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顾清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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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野马，就是指桀骜不驯自由撒野的人，也指心高气傲，屡教不改的马。
小说论坛里总有拜师贴被指心不诚。
而陆有铭清楚地知道，自己比野马还要野马。
哪怕沦落到千字7.5厘的境地，他也坚持认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当我的师父。
陆有铭昨天还在论坛翻到一条野马拜师贴，里面密密麻麻盖了76层，除了第一层，每一层都在骂“空星还敢挑这挑那，谁要是收了你，那真是比菩萨还菩萨。”
总之，虽然暂时成绩不行但心高气傲的陆有铭收回了发帖拜师的想法。
他打开了绿晋江的完结排行榜，开始按照收藏排序，一个个往下筛作者。
这个太古早的大神新文成绩不行。
这个咖位太高，不好拿下。
这个跟我文风不合。
这个是感情流的，我新文剧情流。
这个剧情不行。
这个人物不行。
这个主角太傲慢，跟我三观不合。
最终的最终，花费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陆有铭精准筛选出了五个作者名。
这时，天亮了。
他给自己冲了杯三倍意式浓缩，仰头囫囵吞下，而后捡起双肩包，急匆匆往公司赶。
是的，别看陆有铭这么衰，也是正经985计算机系毕业的高材生。
可惜代码码的跟屎一样，面试的时候全凭线上，Snipaste的便签做的小抄贴满整个屏幕，一边跟面试官虚与委蛇阿巴阿巴，一边手指飞快在静音键盘上移动，分屏CSDN搜索框历史记录更是一眼拉不到底。
是的，他甚至连GitHub都不会用。
但总之，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录啦！
录取当晚，开始发新文。
然后千字7.5厘的成绩，直直将人打回原形。
踩着8点59分37秒的点，陆有铭气喘吁吁地打上了卡，扑到电梯里，摁下上升按钮。
上一秒，还在庆幸电梯没人。
下一秒，即将合上的电梯门被人摁开。
西装革履的男人系着一丝不苟的领带，手上还戴着蓝宝石雕成的星型袖口，一看就价格不菲。
真装。
念头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下一秒不安的感觉便笼上心头。
陆有铭抬头，不出意料，是自己亲爱的Boss大人。
他立马往角落缩了个十万八千里，而后觉得这样不好，讪讪抬手打了个招呼，“顾总，你也来得晚啊？”
？
陆有铭想扇自己一巴掌，通宵把嘴巴给睡木了，不会说话还不如不说。
“飞机刚落地，从印尼回来。”顾清河礼貌点头，没有半点不悦的模样。
薄薄的银丝镜片反光。
“出差啊，好辛苦。”陆有铭找到了声带和脑子。
顾清河在16楼下了，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辛苦。”
电梯门这次终于平平安安地合上了，陆有铭不懂顾清河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直到看到电梯门上自己的反光，两个黑眼圈肿的堪比大熊猫。
……
毁灭吧。
有什么比迟到跟老板同坐一趟电梯还可怕的事情？
有。
电梯里老板发现你熬了好几个通宵，心思压根没在工作上。
哈哈。
想死。
但事已至此，就至此吧！
好在一个上午主管都没有来找自己谈话。
陆有铭开着小窗，在时刻捏死Ctrl+B的快捷键下，奋斗整整一个上午，排查了搜集到的前四人所有的网络信息。
一无所获。
陆有铭脸色稍显沉重。
便签本上五条人名，四条被划上红线，只剩最后一人——红眼大脸猫。
十二点了。
熬夜的困劲上来了，陆有铭搓了把脸，去别人楼层的茶水间倒了杯水，囫囵塞了个三明治下肚，咕噜噜灌下水后，躺在沙发上开始睡觉。
十三点三十分。
从别人楼层醒来，回工位，开始极限半天干整天的活，我们死线战士是这样的。
十九点五十六分。
完美收工。
他慢悠悠准备去食堂吃顿饭，薅每一份资本主义的羊毛，一边捧着手机开始搜红眼大脸猫的信息。
啪嗒——
手机落地，不小心撞到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陆有铭连忙道歉。
对面那人捡了手机，递给他。
蓝色星型袖口折出耀眼的光芒把陆有铭坚强的心脏切了个稀巴烂。
“吃饭？”顾清河问。
“啊。”陆有铭乖乖点头。
“一起？”
陆有铭的脚尖向外，只想逃离现场，但身体碍于人情世故诚恳点头，“好。”
俩人端着餐盘，陆有铭给老板倒了杯水，开始绞尽脑汁思考聊天话题。
“这周项目已经开始测试了，估计下周就能测试完毕……”遇事不决，只能谈工作，陆有铭绞尽脑汁思考自己最近干了什么。
“下周你有项目进展报告吧？”顾清河静静听了五分钟，声音清淡，“吃饭不提工作。”
陆有铭眼神一凝，挤了个谄媚的笑，“好。”
