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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赵棠升任巡按御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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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太子年满二十去文华殿太子行冠礼。
第二日樊阁老便在朝堂上率百官奏明:祜王和僖王已相继成年,按规矩应该去封地。”
皇帝有些为难,毕竟他最宠田贵妃的儿子僖王,百官言辞恳切,樊阁老说:“既然陛下为难,那过几日再议。”
到了下个月,百官再议,皇帝必须按祖制将祜王和僖王送去封地,言辞激烈。
皇帝只能按祖制办事。
祜王和僖王纷纷来到乾清宫暖阁跪下恳求皇帝,不要让他们去封地。
皇帝坐在榻上瞅了瞅两个皇子,训诫说:“朕是你们的父亲,也是这天下的皇帝,你们是朕的儿子,更是皇帝面前的臣子,朕按祖制办事,你们如果不顺从那就是违背祖制、违抗圣旨。朕可以按家法惩罚你们,也可以按国法惩罚你们。”
俩皇子一时无言以对。
皇帝淡淡地说:“趁着朕还不想发脾气,回去吧。”
皇子走后,皇后来了。
田贵妃和王宁妃都不想儿子走,听闻皇帝正在暖阁,俩人齐齐的来暖阁跪着大哭。
王宁妃跪着哭诉说:“妾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去了封地,我怎么办啊。”
田贵妃更是哭着说:“皇上说最疼僖王了,现在怎么忍心让他离了身边。”
皇后冷笑着说:“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祖宗之意。”
皇帝在朝堂上受了气正没地方泻火,眼见这俩又来捣乱,直接就骂:“你们以为朕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封地吗?那些文官的牛脾气一上来可是不死不休的,多少年前那锦衣卫指挥使都让他们活活打死,再胡闹就让你们一起跟着去封地养老。”
两位妃子听闻不敢再哭,只得告退,田王二人也终于消停了,再不敢在皇帝和太后面前放肆了。皇后看皇帝气的脸都红了,就上前抚摸他的胸口让他顺顺气,皇帝叹了口气说:“如今看来这宫里论沉着稳重还得是皇后啊。”
祜王和僖王终于去了封地。
第二年,皇帝皇后为太子选中鸿胪寺少卿之女何氏为太子妃,中书舍人之女为选侍。
皇帝年岁愈长愈好炼丹修行,闲暇时也会与玉鹤子老道长讲解心得,尤其是近些时日因为皇子去封地的事,让他又头疼了,想找玉鹤子来闲聊,但其弟子却告知,玉鹤子道长最近去终南山了,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皇帝突然想起圣安仙师,便让大太监传旨,让圣安仙师进宫叙旧,皇帝一身道袍,手里拿着两个套在一起的檀香环,此乃“乾坤圈”。
西苑里,皇帝一边把玩着乾坤圈,一边吟着张伯端的诗感慨:“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圣安仙师来到皇帝跟前,行了拱手礼。
皇帝面带笑容地问:“仙师近来可安好?几年不见越发的仙风道骨了!”
圣安仙师微笑着说:“除了为太后祈福外,这几年贫道也曾云游各处。”
皇帝颇为羡慕地问:“哦?仙师还去云游,不知都去了什么地方?”
圣安仙师笑了笑说:“贫道也只是随处走了走——
曾见过泰山的日出,将那漫天朝霞‘揽入怀中’;
又去崂山看海,看那‘海托翠黛之衣,山披紫霞之帔’的景致;
也曾见过老君山的雪,那山峰一日之间裹上缟素银装;
更见过峨眉山的雨,淅淅沥沥、飘飘零零;
后来又去过武当山,那山风,苍劲时吹散山涧的云气,轻柔时萦绕丹炉的青烟。”
皇帝点点头羡慕地说:“仙师好自在啊。”
圣安仙师说:“以山证道,山为骨;以水证道,水为脉;以风证道,风为炁。睁开眼便是大千世界,闭上眼便是虚极静笃。”
皇帝赞叹:“仙师这些年是悟到了真谛了。”
圣安仙师:“陛下是拥有大智慧的人,在哪里都能修行,陛下何必忧虑。”
圣安仙师试图劝慰皇帝,而皇帝却苦笑:“朕也想同你们一样随心所欲,古人曾说‘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朕哪里脱得了身,哪里又有‘冰壶秋月’之人?”
