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车站》豌杂面

3、交界点

　　我一路跑向东侧月台。

　　站台的灯已经灭了一半，空气变得稠密，像是旧照片泡在水里后残留的那层糨糊感。我越跑越觉得费劲，脚像踩在粘稠的影子上，每迈出一步，身后都传来某种延迟的回响——不是回声，是另一个我，几秒后的“我”，也在走这条路。

　　广播响了一次：

　　“列车即将进站。请确认您的身份。”

　　我听见那句话的时候，全身一阵冷。它不是例行播报，而是针对我发出的。

　　我记得任务提示：“如果时间归零，镜中人将取代你。”

　　我更不敢停了。

　　终于，我看见那道门了。
　　站台尽头，一盏还亮着的应急灯在微微闪，标识牌上写着：“通道：记忆备份区”。

　　门是半掩着的。
　　但我知道它不是随时都开的。
　　我跑过去，几乎是整个人撞进去的。

　　门后是一间小室。像地铁站深处给维修人员留下的休息间，空无一物，只有地板中央放着一只旧行李箱。

　　它是打开的。

　　里面没有衣服，只有一沓纸。上面写满了我看不懂的字，但它们却让我头痛。

　　我知道那是——某段我已经“被剥离”的记忆，被印成副本保存了下来。

　　我蹲下来翻开最上面一页，纸边有被撕掉的痕迹。像是有人急匆匆地带走了一部分。

　　下一页，写着：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雨天，南三出口那段空轨。

　　——我没有印象。

　　可心口却突然像被什么拽了一下。熟悉，又陌生。

　　我继续翻，那段文字突然断了。断在一句：

　　“我知道那不是他第一次死。”

　　纸张后面什么也没有了。

　　我站起身，耳边传来列车轰鸣。
　　那声音不是从耳朵听见的，而是整片空气在震。

　　我猛地回头，看到那张我刚刚放下的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是烧起来了，但没有火。

　　烧完前，我抢着撕下一角，塞进兜里。

　　就在我拉开门想冲出去的那一刻——

　　我撞上了一个人。

　　他就站在门外，像是早就等在那里。

　　黑色风衣，肩上还有水痕。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嗓音低沉：

　　“你来晚了。”

　　我愣住了。

　　他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任何系统提示他是谁。
　　但我认识他。

　　就像梦里一遍遍看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