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就不可以赢吗？》戈温

15、第十五章

　　9月16日凌晨1时许。

　　本次原计划要耗费三天三夜的舍堂迎新活动戛然而止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原本挤满了人的度假别墅大门一开，如同沙丁鱼群的学生们就紧跟着鱼贯而出。

　　尖锐的警笛声响彻云霄，因为消防人员救火及时，火势得到有效控制，最终并无人员伤亡。

　　经排查，此次火灾起火点在厨房，原因是有人把一个装满酒的金属酒杯放进了微波炉。厨房的位置又比较隐蔽，所以刚起火时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种因为缺乏生活常识所导致的意外火灾并不少见，由于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所以警方只是对当时在房子里开派对的学生们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批评教育。

　　但火灾发生后的接下来几天，网络上却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关于当天晚上的迎新活动的视频。

　　原本因为发生火灾的地方是海泾非常有名的一个度假胜地，且烧毁的房子还是个天价豪宅，这件事刚出来时就有着不小的关注度。

　　等视频流出之后，更是烈火浇油，愈演愈烈了。

　　其实不仅是庆大，其它高校的迎新营活动也闹出过不少丑闻，可类似的事却还是在接连不断地发生。

　　算是一众高校都默许的一个陈规陋习。

　　所以大家都以为这次也会跟以往一样，热度很快就会平息下去，可实际情况却是恰恰相反。

　　先是各大媒体都争相报道，热度被越炒越高。

　　接着是不知道怎么刮起的一股抵制风气，在视频出来后，越来越多人网上爆料曾经在迎新营被欺凌的经历，曝光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舆论发酵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连新上任的海泾市最高行政长官邓朝文也公开对此发表了严厉谴责。

　　称此次事件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违背了公序良俗，污染了学校环境。

　　最后就是有关部门发公文勒令整改，杜绝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

　　并且可以确定，庆华大学明年的财政拨款已经受到了影响，反正至少是少了一栋楼吧，更别提学校声誉损害所带来的其他一连串后遗症。

　　一时之间，原本的海泾第一名校，腥闻在上，沦为笑柄。

　　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是谁都没想到的。

　　周却善也没想到，她在课上刷到此事后续的同时，还收到了学校校委会主席换任的邮件。

　　邮件是群发的，不仅是她看到了，也有上课摸鱼的其他人看到了。

　　“卧槽，居然连校委主席都被换了？！”

　　“我听说，还是学校联名上书要求换掉的，这也太倒霉了吧。”

　　“唉，我才倒霉呢。这些O'CAMP虽然都是我们学生会筹办的，但我只是一个新来的，关我什么事啊？结果也连累得被批了一顿。而且就我所知，这次遭殃的人特别多，好几个高年级的还吃了处分。未来开展的一切学校活动也全都要报备流程，严格审核，不允许再出现类似的事件。”

　　“这次怎么会这么严重啊？明明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

　　“谁知道呢，可能是运气不好吧。”

　　运气不好。

　　周却善手里倒握着一支圆珠笔，笔帽朝下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本。

　　那只圆珠笔的笔身上还印有庆华大学的校徽和校训，是上次经管学院举办的O'CAMP发的纪念品。

　　那天好多大佬出席，包括上一届海泾行政长官的私人秘书。

　　而被换掉的前任庆大校委会主席刚好就是上届行政长官委任的。

　　“说起来，究竟是哪个傻缺把酒杯放进微波炉的？都没有点生活常识的吗？”

　　“还有那个曝出视频和照片的，到底是谁啊？新生不是都被收了手机吗？难不成是高年级的？可这样做对他们又没有好处。”

　　“反正肯定是当天参加活动的人呗，总之没人承认，也没人看见。”

　　“这谁敢承认，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我还真有点佩服那个人，这也太有杀伤力了吧……”

　　周却善一心二用，一边听课一边听他们闲聊。

　　直到下课铃响，她收拾好东西，又拽了下旁边的杨芹。

　　“下课了。”

　　“哦哦，等我一下。”

　　对方从恍惚中回神，她自从迎新营那晚回来之后，就总是时不时地发呆愣神。

　　偶尔几次半夜，周却善还会被她躲在被窝里压抑的啜泣声吵醒。

　　并且她还变得十分黏人，不管干什么都要和她一起，就连本学期的课程能和她选相同的就都选的相同的。要知道她俩的专业还不是同一个，周却善学的是金融，杨芹学的是会计学。

　　“我们中午吃什么呀？”下楼的时候，杨芹转头问起今天的午饭。

　　刚刚那节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了也该吃饭了。

　　“炒河粉吧。”

