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溺》叶除夕

13、走廊上，两个人。

　　上课，写题，做试卷，考试。一天比一天忙，每天都有新的知识点。这节课上的是英语课。
　　肖鹿菲心情好像很好，上课的内容都比之前明亮许多，不会故意为难他们。

　　夜橙现在坐第三组，她偏头看了眼沈渡。某人已经保持着侧脸贴桌面看她十五分钟了。
　　她不明所以，冲着沈渡使眼色。
　　但沈渡丝毫没在意或者就是无所谓，夜橙又眨眨眼，沈渡就这样看着，什么动作都没有。
　　她只好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不常用的本子，随意打开一页，拿笔写下几个字，而后又不动声色递给沈渡。
　　沈渡直起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压太久他一边脸都压出一道道痕迹，格外显眼。

　　他拿起本子垂眸看着，背靠后面的桌子，修长的腿在这狭小的位置很是憋屈。
　　两人来来回回的穿纸条。
　　在沈渡要传回去的时候，站在讲台上的肖鹿菲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两个看。气氛瞬间寂静了，夜橙心里一咯噔。
　　肖鹿菲冷冷地开口：“拿来吧，第几次了？真当我眼瞎不存在啊，不想管你们，你们还登鼻子上脸了。”
　　夜橙很少上课传纸条，几乎没有过。这会被肖鹿菲抓了个正着，简直倒霉到无法言说。
　　全班人的注意力紧跟着沈渡手里的本子。肖鹿菲见他们无动于衷，自己走下去拿起本子。她大概扫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难以言说：“你们两个还真的是……”

　　本子的内容：
　　“斜眼看人，眼睛会斜视。你不知道吗？”
　　“有错别字啊，班长。”
　　他将“看”这个字画了道线，流畅的字体写下。
　　“你这个“看”里面的目多了一横，考试要这样会扣分的。”
　　他的字很好看，字体大小都感觉是设计过的。他在夜橙写下“看”的下面写了个正确的纠正。
　　“你还挺闲……细致的，这都能看出错字了。厉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夜橙没划掉那个闲字。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好的。下课再说。”
　　“没问题。”
　　他最后一个字有点飘，但不妨碍观感。

　　肖鹿菲难得沉默了。为什么这么单调人机的对话会出现在青春期少年少女身上？她古怪的盯着他们看了几秒。
　　夜橙和沈渡英语成绩不错，肖鹿菲还是清楚的，但事不过三，规矩还得先立。
　　她喊：“夜橙。”
　　夜橙听到她的名字，几乎是一瞬间就站起来了。
　　“你英语成绩就算是好，也不能这么飘啊，下个星期就要月考了，你能保证每次都考第一，英语每次不出错吗？”
　　夜橙闭口不言。
　　“还有你，沈渡，上我的课，你就没认真过。你俩现在出走廊站着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窃窃私语的声音又传开，肖鹿菲怒目看着下面，呵斥道：“都吵什么吵？人家英语成绩每次拔尖，年级第一第二，你们有些人跟都跟不上，还敢在下面……贺奇！你干什么呢？”她突然吼了一声，坐前排的学生没准备，被吓了一大跳。

　　贺奇本来想接一下前面同学递过去的数学卷子，人都站起来了。要坐下的时候，肖鹿菲刚好就看过来吼了一声，吓了他一跳。
　　他尴尬的看着肖鹿菲，掩耳盗铃，嬉皮笑脸地说：“老师我腰疼，活动活动。”
　　贺奇干笑着，心里吐槽自己说话不过脑子，什么鬼理由？
　　肖鹿菲看着他温和的笑了，贺奇没敢再嬉皮笑脸了。
　　“你腰疼活动手啊，试卷能救你命？”她说的特别温柔诡异，搞的班里想笑都不敢笑，只能沉默是金。
　　恐怖的人在这么恐怖的时候温柔的笑着，换谁不怕？
　　“我看看，是什么试卷让贺同学这么爱不释手？”她说着又走下去，贺奇紧紧握着，肖鹿菲目光都变犀利了，她冷冷开口：“松手。”
　　贺奇咕哝几句，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肖鹿菲看着手上的试卷，上面写着“数学模拟卷十”冷笑出声：“看不出来，贺同学这么热爱数学呢？”
　　贺奇不敢说话，头冒着冷汗。
　　“不是腰疼么？那去后面站着。这么热爱数学卷子，我回头问问王老师还有没有多余的，全部给你写。”
　　“别啊老师……我知道错了。”
　　她温柔的笑脸瞬间变的严肃，“去后面站着，这张试卷抄三遍交给我，还有这节课上的内容，下节课我问你，我讲的这个短文，我星期五找你抽背。腰疼手不疼，多写多背哈。”
　　“老师，我手疼，我还……还头晕，真的……”他特意手扶着头，一下子各种表情。
　　“不用三遍了。”
　　贺奇期待的看着肖鹿菲，而后毫无生气。
　　他听见她说：“五遍吧！”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教室闹成一片。
　　乱哄哄的。

