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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一场宴席探明锦县弊端 仙师南下见赵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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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傍晚天刚黑,申予奚带着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进门,他就是王尧之。
申予奚介绍说:“这位就是新上任的苏州知县赵棠。”
王尧之马上陪着笑脸行礼说:“见过老爷。”
赵棠忙伸手示意说:“老先生请就坐。”
王尧之又行礼说:“多谢老爷。”然后就坐。
赵棠喊了一声:“上酒上菜。”
闲聊中,各色小菜齐齐端上,赵棠更是亲自斟酒。赵棠一一讲解:“这是鹌子水晶脍、鸳鸯炸肚、五味杏酪羊、莲房包鱼,都是当年清河郡王张俊为了宴请宋高宗特意做的佳肴,老先生快尝尝。”
王尧之高兴地说:“好好好。”说完夹了一筷子尝了一下,连连赞叹。
申予奚冲赵棠使了眼色,然后对王尧之说:“老先生,我们今日是有事相求啊。”
赵棠说:“我如今被陛下任命为苏州知县,苏州织造局几年前就亏空了七八万两银子,每一任苏州知县都被提督织造太监追着要银子,已经有两任知县死在任上,还有一个被抓,现在好不容易才放出来。老先生,您可有什么法子?”
王尧之笑着说:“我哪有什么法子,不捣乱就罢了。”
申予奚笑着说:“老先生在盛国公身边这么些年,见过的场面比我们吃的盐都多,这点子事在先生眼里如同掸衣吹灰一般,老先生还是太谦虚了。”
王尧之说:“你们是想让我替你们出主意?那你们知不知道周老爷当年是怎么被司礼监参了一本的。”
赵棠说:“不是因为丝绢库被烧,亏了朝廷银子吗?”
王尧之笑了笑说:“那你们知道丝绢库是怎么起火的吗?”赵棠二人摇头不知。
王尧之接着说:“江南一代一向富庶,江南乡绅的家里也是银子堆成了山,这人有了钱啊就想跟官府套近乎,最好是能把官员玩弄于鼓掌,周老爷上任之前已经不止一个知县收了他们的银子。”
赵棠不解的问:“老先生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尧之问:“你们听我口音像哪里的?”
申予奚说到:“像是江南口音。”
王尧之笑着说:“哎,我老家是扬州的,年轻时在苏州也呆过好几年。”
赵棠笑着说:“原来如此,老先生再喝一杯。”
王尧之饮了一杯,接着说:“这些乡绅自认买通了官府就开始为所欲为起来,利用巧取豪夺逼得当地的百姓廉价卖地给他们,然后又做了他们的佃农。有些乡绅弄到手的良田最少有几千亩,全都是逃税的黑田,他们甚至挑唆佃农去衙门口闹事。”
赵棠皱着眉头问:“那老百姓不告官吗?”
“告官?当地官员拿了乡绅的好处只说百姓是刁民,一顿乱棍打出去,他们甚至暗地里报复。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锦县旁 边有个益县,我年轻的时候,那里的官吏经常偷东西,有一次知县要查账的时候,存放账目的屋子突然起了火,呵呵。”
赵棠和申予奚互相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赵棠愁眉苦脸的说:“我去了若要跟他们斗一斗,只怕也要赴周老爷的后尘。老先生能不能给出个主意?”
王尧之笑着摸了摸胡子说:“用无赖的方法对付无赖,用小人的方法对付小人,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呵呵呵。”
王尧之随后就把一个小计谋交代给了赵棠,“成与不成就看老爷你怎么演这出戏了!”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王尧之走了。
赵棠连忙向申予奚行礼说:“申兄,多谢你把他请了来,不然我都快愁死了。”
申予奚说:“哪有那么容易把他请来,我早就包了一百两银子送过去了。”
赵棠急忙说:“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一百两给申兄送过去,不能让你破费。”
申予奚说:“这银子不必还了,就当是仲文孝敬你的,行之你呀,先把官儿当好再说吧。”
赵棠又问:“这位王老先生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申予奚说:“告诉你吧,他有个儿子在苏扬一代做了多年的县丞,这种事不稀奇,清楚的很。”
赵棠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这种泼皮无赖的事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申予奚:“当地老百姓为什么不止一次要到衙门口闹事,两任知县死在任上,一任知县被罢官,这里面牵扯的都是当地乡绅的利益,他们在暗处,你们在明处,人家在背后放箭,暗地里放火你能怎么样?”赵棠点点头。
两天后赵棠带着家眷,带着小仆杨安和书童赵由去上任了。
从京城到苏州走的是运河,经过二十多天终于到了锦县。
第一天上任,衙门里的县丞、主簿、典史、师爷、快班、壮班、皂班、吏房、户房等人员齐齐出来迎接新知县。
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说着带有口音的官话,赵棠努力让自己适应。
一直想把当地的民情调查清楚,这一日赵棠跟许姓老县丞闲聊,赵棠认真的听,许老县丞在一旁认真的讲:“这以往啊,每一任知县上任,当地乡绅就会跑来‘孝敬’。”
赵棠笑着说:“哦?我来这些时日可没见到他们的影儿。”
许县丞也笑了:“自从周檀周老爷在任期间发生火灾烧了丝绢库以后,这些乡绅就再也没来过,后来周老爷的两个儿子相继上任,这些乡绅更是不见人影儿,如今老爷您刚上任,他们不来也不足为奇。”
赵棠不解地问:“那这些乡绅都给前面那些知县‘孝敬’了些什么?”
