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朵纸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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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用具和闪亮的银质刀叉并排放在一起。
红烛在一丛丛纸做的玫瑰中淌下热泪，两星火光柔和地摇晃。
“浪漫的餐前仪式。”你打开唱片机，放的是那首著名的《一步之遥》。
我们在逐渐激昂的华尔兹中翩翩起舞。乐章过半，旋律愈发沉郁。
你说，被选中的马只得了第二。哪怕是离胜利最近的名次，也只能被称作失败。
而我们离最终的幸福也只差一步。
它失败了，我们不会。
你脱下高跟鞋，手掌微微后撑，轻巧地坐上长桌。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你，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夜晚总是很安静。
绑带抽动，衣物摩挲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香槟色的晚礼服落在桌下。可我们谁也没去管这件两个小时前才交到你手上的生日礼物。
“维达。”你捧起我的脸，祖母绿的瞳孔倒映着我的面容，“看着我。”
我曾无数次从这个角度观察你，你的每一个部位、每一个小动作我都了如指掌。
现在，你娇气地蹙起眉，贝齿咬了咬下唇。你可爱的不安格外显眼。
“我知道，事到如今还说这些话实在不合时宜。”你那双总是燃烧着骄傲的绿眼睛不免带了点忧郁，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你唇上濡湿的牙印，“不错，我很高兴……我没想过逃避，从来没有……只是……”
“不会疼的，我保证。“我吻了吻你的发顶。
你轻笑一声，用力搂住我。你的手指掠过我的颈侧，像冰块带给人的冻感，又像羽毛般瘙痒。
双臂离开我时，柔软的红绸带被留在了喉结的部位。下意识吞咽时，我能感受到明显的束缚感。
你用欣赏艺术品的挑剔眼光打量了一会儿那个新鲜出炉的蝴蝶结。最终，满意点头。
“我欠了你好多，这辈子都还不起呢。”
你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我却只说：“生日快乐。”
你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笑了：“好吧，反正……你爱我对吗？”
“那么，我就是你的。”
你顺从地侧身软下腰，茂密的长发铺展在白色长桌上，像水中恣意生长的红藻。
你垂下眼，嘴角噙着温柔的浅笑，比西斯廷的圣母像更慈悲。
你说，你觉得冷。
依托咪酯逐渐生效，花瓶里的纸玫瑰开得正盛。
我的爱人啊，我的心被一种异样的紧张撑得鼓胀。
我伏在你身上，最后一次亲吻你雪白的胸/脯。
无比虔诚。
“我爱你。”
“我知道。“你慢了一拍回应，“来吧，我们会幸福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你语气里带着倦意：“快开始吧。”
我欣然应允。
我选了惯用的瑞沃德 S32003-12的3号刀柄，组合10号弯刃刀片。 12.5cm的柄长，加上4.4cm长的刀身，用起来很趁手，切割效率极高。
下刀的动作相当熟稔，我冷静得令我自己都惊讶不已。
刀尖顺畅地划开肌理，手法老练，有条不紊。仿佛手下是一具充当实验道具的大体，而非相恋多年的爱人。
我把手探进伤口，黏稠的液体被挤弄发出声响。
它们连片淌出来，有着比用工业色素染红的纸玫瑰更妖冶的颜色。
“会疼吗？”
“……不……冷……”
用胸骨牵开器支住胸腔，我手法精准地握住你的心脏，跃动的生命隔着一层橡胶手套把热度传递给我。
如此清晰，如此鲜活。
“我……感到幸福……我的维达。”你的声音轻得像是雏鸟的嘤咛，“我永远在......”
“你就是我。”我的爱人抿起嘴唇。
那是一个难以描摹的笑容，或许是迷途的温顺羔羊，或许是执迷不悟的殉道者，或许是悯人悲天的天主。
但无疑是美，令我形神俱震的美。
我要比那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人讲究得多，我选择用上我们一起买的电磁烤炉，再取出你提前烤好的曲奇和蛋糕胚。
我哼着摇篮曲心情愉悦地制作晚餐，你则心满意足地酣然入梦。
主食我一向选择七分熟。不加调料，只佐以两片卷心菜叶，半个西红柿和少量羽衣甘蓝的精致摆盘。附加小半杯巴罗洛葡萄酒。
甜点是一小碟黄油曲奇和一个三寸大的覆盆子流心果酱蛋糕。
它们全都抹了厚厚一层漂亮的粉色奶油。
我为你清理好创口和身周污垢，又替你换了一袭红裙。
你坐在我对面，安静地陪我用餐。
你在我的舌齿之间，在气管、食道，在胃袋。
你和我融为一体。我的爱人和我融为一体！！
快感，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感这脚底升腾而起，迅速遍布全身。
我多疑敏感的灵魂被抚慰，取而代之的是充盈到快要炸裂开来的满足。
莉莉丝！莉莉丝！我们之间的界线已然不见！我们不再有秘密，我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你通通一清二楚。
你再也不必怀疑我会在某一天抛弃你，我也不用担忧你会离我而去！
我们至死相依相伴！至死相依相伴！
我向你举杯庆贺，可你只顾贪眠。
我不乐意叫醒你，又蓦地想起你颤抖着说冷的样子。
我便点燃一捧纸玫瑰。脆弱的纸张变黄、焦枯，向内蜷曲。
背面17040遍“我爱你”的墨迹被火舌舔舐，由852个日夜构成的火焰让你感到温暖了吗？
这一晚，为了解决这份超负荷的餐点，我不得不压榨我可怜的胃。
不能浪费，要全部咽下去。
你双手环在胸前，表情倨傲地叮嘱。
胃在大声抗议，它痉挛，向上收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行，全部咽下去。
我强忍干呕的冲动，满怀幸福地履行我的义务。
责任，责任，咽下去，咽下去，咽下去……
大脑传来阵阵眩晕，呼吸也开始变得不畅。
幸福......幸福……爱……
意识莫名恍惚起来，仿佛喝醉了一般的感觉。*
永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朵纸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