　　周却善很快做出了决定。

　　然后她们就一起去了最近的一个食堂，等上餐的间隙，她又登上了clanchat，搜了一下学生们对此次校政风波的反应。

　　刷到一半，她的私信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97642388】

　　一串不明意义的数字。

　　周却善抬眼看了一下对方的呢称，不认识，但头像很明显，是个熟人。

　　于是她握着手机，发了一个【？】过去。

　　在未加好友的情况下，clanchat的聊天框有聊天限制。只有等她回复了，对面才可以继续发消息。

　　所以在她那个问号发过去之后，她很快就又收到了两条信息：【这是你的手机号？】

　　【为什么打不通啊？】

　　手机号？

　　哦，她想起来了。

　　上次那个什么何耀伟问她要电话时，她乱报的就是这串数字。

　　【你随便乱说的是不是？】

　　【你手机号多少？我要真正的，立马发过来。】

　　对面说话的口气十分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周却善却没有立马就把号码发过去，因为正好她的餐来了，她就把手机一扣，先开始吃饭了。

　　等吃完了，她才又翻起手机，无视掉已经堆了几十条的消息，发了一串数字过去。

　　刚发过去没多久，果然电话就打来了。

　　“喂。”

　　“周却善！你给自己挖坟去了？那么久才回我消息？！”

　　“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你，就退出去了。不好意思啊，小媛。”

　　“糊弄鬼呢你，你绝逼是故意的……算了，以后再跟你算账。明天你出来一趟，陪我去个地方。”

　　周却善正要说自己有事。

　　那边就跟预判到了似的接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明天有事，总之不管是什么事都给我推掉！”

　　周却善撇撇嘴，语气为难道：“我明天确实有事，是个关于商赛的讲座，我已经报名了，是一定要去参加的，所以……”

　　“一万。”对面不耐烦地打断她，使出了以前惯用的金钱攻势。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我真的没有时间……”

　　“两万。”

　　“……”

　　“三万。”

　　“好。”

　　等她挂断电话之后，对面的杨芹攥着手，望着她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

　　“你要出去吗？”

　　周却善低头摆弄着手机，没搭话。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过了一会儿，“你要去哪儿啊？我可以，可以去吗？”

　　你觉得呢？

　　周却善抬起头，微微一笑，“怕是不太方便哦。”

　　于是到了晚上，隔壁床就又传来了低低的哭声。

　　自从搬进这个宿舍开始，除了蝉鸣，周却善总是能听到另外一种怪异的虫子叫。完全听不出来是什么，时不时地来上两声，特别讨厌，每每听到她都会焦躁心烦。

　　此时再配上杨芹呜呜的哭声，就更更更烦了。

　　简直像是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现场。

　　“行了。”

　　她从床上半抬起身，朝着对面说道：“你想去就去吧。”

　　这话一出，杨芹的哭声才慢慢停止。

　　那怪虫也不叫了，夜晚终于恢复了宁静。

　　——

　　同一时间，在曼黎国际酒店的某间豪华海景套房内。昏暗的灯光笼罩着整张大床，铺在床前的进口意大利地毯上散落着一地凌乱的衣物。

　　带着热意的呼吸突然靠近，陆鸣野下意识地把头往旁边一侧，却还是没能完全躲过，嘴角很快感受到了一股又湿又热的感觉。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用手背擦了擦嘴，顿时兴致全无。

　　于是他推开贴在身上的人，又拍了拍跪在身前的另一人的头顶，等对方抬起头后。

　　他从床上起身，把敞开的浴袍重新穿好。

　　“算了。”

　　“你们走吧。”

　　他一边系着浴袍的腰带一边这样说。

　　“什么？”

　　“什么？”

　　床上那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说话声音都很类似。

　　“为什么？！”

　　“为什么？”

　　陆鸣野表情平淡地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说：“不为什么。”

　　等两人不情不愿地走后，他先是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接着走到落地窗前，找了把椅子坐下，拿起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桌上的手机还停留在聊天页面，一解锁就能看到这样一条历史消息。

　　【明天找时间回来一趟。】

　　他看了一眼，就又放下了手机。

　　窗外五彩的霓虹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高低起伏的脸部轮廓。五官转折处或明或暗的块块光影就像是油画上的神来一笔。

　　陆鸣野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眸光望向窗外。

　　尽管快到深夜，繁华的泾港仍然吞吐着数不清的渔船，小艇，万吨巨轮。它们穿梭于南北两岸之间，破开汹涌的海水，载着渔民，游客和满船的货物来来往往。

　　码头上的灯火彻夜都不会熄灭，要不了多久，渔民会带回一船收获，游客会得到一次满意的旅程。而那些商品则会被搬上货车，火车，轮船，航空飞机，沿着密密麻麻蛛网似的路线，被销往全球各地。

　　这就是海泾，与它所辐射的广阔世界相比，任何一个人身处其中都像是华服上的虱子一样，是渺小又卑微的存在。

　　一根烟燃尽，差点烫到手指。陆鸣野将烟头摁灭，然后又点了一根。不知道是不是抽多了的缘故，这一次他没吸几口就感觉厌倦乏味得紧。

　　他眼皮耷拉下去，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上还在明灭闪烁的火光。

　　看着看着，他手往下一低，仍然燃烧着的烟头就碾在了裸/露的大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