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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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角春星……呃……什么来着？”
秦裳托着脑袋，还在想那首翘明词。
可她实在是笨，一句也没记住，想再去看一次，才发现长亭楼把这出戏给撤了。
仲冬大考结束，上榜的五人不日便要入京去礼部参加省试。余下的，要么继续留在书院，要么还乡。总之很快就都要分别了。
秦裳很舍不得他们，都给他们准备了礼物。可到赵憬这里，她却不知道送什么好了。
他们认识太早，又从未有过大的分别，赵憬要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归期又不定，秦裳的心里难免焦虑起来。
她决定，一定要送给他一个最特别的礼物。让他走到哪里记她到哪里，千万不能忘了她。
送什么呢？
金玉？太俗！
笔墨纸砚？赵憬不缺！
秦裳拍着脑袋，这送东西也太难了些。
她不禁开始回忆之前的事：
自己背不下诗词，受训的是他；
自己在学堂闯祸，受罚的是他；
自己偷跑出去耍玩，受伤的还是他！！！
这种事不能细想，越想秦裳就越愧疚。
欠阿憬的太多了，哪什么还啊，拿什么好像都还不上了。
秦裳开始破罐子破摔，既然如此，那不如把自己赔给他好啦。
秦裳对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满意，她取了笔墨纸砚来，想了想，唇角一勾，在纸上歪歪扭扭写道：把自己赔给阿憬的第一步——写一首翘明词送给他。
李苁说了，翘明词是含蓄的表明自己心意的词作，可惜他自己没用上。但又不能直接用他那个，因为他又说了，这翘明词需要自己亲自写方表诚意。
不过对于字都不会写几个的秦裳来说，写一首翘明词实在是太难了。
她咬着笔想了半天，最后在纸上画了两个圈，看着那两个圈越看越生气，最后把那张宣纸给揉了。
她真的不会写啊！！！
旬假过完，学子们也陆续回到了书院。临别，书院会举行谢师宴、送行宴，让他们好好话别。
赵憬一早便站在大吉米店等，见秦栩出来，他忙迎上去：“伯父，我来找裳裳，一起回书院去。”
秦栩疑惑地看着他：“她昨日就说回去，竟然不是跟你一起吗？！”
赵憬一愣，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转身便要往书院跑：“伯父我先走了。”
秦栩看着他的背影，捋着胡子，自言自语道：“我看着，还是这个孩子好……”
秦裳早一天回了书院，倒不是有意避着赵憬，而是有求于老夫子。
她想让老夫子教她写翘明词。
老夫子听明白了她的诉求，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你你你你你……你要写翘明词？”
秦裳老实点头，补充道：“是写给赵憬的，我欠他的太多了。先生，先生，好先生，求您教我吧，我给您作揖了。”
老夫子看着她这副滑稽的样子，努力憋住笑：“你来学院，别的没学会，耍贫嘴做无赖倒是愈发长进了。”
“才不是呢，我会背《诗经》了。”秦裳弯弯眼睛，又清清嗓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老夫子满意地笑了笑：“不错，到底是背下来了，你打算写什么，我教你。”
秦裳眼睛一亮：“夫子，翘明词。”
老夫子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最后，哈哈想哭：“翘明词……翘明词……老夫也不会写呀。”
秦裳抿嘴笑笑：“哦，好吧，没关系的先生，我再去问问别人哦。”
“秦裳，先等一等。”老夫子叫住了她，“你之后是如何打算的呢？”
秦裳低头微微一笑，她是被阿憬带到书院，现在阿憬要走了，她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其实，我也没想好。我娘想让我学女红，我爹想让我接手我们家的米店……但是，我都不喜欢这些。”
老夫子笑着问她：“那你想不想继续留在书院中？”
秦裳眼睛睁大，但很快又叹了口气：“多谢夫子，可是我……”
老夫子打扇一笑：“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本是不允的。不过，书院后山的那只猴子……好像也只有你能照顾。”
他看着她，捋着胡须道：“你若愿意，我去找山长，就留下来吧。”
秦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了半天，开心地原地转了一个圈，想起来，做了一个仍然不太标准的拱手礼：“多谢夫子！多谢夫子！夫子你最好了！夫子你长命百岁！”
老夫子用扇子敲敲她的头，评价道：“怎么行礼还是这么丑。”
*
谢师宴与送行宴，大概是众人既期待又不期待的，毕竟马上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
秦裳看着华霜和楚芃茵收拾着自己的包袱，眼泪很快就下来了。
三个姑娘抱在一起，好好地哭了一场。
楚芃茵擦擦眼泪，从包袱里拿出五馅饼递给她俩：“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哭。”
两人破涕为笑，一人咬了一大口五馅饼，越嚼越香甜。
这五馅饼用料复杂，其中有几种花瓣只有楚芃茵家乡的那座山上才能采到，因而非常难得。
华霜吃着如此新鲜的五馅饼，很是惊讶：“这……这是你新做的？什么时候去采的花瓣啊？”
楚芃茵淡淡一笑：“就上次放旬假，我回去了一趟，特意让人帮我收着呢。”
秦裳眼尖，将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抓出来，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口子，秦裳立刻轻轻放下：“你这手……你这手是怎么了？！”
