      ——被弹出去几米之后,是晕了那么一下子。但是很快就被胃疼醒了。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被抬上去的时候,其实神志还是清楚的,就是睁不开眼睛。只能紧紧攥住手里的电话卡。
      仙道。

      “流川,我是仙道彰。”

      流川躺在医院的床上,对医生说,我没钱。

      对面一片静寂,只有轻微的答录机运转的声音。
      他开始说话,语速平常,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冷静。

      医生一走,流川立刻掏出手机,幸好,还能用,磨得发亮的屏幕闪着点点蓝光。
      打开通讯录,上面只存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陪着他飘洋过海,直到今天。

      仙道说好吧流川,我们总有一个人要把这层纸捅破,那就让我来吧。我承认,我爱的人是你,很早我就意识到了,一直都只有你。我也希望你能爱上我,可是你爱的是你的艺术你的画。你只有在它抛弃你的时候才会想到我。因为我会接受你而它不会,所以我始终在这里等着,等着你被它一次次地拒绝然后回到我身边。但是我一直在害怕流川,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它张开双臂迎接你了呢?那么你还会回来吗?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我知道你的画就是你的命,不,它比你的命还要重要,我知道它是你的梦想。所以我让你走,去追逐你的梦,因为我也有我的梦想流川,就是你。可是你和我之间的距离较之艺术和你还要遥远……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我等不下去了。我想等你,我愿意永远坐在这里看着你,可是我太累了。你可以一次次地被梦想拒绝,可是我没有勇气面对你再也不回来的那一天。所以我要放弃你了。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弥生又来找我了,也许我们会结婚。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一个家,现在弥生可以给我这一切。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敢告诉你我对你的爱,因为我太怕失去你。可是今天我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婚礼那一天请你不要出现。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流川放下手机,眼皮越来越沉,快要睡着了,手里攥着电话卡。
      回去再打,仙道应该会原谅他的吧……

      仙道最后说,流川,爱情原来就是等待。我的爱已经被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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