　　走廊上。
　　两人靠的近，一高一矮，夜橙站的很端正，背没有贴着墙。
　　外面天空灰蒙蒙的，看着就会下雨。他们穿的校服不透风，有点闷热。
　　“可能会下雨，你带伞了吗？”这话是沈渡问的。
　　“我一直都放在书包里，你有带吗？”
　　“没有。”
　　“没事，我们两个撑同一把伞就行。”
　　“嗯。”

　　两人同时静默。
　　最后一节课也是肖鹿菲的，她从窗户外面看他们的背影，又若无其事移开目光继续讲课。
　　下课时间肖鹿菲也没有让他们回教室，走廊上要经过很多人，夜橙从来没有罚站过，现在被这么多人围观看着，她有点尴尬，但面上显露不出。
　　沈渡知道夜橙脸皮薄，以为这么多人看她，她会直接脸红到爆炸或者低头沉默。但她没有，她很平静，也没有被当猴子观看的慌乱，她抬着头。
　　沈渡垂眸，没说话了。

　　夜橙靠近他，声音轻轻的，眼睛始终看着前面，“没事，他们待会就要回教室了。”
　　沈渡闻言，目光落在夜橙身上，这个视角，他能看见她的发旋，眼睫毛，鼻梁，和开开合合的嘴巴。
　　她是在安抚他吗？

　　沈渡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在三中学习虽然好，但经常逃课，被罚站请家长。打过几次架，约过网吧通宵第二天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他不是什么好学生。

　　来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因为在这里他代表的是三中学生的身份，加上和他一起逃课的人都不在，所以才会这么安分守己和乖学生一样。
　　难怪夜橙以为他自尊心受不了。
　　他无意识舔了舔嘴角，语气模糊：“夜橙，我还不至于矫情到被人看几眼就要掉眼泪。”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响起，周围一阵轰动，他不知道夜橙有没有听见。

　　人群散去，吵闹的走廊变安静，远远看过去，只有他们两个站着没动，高的那个低头看着矮的那个。
　　夜橙仰头，浅灰色的双眸含着笑意，她展开笑容，说：“我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上辈子的沈渡就是打架输了被打的很惨，他也绝对一声不吭，死也会拉上别人一起，从来都是不卑不亢，敢作敢为。
　　上辈子他野蛮生长，为所欲为，没人管的了他，这一辈子，他变化太大。不变的是，那坚硬的骨头。
　　再说就只是被罚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刚刚就是想说那些话，下意识说了的。
　　为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整整站了两节课，快放学了肖鹿菲才让他们回教室。
　　夜橙都记不得多久没这么站过了，现在小腿疼的要命。
　　放学没有下雨，他们去朗月林看猫。
　　他们待了半小时左右，沈渡拜托小卖部老板这几天照顾一下猫，猫怕水，不要让它淋雨，老板一个人待在这里，有猫陪着总比没有好，就大大方方同意了。

　　过几天他们要考试。各科老师发下来的模拟卷也一天比一天多，放学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去郎月林看猫。
　　刚开始托小卖部老板照顾，后面沈渡夜橙总觉得不太好意思，会塞一些钱给老板。
　　老板说什么也不肯收，沈渡还是偷偷把钱放茶几下压着。

　　他们步行回家。夜橙专注前面的路，刚想开口说话，没想到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沈渡拉着走。
　　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就听到后面一阵激动的声音。
　　“我操，沈渡你丫的果然背着我们找女人了！”
　　“你他妈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人。”
　　“喂，别跑了，我要累死了！！！”
　　后面传来一个男生的喊声，他边跑边追，颇有一种不说清楚绝不放弃的魄力。