华霜也凑过来看，心疼地摸了摸：“这是花刺刺的，你怎么想着做这么多五馅饼啊？”
楚芃茵缩回手，淡淡一笑：“现在天气太冷了，收集花瓣不是很容易，被刺到是常事了，不必大惊小怪。”
她顿了一下，抱着五馅饼的纸包出去了。
华霜悄声对秦裳道：“我猜，芃茵要把五馅饼送给冯肃臣。”
秦裳疑惑：“可是芃茵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嘛。”
“是呀。”华霜叹了口气，“所以，芃茵做了许多五馅饼。心藏一人，不敢独赠，便以‘普惠’为名遍送众人，唯盼他入口时，能觉出几分不一样的甜……”
秦裳恍然大悟，又想起那双满是大小伤口的手，感慨道：“世间男女之思，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华霜哈哈大笑：“此言能从你嘴里说出，我为之一振。对了，你跟赵憬怎么样了？”
秦裳没有听出华霜的言下之意，只一味摇头叹气：“我本想写一首翘明词送给他，奈何写不出来……”
“翘明词呀！”华霜笑着眨眨眼，“我教你写呀！”
*
书院廊下，风卷着落英掠过楚芃茵的袖口，她指尖攥着油纸包的五馅饼，指尖沁出薄汗。
方才在膳堂，为了将这份特意为冯肃臣做的点心递出去，她硬是笑着分给了在场每一个同窗。
连平日里不相熟的都没落下，只盼这份“周全”能掩住眼底的私心。
终于等至廊下无人，楚芃茵快步追上冯肃臣，声音细得像檐角垂落的蛛丝：“冯同……冯肃臣，这是我做的五馅饼，你……”
话未说完，冯肃臣已转过身，墨色锦袍扫过阶前枯草。
他眉梢惯有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目光掠过油纸包时，竟带着几分冷意。
楚芃茵方才在膳堂分五馅饼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给李同窗递饼时笑靥浅浅，给张同窗推点心时语气温软……
仿佛那份精巧的甜，本就该是人人有份的。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连带着喉间都发涩。
他抬手避开，声音听不出情绪：“不必了，楚同窗的心意，分给旁人便好……我不饿，这五馅饼如此珍贵，我就不收了……”
楚芃茵捏着油纸的手指猛地收紧，纸角皱成一团，方才强装的镇定瞬间碎了。
她望着冯肃臣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眶倏地发热。
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所有的香甜，原都是为他一人而备。
冯肃臣走了两步，脚步忽然顿住，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他其实看见她昨夜在小厨房忙碌的身影，窗纸上映着她揉面的侧影，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他刚刚，也瞥到了她手上的伤口……
可方才她分给旁人点心时的模样，又让他莫名烦躁。
他忍不住回头，廊下的姑娘正垂着头，鬓边的碎发遮住了脸，只看得见她微微颤抖的肩。
几乎是同时，楚芃茵也抬起头，恰好看见他回头的动作。
心猛地一跳，刚要开口，冯肃臣却已迅速转了身，墨色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她僵在原地，风卷着落雪落在她脚边，手里的五馅饼还带着余温，却烫得她指尖发麻。
两人一去一回，终究是错过了对视的瞬间。
只留廊下的风，裹着未说出口的心事，悄悄散在暮冬的空气里。
沉重之气终是压住了五馅饼的香甜之味。
*
秦裳带着“新鲜出炉”的翘明词，去找赵憬。
赵憬也正好在来寻她的路上。
两人见面，赵憬见她表情自然，没有回避之意，终是松了一口气。
“裳裳，你先说。”
秦裳挠挠头，手心里冒了汗，那封折好的纸却怎么也拿不出来。半天，她才道：“阿憬，京城远不远啊？”
赵憬点点头：“很远。”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
秦裳有些急了：“那我想你了该怎么办呢？”
赵憬倏地抬眼：“裳裳，你会想我吗？”
“会啊。”秦裳毫不犹豫地回答，“咱们是朋友嘛，你去这么远的地方，又去那么久，我肯定会想你，为你担心的。”
赵憬抿嘴笑了笑，将手中的书递过去：“那你想我的时候，就翻翻这本书。若还是想我，就给我写信。”
秦裳点点头，看了一眼书的封面，顿时没什么兴趣了——《诗经》，又是《诗经》，书院里就有，并不算稀奇，她还以为是什么话本子呢。
赵憬一看她的表情，心中了然，赶紧强调：“这本书……不一样，你一定要看。看过之后，有什么想说的，就写信来告诉我。”
秦裳“哦”了一声，拿书的手挥了挥，转身往回跑。
突然，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笑喊道：“阿憬，金榜孙山，你一定要金榜孙山啊！！！”
赵憬忍不住大笑：“好，金榜孙山，哈哈哈哈哈哈，我听你的。”
秦裳跑走了，赵憬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张纸来。
展开看了几遍，微微勾唇，小心收入衣襟之中。
纸上言——
《致阿憬》
天刚亮时雾满阶，我又数着雁儿飞。
昨夜梦你，今日梦你，明天还要梦你。
纸太短，写不尽心里事，都怪纸。
灯燃尽，仍记你衣微暖，都怪灯。
算了算了，就写到这里吧。
只盼风带句平安话，别让想念隔太远。
（本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27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