圣安仙师笑道:“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还有什么可叹息的。”
皇帝感叹:“朕叹的是这时光如同流水,抓也抓不住,也从不回头,还要天天被那帮老臣纠缠的头疼。”
圣安仙师此时心里有话,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决心开口道:“陛下,贫道有话不知该不该讲。”
皇帝很痛快地说:“仙师请讲。”
“贫道是出家人,按道理不应该插手朝堂上的事,但这件事贫道不得不讲。”
“仙师今日怎么支支吾吾起来,有话就讲。”
“贫道去年曾去凤阳府,本来是要去拜谒凤阳皇陵的。”
皇帝听闻圣安仙师是去拜谒太祖皇帝的父母的陵墓,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圣安仙师接着说:“在此期间,贫道看到很多流民,他们本来是有房有地的庄户人,全被当地的官员和藩王宗室霸占了去,没有人为他们做主,他们只能流离失所。”
圣安仙师看到皇帝的表情严肃起来,赶紧把剩下的话讲出来:“贫道还听说,皇陵附近的良田被当地官府以“划归陵寝用地”为借口一次次地占用,导致很多百姓成了流民。”
讲完后,圣安仙师静等着皇帝发话。
皇帝表情严肃,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朕其实早该知道的。”
皇帝登基这些年,朝廷多次派巡按御史去凤阳府巡视,可从来没查出过任何问题,奏本上写的从来都是“仓廪充实、路不拾遗、孝悌成风、教化大行”之类的歌功颂德的客套话。
后来皇帝知道有些皇亲国戚在凤阳府一带占据了大片私田,也没严查,毕竟都是自家亲戚,而且也没听说当地百姓四处流窜成为盗匪的,皇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想到当地官员竟然连修缮皇陵的银子也敢贪,祭祀用的物资都敢拿来卖。
皇帝闭上眼咬着牙,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由此看来,当地的贪腐已经严重到了不抓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泄帝恨的地步了。
眼看着皇帝不吭声,圣安仙师心里倒有些担心,怕的是自己多管闲事惹恼了皇帝,也许皇帝本来就不想管呢。
此时自己应该回去了,圣安仙师轻喊了两声:“陛下,陛下。”
皇帝睁开眼,圣安仙师说:“陛下也该好好休息了,贫道也该回去了。”
“啊,仙师既然要回去,就回去吧。”
圣安仙师告退,皇帝对着御前随侍太监说:“朕牙疼,嗓子眼儿也疼,把御医开的那个药茶给朕泡上,多泡点。”
坐在雕龙月牙椅上,皇帝一时思绪万千。一刻钟后,御前随侍太监端来药茶,说:“皇上,这还热着呢。”
皇帝没有听,一饮而尽,随后嘱咐道:“再泡上。”
“是。”御前随侍太监随即续上开水又端过来,皇帝让他先放在桌子上。王恩禄站在皇帝跟前低声问道:“皇上又上火了吧。”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凤阳府乃‘龙兴之地’,没想到竟然敢贪腐到这种程度。朕记得,当年被派去修缮皇陵的内官监叫钱茴。”
“正是他,一转眼去了十年了。”
“朕记得他和你一起进的宫。”
“是的,当年奴才跟他一起进宫,后来奴才被派来伺候皇上,他被派到太后宫里做事,再后来他又被分派到贵妃那里,因为会来事,被贵妃举荐,去了凤阳府。”王恩禄细细讲明。
皇帝点点头,看来当年还是自己亲自派过去的。
皇帝考虑该派谁去处理呢?之前派去的人都不能用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有一个值得皇帝放心的。既然下决心要查,就要任用一个在这方面有经验的,尤其此人要有着廉洁奉公的准则、却金暮夜的人品。
皇帝说:“这两京一十三布政使司还有谁值得朕信任?还有谁能办得了此事。”
王恩禄提醒道:“皇上,不是还有个赵棠吗?”
皇帝猛然看了看王恩禄,笑了笑说:“朕怎么把他给忘了。哎呀,当年的锦县可是豺狼当道啊,他可是趟着浑水去的。对,就派他去。”
用午膳时,因为牙疼嗓子疼,皇帝吃饭也吃不好,王恩禄发现有一道用鹿肉做的“捣珍”,就说:“陛下,这道菜‘捣珍’就撤了吧。”
皇帝问:“有什么问题吗?”
王恩禄说:“这是用鹿肉做的。”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脸上长后槽牙的部位,皇帝瞬间明白了,就对着进菜的小太监说: “把这道菜送给太子吧。”
第二日上早朝,皇帝问众臣:“上一次派巡按御史去凤阳府是什么时候?”
樊阁老说:“上一次派巡按御史去凤阳府应该是四五年前了。”
皇帝点点头,说:“应该再派一个巡按御史去凤阳府,不知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礼部侍郎说:“可以再派何冀去,上一次就是他担任巡按御史去过凤阳府的。”
皇帝在心里冷笑:上一次他可是说凤阳府“官勤吏慎”的,朕还能再上当吗?
“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合适人选?
“可以派王舒忠去。”内阁有人提议。
“王舒忠快七十了,这么大岁数了,一路颠簸,还是不要派去的好。”
一向喜欢在皇帝面前争执的文官们,此时都有些沉默。
“依朕看,就把苏州知府赵棠派去吧。”
年已七十余岁的樊阁老站出来说:“臣附议。”
接着众臣也齐齐说道:“臣附议。”
圣旨一路南下,二十日后下达到赵棠手里,赵棠成了由督察院派遣的凤阳府巡按御史。
已五十岁的赵棠带着家人、书童赵由,以及已经成家的杨安,一路去了凤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