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导自演》辛子月

43、番外 霍启洺1

　　我，霍启洺，45岁，卒。

　　我是一个军人，在东南亚执行营救任务中牺牲。

　　我这一生对得起这一身军装，可对不起我的爸妈，也对不起她。

　　爸妈把我养大，尊重我的选择，可我没能让他们有子孙承欢膝下，没能尽孝，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她，那个后肩上有一个小月牙胎记，名字叫苏芩的姑娘。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没能救下她，也没能给她报仇，

　　第一次遇见她时，我十三岁，她六七岁的样子。我被绑架，是她找到了我，引来大人救了我。她自己也是怕的，听说，那一次她受到了惊吓，被带走的时候是昏迷的。

　　我找了她很多年，终于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找到了她。那是我第二次遇见她，她在跟客户谈生意，喝醉了。那个所谓的老板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不知道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我没忍住，在老伙计把那畜生抓走之前，给了那畜生一拳。

　　我帮她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她后肩上的月牙。我把她抱在怀里，感觉空荡荡的心总算充实了。

　　她扯着衣服，抱着我的脖子又啃又咬。

　　我的心里就像千万片羽毛在挠，痒……

　　又好像被一只小手轻轻捏了一下，甜……

　　我好不容易把她送到医院，老刘帮我找到了她的家人，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苏芩，22岁，已经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叫章智的男人，是一个衣着光鲜的草包。

　　我的心又空了。

　　之后，我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知道她力挽狂澜在章氏集团进行改制，知道她呕心沥血让一个走向衰败的章氏集团拐了弯，蒸蒸日上。可那些没良心的真干出了狡兔藏良狗烹的事儿，她被卖到了东南亚。

　　我得去找她！

　　我又找了她好多年，终于找到了她。这是我第三次遇见她，她浑身是伤，瘦脱了形，奄奄一息。

　　她说她一直在逃，一直在被打，一直受伤，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被男人……

　　她说：“霍启洺，谢谢你找到了我。”

　　她知道我，她知道我在找她，可她在我的怀里断了气。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我为什么来得这样晚？

　　当子弹穿过胸膛那一刻，我有一刻欢喜，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也还不错。可我也恨，我还没有把她带回家，我还没有给她报仇。

　　我觉得我死了，临死前听到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她。别让她一个人，她怕孤单，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做噩梦。”

　　是谁？这声音像是我自己的声音，可我是这么絮叨的人吗？

　　她是谁？

　　要我照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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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洺，我是苏苏，你听得见吗？”

　　我听得见，我是霍启洺，苏苏是谁？

　　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眼皮太重，透不进一丝光亮。

　　她没走，她还在说话：

　　“启洺，妈妈在尼斯买了一个别墅，两层的石头房子，可以看到地中海，很漂亮。你知道吗，装修队告诉妈三个月可以完工，可三个三个月过去了，我们都没有去那别墅住一天。你说，法国人是不是特别墨迹？不过，他们墨迹是墨迹，做得工倒是很细致。我们家秦丽女士去收房的那一天，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挑出来，还夸人家慢工出细活。
　　“启洺，你也可以墨迹，咱们慢慢来，不着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你。”

　　她的妈妈是秦丽女士，她是我媳妇儿？

　　她在等我，我不能死，我要睁开眼睛，我要光！

　　可是，不行，还是不行，一个顶得起一辆汽车的我，顶不开一层薄薄的眼皮。

　　之后，我经常听到她说话，说她和妈妈在法国的各种趣事。

　　她是鲜活的，蓬勃的，真好！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一只小鼓敲在我心上，有一下没一下，一直没停。

　　忽然有一天，一丝光亮透过缝隙，点亮了我的世界。

　　一个女子，长发披肩，阳光勾勒了一张精致的侧面，美得让我窒息。

　　是她，苏芩，她在调慢点滴的速度。

　　等等，她很年轻，那我呢？

　　四十五岁的我，怎么配得上如此年轻的她？

　　我害怕了，闭上了眼睛。

　　我居然害怕了，即便是面对凶恶的歹徒，我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可此刻的我害怕了。

　　我害怕她发现我已经不是他的丈夫了，她说得那些在法国的事儿，我一件都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认识的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嫁给的我。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我一无所知。

　　我也害怕这一身的伤好不了，无法照顾她。

　　可这跟失去她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是的，我在怕，我怕这个日夜守着我的人，会离开我。

　　如果，我一直不醒，她是不是就会一直陪着我了。

　　我这样自私？就让我自私一回，就这一回。

　　可她那样聪明，第二天就发现我在装睡。

　　她说：“霍启洺，你醒了还装睡，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我睁开眼睛：“苏苏，如果我说我失忆了，不敢面对你，你信不信？”

　　“信，我信你个鬼！”她哭着跑开了。

　　我的心很疼，看到她眼中交织的欣喜和失望，我的心真的好疼，终究，我是要失去她了。

　　不行，我得去找她，我得跟她去解释。

　　我不能这样让她离开我，不能！

　　我不能再错过她，不能！

　　无论医生和护士怎么反对，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快点见到她，跟她解释。

　　“霍启洺……”我听到一声怒吼，抬头看到她一脸的害怕和担忧。

　　我动不了了。

　　她十分抱歉地对医生和护士说：“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事会按铃。”

　　她走到我身边，问我：“你现在醒得这样惊天动地，是要闹那样？”

　　她应该一直在哭，眼泪还挂在脸上，我伸手想抹干了她的泪，可怎么一直掉呢？

　　“苏苏，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的脸色缓和了很多，点着我的鼻子问我：“错？说说哪儿错了？我失忆的少将大人。”

　　她相信我是失忆了？我心里还是有负疚感，可我能告诉她吗？会把她吓跑吧，还是以后再说。

　　现在，承认错误最要紧：“你这么担心我，我就算失忆了，醒来也该第一时间让你知道。”

　　她似乎接受了我的道歉：“行，失忆了，那你说说你还记得什么。你爸妈是谁，你原本是干什么的？”

　　“记得爷爷霍长清，我爸霍征江，我妈秦丽，我是刑警。”

　　“行啊，记得很清楚，那你到底忘了啥？”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生气了，可我不能再骗她了。

　　我告诉她：“就是，跟你的相处，记不太清除。你这样年轻，这样貌美，这样胖点真好看。”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去捏她的脸，好多年前就想这么做。

　　她轻轻拍掉我的手：“感情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就把我忘记了呗。那你肯定不知道我们还有三个崽。”

　　我震惊了，我们不仅结婚了，还生了三个孩子：“什么？三个崽？那我是真的完全不记得，这怎么可能？”

　　她嘴角上扬，说：“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你。”

　　她这样俏皮，这样可爱，她是我孩子们的妈，真好！

　　过了几日，我渐渐弄明白了我自己的状况，我应该跟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重生了。现在的我还不到三十岁。

　　谢医生告诉我，我的腿基本不可能复原。

　　这样的我，还怎么照顾她？

　　可她却说，这样很好，终于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申请退役了。

　　她……她竟是这样想的！这事儿还能这样想？

　　之后的日子了，她没有一丝嫌弃我，甚至告诉我，这样我们散步时，步调就能一致了。多好的姑娘。

　　从东南亚解救回来的姑娘们有一些队里没找到她们的家人，苏苏出手帮忙安置了。

　　她一直是那个善良的姑娘，别人受苦她感同身受，就算自己害怕也会救人，比如我。

　　这一辈子，我一定要好好守护她。

　　而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绝不能放过。

　　在医院做复健很无聊，得找些有聊的事情做做，比如，给章家挖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