　　夜橙往后看了一眼，认出了那是怀城的许可阳。
　　她对这个人还是有点记忆的。
　　他和沈渡是从小认识的兄弟，上辈子又是帮沈渡追她的其中一个外援。性格大大咧咧，挺自来熟的。
　　刚认识他的时候是和夜俊泽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他看见夜橙就忍不住和她多聊几句，后面渐渐熟悉了些。

　　夜橙知道沈渡体力好，没想到这么好，她整个人有种在飞的错觉。她非常费力的跟着沈渡跑。
　　跑到一段距离时，沈渡停下来，缓缓松开了手。
　　夜橙喘着气呼吸，瞥了眼被他拉着的手腕，果然不出意料红了。
　　还挺明显的。

　　沈渡在停下的那一瞬间就道了歉，“刚才那人是我朋友，他有点八婆，看见你待会很难脱身。”
　　夜橙气都没有喘匀，她呼吸急促，努力平复下来，说：“可是这样不是更容易被误会？”
　　沈渡似乎没有想到这方面，沉默下来后，又是道歉。
　　“抱歉，我没想太多……”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看见许可阳时，脑子跟不上，动作跟上了，他拉着夜橙就往反方向跑。
　　跑什么？
　　为什么要跑？
　　越跑越乱。

　　夜橙摇摇头，宽慰道：“没事，就是你跑的快，我跟不上，硬跟有点难受。”
　　他看着夜橙的脸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说：“下次我会注意的。”
　　夜橙点了下头，其实想说没什么的，但是又怕绕回去，就没说话了。
　　就在这时，一道不算特别熟的声音再次响起：“妈的，我是鬼啊？跑这么快。”
　　许可阳看见沈渡他们不跑，就双手撑在膝盖上，半弯着腰，一副真的快累死的表情。
　　沈渡看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过几天来看你来看你嘛！你丫听进去会死啊？”
　　他大老远过来看看他的好兄弟，谁知道沈渡看见自己就跑，“还有你他妈跑什么跑，有病啊！”
　　许可阳骂完才觉得舒坦了点，最后终于把目光投在夜橙身上，目光带着强烈的好奇。
　　夜橙看着他，微微点头。

　　许可阳看着眼前的美女，有些没有恍过来神，然后他就走过去手搭在沈渡肩上，笑的一脸玩味。
　　沈渡很轻的皱了一下眉。
　　他看着夜橙，礼貌的笑了一下：“你好，我叫许可阳，是沈渡最好的兄弟。”
　　夜橙点点头，微笑着：“你好。我叫夜橙，是沈渡的同学。”
　　“哦豁！”许可阳佯装惊讶道：“同学啊？我还以为……”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故意去瞟沈渡的脸色。
　　沈渡抖了一下肩膀，甩开许可阳的手臂，“你有毛病啊？”
　　“有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的暧昧。
　　沈渡皮笑肉不笑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夜橙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互动，唇边的笑意更明显。

　　沈渡带着许可阳去附近的景点逛，夜橙原本要回家的，但许可阳很热情的让她也一起跟着。
　　夜橙盛情难却，只好一同跟着。

　　回去的时候，许可阳才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晚上八点的车回去，别太想我了。”
　　他说话时故意带点哭腔，手捂着眼睛，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蒋言他们有事来不了，我替了啊。”
　　沈渡已经非常习惯，但碍于夜橙还在这里，他还是很无奈的看着夜橙，眼神示意他平时就这样。
　　夜橙一点也不介意，这个性格和李笑夕一个样。
　　见沈渡没反应，许可阳又凑过去。
　　“差不多得了，少他妈得寸进尺。”沈渡忍无可忍的说。

　　最后沈渡和许可阳把夜橙送到小巷街口，他们再掉头去车站。
　　夜橙和许可阳道别。
　　许可阳冲夜橙辉手，“记得有空来怀城玩啊！”他又放小声音，用只能夜橙听得见的声音说：“努力拿下他，我相信你。”
　　他对着沈渡的方向用下巴点了点，又对着夜橙眨眼睛。
　　夜橙一愣。
　　“我看人看事可是很准的。”

　　沈渡踹了许可阳一脚，他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