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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骑士的锈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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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森林的晨光穿透水晶树的枝桠洒下,在地面织出流动的银网。四人组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沿着兽径走向森林出口时,米歇尔的草药包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那是她与自然之力共鸣的征兆。
"前面有焦味。"埃里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星云纹路在颈侧若隐若现,"腐肉混着硫磺,不是普通野兽。"
希尔芙的银弓已搭上箭矢,弓弦震颤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倍。她的蓝鹰图腾耳坠突然发烫,指向左前方三百步外的灌木丛。格瑞塔的蓝鸟羽饰轻颤,展开翅膀半掩住众人视线:"有金属反光...是武器。"
四人放慢脚步,呈扇形散开。当他们绕过最后一丛野蔷薇时,眼前的景象让呼吸同时一滞——二十余具骸骨战士正围着篝火堆,它们的脊椎骨间插着黑色骨钉,关节处缠着褪色的血线,显然是被某种邪术操控的傀儡。而在篝火旁,一个戴头盔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手中长剑挑开一具骸骨的肋骨,取出藏在其中的黑色结晶。
"别动!"希尔芙的警告还未出口,那身影突然转身挥剑。剑锋划出的银弧精准劈开两具扑来的骸骨,动作干净得像切豆腐。米歇尔看清他的武器:是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剑柄缠着褪色的蓝布,剑刃缺口处还沾着暗褐色血渍。
"是骸骨教的活尸傀儡!"格瑞塔的短刀已握在掌心,蓝鸟羽饰泛起幽光,"它们被血线操控,砍关节没用,得劈头盖脸砸!"
一个骑士的剑尖突然挑起,划出半道圆弧。四具骸骨的脊椎骨同时断裂,它们像被抽走骨架的布袋般瘫倒在地。米歇尔这才发现,他的铠甲虽旧,护心镜却擦得锃亮,锁子甲的环扣没有一处变形——显然主人极擅长保养武器。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他的声音透过头盔闷闷传来,尾音带着点沙哑,"这林子三天前就被骸骨教的人屠了,我正清理漏网的活尸。"
埃里克的骨刺在掌心蠢蠢欲动,但被希尔芙用银弓缠住的星辉链暂时压制。他盯着对方铠甲上的沃拉克斯家徽——那是朵镂空的鸢尾花,虽然被磨得几乎看不清,但确实是王室才有的纹样。不过他没开口,只是默默后退半步,将米歇尔护在身后。
"我们是来采水晶露的。"希尔芙撒了个谎,她的银弓在掌心转了个圈,"刚才感应到这里有生命能量波动,没想到撞上麻烦。"
内克里克用剑尖挑起一具骸骨的下颌,露出嵌在眼窝里的黑色结晶:"波动?是这个吧?"他掰下结晶抛给米歇尔,"骸骨教用活人血祭养这些邪物,结晶里锁着他们的怨气。"
米歇尔接住结晶,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她怀里的草药书突然自动翻页,空白处浮现出血色字迹:"以怨气为引,可破共生之种的封印。"她抬头时,正好对上内克里克掀起的头盔面甲——那里只有一片阴影,连睫毛都没露出来。
"你...也是来冒险的?"她鬼使神差地问。
"算是吧。"内克里克用剑尖挑起篝火堆里的骸骨,"我本来在找...个地方落脚。"他的声音轻得像风,"这附近有座废弃的骑士堡垒,或许能遮风挡雨。"
四人交换了个眼神。希尔芙的银弓微微下垂,箭囊里的四族图腾箭轻轻晃动——这是她判断"安全"的信号。格瑞塔的蓝鸟羽饰不再紧绷,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埃里克的星云纹路褪成淡金,骨刺也缩回了掌心。米歇尔则把结晶收进草药书,用树叶盖住那行血字。
"我们正缺向导。"她笑着伸出手,"我叫米歇尔,他们是希尔芙、格瑞塔和埃里克。"
内克里克的手在剑柄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戴着手套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粗糙,虎口有旧疤,温度却意外地温暖:"内克里克。"
骑士堡垒的黄昏比想象中更荒凉。石墙爬满铁锈色的藤壶,城垛上的旗帜只剩半截褪色的鸢尾,风一吹就发出"哗啦"的声响。内克里克熟门熟路地推开生锈的铁门,门轴发出的尖叫惊飞了几只乌鸦。
"三年前我路过这儿。"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当时有个老骑士守着,说要等国王的援军。"他踢开脚边的碎石,露出半块刻着沃拉克斯家徽的盾牌,"后来听说...援军没来,老骑士战死了。"
希尔芙的银弓突然发出嗡鸣,指向二楼的窗户。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像被某种带鳞片的东西挠过。埃里克的星云纹路开始发烫,他盯着地面——石板缝隙里有暗褐色的黏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骨钉。
"有活物。"他的声音低沉,"不止一个。"
内克里克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这次他没有回头:"二楼左边第三间房,有具骸骨王座。其他的在地下室。"他的声音突然轻了些,"我昨天来的时候,它们还没醒。"
米歇尔的草药书"啪"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瞥见内克里克铠甲下的衣角——是件绣着鸢尾花的衬里,虽然破破烂烂,但针脚和她在王都图书馆见过的王室绣品一模一样。不过她没声张,只是把书塞进怀里,摸出那枚鹅掌楸树叶:"用这个试试?"
树叶刚碰到地面,黏液突然疯狂涌动,汇聚成半透明的蛇形怪物。它的头顶长着三根犄角,每根犄角上都挂着颗跳动的血珠。内克里克的剑已经出鞘,剑刃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小心它的角!刺破血珠就能破它的核心!"