许县丞笑着说:“这不好说,下官也没亲眼看到,不过那几任知县走的时候可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外抬。”
赵棠又问:“这些乡绅相互之间有来往吗?”
许县丞说:“在当地乡绅相互勾结可是有着近百年的传统,他们相互之间来往频繁,或结儿女亲家的,或认干爹干娘的,这关系盘根错节,你要是想动一个,恐怕就会得罪至少两三家。另外他们买通官府多年来少缴了不少税粮。”
赵棠点了点头,这些乡绅果然相互勾结,想要理清里面的门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暗访当地百姓。
因为语言不通,赵棠就找上了衙门师爷又带着小仆杨安在当地暗中查访。
刚开始本地人见赵棠是外地口音非常警惕,问什么都摆手说不知道,即使老师爷解释说他们是来做生意的仍遭到拒绝。
于是赵棠他们就找了个穿着破旧的老佃农问话,像他这样穷苦的佃农们劳苦一辈子,祖上传下来的几亩地又被乡绅们夺走,还要给他们当着廉价的佃农,去告官又被打,早就盼着能来个青天大老爷帮他们讨回公道了。
赵棠问什么师爷就用当地话讲给他听,老佃农把一辈子委屈全讲了出来,抹着眼泪控诉官府和乡绅的权钱勾当。
赵棠听完深深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之前想得太简单了,听老佃农的意思,这些乡绅不仅拥有大量不纳税的黑田,还私养佃农为打手,暗中还跟倭寇勾结,这么多年了,上头竟然没有管过,只凭下面的知县处理。
这些前任知县要么收受好处,跟他们沆瀣一气,要么就是周家父子三人那样死磕,最后死的死,抓的抓,可这一环扣一环的,究竟怎么破解呢?虽然王尧之出了主意,但要实施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今,赵棠单枪匹马向官商勾结的势力挑战。
远在京城,广慈观里庄严宁静。
凌霄攀爬,勾勒出古院深深。
树高鸟鸣,穿透那谧尘幽幽。
风拂过屋角瓦檐,叶垂落台前阶下。
时而有坤道自自在在走过,时而有几缕飘飘袅袅香燃。
原本在广慈观静心学道的圣安仙师,忽听弟子谟文来说:“仙师,我听闻京城有个叫赵棠的户部官员去年被皇上派到锦县任知县去了。”
圣安仙师叹了口气说:“那个地方豺狼虎豹横行,这位赵知县想要安安稳稳呆下去就只能沆瀣一气。”
谟文说:“我听说这位赵知县在户部十年,虽然官职不高却是个很正直的人,因为得罪了田贵妃的哥哥,田贵妃就在皇上面前告他的状,皇上就把他派到锦县上任去了。”
圣安仙师沉默半响,就对谟文说,听闻苏州有个上真观,我想去拜访拜访,你同我一起去吧。”
谟文点头说:“好,不知仙师什么时候启程?我也好收拾收拾。”
圣安仙师说:“越快越好。”
谟文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打点包裹去了。
圣安仙师以去苏州上真观参拜为由离了广慈观,带着弟子谟文千里迢迢来花了二十多天到达苏州。
去上真观拜访了方丈和各位道长,然后方丈便让弟子打扫出一处住房方便圣安仙师居住。
两日后圣安仙师带着谟文来到锦县想要见赵棠一面。打听到来到赵棠住处谟文便叩了叩门,杨安开门询问,圣安仙师只说要见赵老爷。
杨安回禀赵棠说外面有个女道长要见他,赵棠一时发懵,自己从不与女道长打交道,这是谁啊?来到门口见到一身素洁道袍的圣安仙师,林下风致、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儿,旁边还跟着一名深蓝道服的女道长。
圣安仙师先行了一礼说:“见过知县老爷。”
赵棠问:“道长从何而来,怎么称呼?”
谟文说:“这位就是皇帝亲封的圣安仙师。”
赵棠一听是圣安仙师立马恭敬的向她还礼道:“原来是仙师,快请进。”
进入厅堂后圣安仙师表示想单独跟赵棠聊聊。
屏退下人后赵棠问:“不知仙师找我何事?”
圣安仙师直言:“我在京城就听说赵老爷为人正派,现在被派到此地任职,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我祖父周檀曾任此地的知县,后来丝绢库被烧,损失了七八万两银子,我祖父、父亲死于任上,我叔叔在任期间也因佃农几次闹事被朝廷抓了去。我问过叔叔,他说曾有人暗地里告诉他,当年烧掉丝绢库的那把火很可能就是当地乡绅干的,而且那些佃农也是被当地乡绅安排闹事的。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我叔叔对他们也没办法。我想请知县老爷查明此事,只有这样才能向朝廷有个交代,也能还我周家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