希尔芙的银箭破空而来,精准钉入怪物左眼的血珠。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开始扭曲。格瑞塔的短刀划开它的腹部,绿色的黏液喷溅在墙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埃里克的骨刺穿透它的右角,黑血溅在他胸前的星云纹路上,竟发出"嗤啦"的声响。
最后,内克里克的剑刃贯穿怪物的胸口。当剑尖拔出时,一团黑雾从伤口涌出,被他的头盔面甲吸收。他重新握紧剑柄,铠甲相撞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响,"上去看看吧,王座下可能有线索。"
王座下的密道比想象中更狭窄。四人挤成一团,内克里克走在最前面,用剑尖敲打着石壁。当他的剑锋碰到某块石头时,整面墙突然发出轰鸣,露出向下的石阶。
"老骑士说过,这城堡藏着沃拉克斯家的秘密。"他的声音在石阶间回荡,"但我从来没信过...毕竟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秘密。"
米歇尔的草药书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因为邪物,而是某种温暖的能量。她摸出树叶,发现叶脉正发出淡金色的光,指向密道尽头的石门。格瑞塔的蓝鸟羽饰突然展开,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蓝光,照亮了门上的浮雕——是位戴头盔的骑士,正将王冠戴在孩童头上。
"是加冕仪式。"希尔芙轻声说,"沃拉克斯家的王储加冕时,会由前任国王亲自为他戴冠。"
埃里克的星云纹路突然剧烈波动,他的右眼浮现出密道的全景。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石门时,门上的浮雕突然活了过来:骑士摘下王冠,放在孩童脚边,然后举起剑指向远方。孩童捡起王冠,戴在自己头上,背后浮现出巨大的翅膀。
"是...传承。"内克里克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手按在石门中央的鸢尾花家徽上,"原来...这才是沃拉克斯家的传承。不是王冠,是守护的决心。"
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檀木匣,匣盖上刻着"致我最勇敢的儿子"。内克里克颤抖着打开匣子,里面躺着顶完整的王冠,和王座上的那顶一模一样,只是没有沾染血污。
"我父亲...他从来没说过..."他的声音哽咽,"他说王冠早被叛军抢走了,原来..."
米歇尔轻轻握住他的手。这次他没有躲开,只是低头看着王冠,头盔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但米歇尔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和刚才握住她手时一样温暖。
"现在怎么办?"希尔芙问。
内克里克把王冠重新放回匣子,盖上盖子。他的手指抚过匣身的刻字,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我父亲说过,真正的王冠不在头上,在心里。"他抬起头,声音里多了点坚定,"我想...先找到自己的心。"
埃里克的星云纹路突然褪成白色,骨刺完全缩回了掌心。他看向内克里克,第一次没有戒备:"需要帮忙吗?"
内克里克笑了,这是米歇尔第一次见他笑。他的头盔微微倾斜,露出眼角的疤痕:"谢谢。"
夜幕降临时,四人组围坐在密室外的篝火旁。内克里克始终戴着头盔,只有偶尔调整护颈时,会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鸢尾花纹身。希尔芙注意到,他每次擦拭剑柄时,都会避开蓝布上的磨损痕迹——那里原本绣着沃拉克斯的族徽。
"我们接下来..."希尔芙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骨龙的低吼。内克里克唰地抽出铁剑,剑尖划过地面激起火星:"是骸骨教的追兵。"
四人迅速进入备战状态。希尔芙的银弓在掌心旋转变成三棱刺刃,格瑞塔的蓝鸟羽饰化作半透明盾牌,埃里克的星云纹路在右眼形成能量漩涡。内克里克却突然按住剑柄后退半步,头盔面甲突然弹开一道缝隙——露出半只猩红的眼睛。
"退后!"他的声音变得陌生,剑刃迸发出暗红色光芒。希尔芙这才发现,他的铠甲内侧缝着无数细小机关,此刻正喷射出紫色烟雾。骨龙在烟雾中发出凄厉嘶鸣,撞上无形屏障轰然倒地。
"幻影结界?"埃里克瞳孔收缩,"你还有这种手段?"
内克里克重新戴好头盔,声音恢复沙哑:"老骑士教我的保命伎俩。"他走向骨龙尸体,剑尖挑开鳞片露出皮下蠕动的黑影,"骸骨教在培养骨龙,必须赶在他们完成仪式前..."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指尖捏碎了块黑色结晶。
"他们在用龙晶..."希尔芙倒吸冷气,"得通知王都守军!"
内克里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的头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声音却异常温柔:"别冒险,你们该去..."他突然松手后退,转身走向密林深处,"祝你们好运。"
"等等!"希尔芙追出两步,只来得及看见渐远的银色剑光。她摸出怀里的鹅掌楸树叶,叶片边缘渗出金绿色汁液,在月光下勾勒出个飞翔的鸢尾花纹路。
"他..."米歇尔望着消失的背影,"是不是认识我们?"
"不知道。"埃里克收起星云纹路,"但骸骨教这次是冲着我们来的。"他看向希尔芙掌心的四族图腾箭,"或许...他也在找答案。"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窜向夜空,像极了水晶森林里那些被解放的守护者的笑声。四个不同灵魂的命运,正随着这堆篝火,慢慢融成一股温暖的光。而某个戴着头盔的身影,正独自走向更深的黑暗——守护着不属于自己的王冠,也守护着不属于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