“你也看小说？”
“一般，不多，偶尔看看。”
陆有铭能承认自己看网文吗？
这种一听起来就不务正业的爱好！
事实上他打三年级，从知音漫客的《斗罗大陆》开始转向网文，十天扫完《斗破苍穹》，将土豆奉为圭臬，自此不可自拔。
按键小灵通屏幕那么小，他蜷在被子里通宵看，看江湖，看修仙，看快意恩仇，看横扫八荒，看九龙抬棺。
荧光莹莹照亮了他的脸，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
充足的话费支撑了他一天扫100w字的阅读量，期间小灵通继被掀被子抓包，藏在衣服下面被抓包，藏在枕头底下被抓包的斗智斗勇后，第二天拿下的年级第二救了他屁股一条狗命。
这也是他为什么坚定写网文的心。
他觉得，沉淀那么多年，看了那么多书，花了那么多钱，他理应是有天赋的。
这条路上，他理应是有天赋的。
如果网文界人才入过江之鲫，那白金五星大神宝座上理应有他一席之地。
他对此坚信不疑，哪怕千字7.5厘。
“最近在看什么？”顾清河问。
顾总也看小说？
但陆有铭也不敢问，随口提了个红眼大脸猫最近完结的小说，“不装了，你们的系统我发的。”
“好看吗？”
“一般般，厕所读物，打发时间。”陆有铭回答的非常克制，试图以此来表示自己品味很高。
“主管跟我抱怨，说你每天在洗手间一蹲就起不来。”顾清河不动声色，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你今年多大？”
哪句话招惹到这神仙了？
“我才26！年轻力壮，很能干的。哪哪都很健康！”陆有铭惊恐，神色不定，连忙岔开话题，“其实红眼大脸猫第一本我很喜欢。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字里行间有灵魂。他现在的文很多人喜欢，也不差我一个。”
顾清河静静地看着他。
陆有铭挠了挠头，“您要是想找小说看，排行榜上搜一搜，总有喜欢的。”
“嗯。”顾清河起身，拿起西装搭在手臂上，而后将椅子移回原位，“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陆有铭看着人离去的背影，莫名感觉人还挺高兴。
伴君如伴虎，变脸真快。
哪一句话说对了吗？
陆有铭冥思苦想——一无所获。
到家，窗帘还没拉上，陆有铭打开了小红书，微博，知乎，绿晋江，开始扒人大战。
凌晨三点，综合大脸猫所有的“作者有话说”，以及粉丝抱怨人请假时透露出来的信息。
陆有铭获得了以下三点信息——香港中文大学，计算机系，计算机视觉方向。
陆有铭进入了香港中文大学官网，筛出了所有做CV的组。
当然期间开了梯子，因为发现大陆IP搜不到个人的详细信息。
现代社会找一个人，有多简单？
Excel拉出“红眼大脸猫”所有请假时间，找到集中峰段，拉出所有相关方向会议顶刊rebuttal的时间，筛论文就好了。
陆有铭近乎不眠不休搜了两天，最后锁定了一个组。
而后在小红书上不出意料，搜到了这个组教授7年前的招人信息。
通过发帖人，获得了这个组一位已经留校当导师的大师兄的小红书账号名。
把名字复制粘贴到搜索栏，在知乎，抖音，小红书，b站上分别搜索，一个个账号粉丝列表一一排查。
终于在一个大海头像的账号里，发现了一点绿晋江的蛛丝马迹。
这个账号曾经点赞了一篇绿晋江作者“三页弥”的自来水推文。
陆有铭搜索“红眼大脸猫”微博，不出意外，在评论互动里发现俩人是写文多年的好友关系。
盯着屏幕上那“互相关注”的标识，陆有铭轻轻呼出一口气。
老实说，他觉得自己不该学计算机，高低去干点刑侦的行当，包有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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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眼大脸猫”所有社交帐号都关闭了私信。
三年前，他第三本书夹子飞升后，经历了持续两个月铺天盖地的网暴。
当时陆有铭顶着所有逆风言论大放厥词——“这只是大脸猫的第一本爆文，等着吧，以后他的每一本书，都会让黑贴变成岁月史书。”
陆有铭那一条发言被追着骂了3千层，甚至还被搬到营销号上，被人质疑IP，说是大脸猫亲自下场。
可后来，事实证明陆有铭的眼光没错。
大脸猫自那一本之后，像是被仙人拂顶，开了任督二脉，此后的文一本比一本成绩好，粉丝量呈火箭般上升，但凡开文必定入V当天就稳上金榜，霸王票更是稳居前百，粉丝死忠，全网舆论战更是再没输过，但私信自那以后也再没开过。
他点开大海头像的账号，用自己的实名大号，悄咪咪发了一句，“师兄您好，我是2025级的计算机系的本科生张大伟，是绿晋江的签约写手，有50w字剧情流的完本经验，新文废稿已经到了18w字，还是无法定夺，聊天时听老师说您也有写网文的经验，不知道您是否能指点一二？”
本科生不好查身份。
以三次元身份接近，不容易被拒绝。
当然如果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陆有铭不会抱怨什么，毕竟是自己去打扰人家在先。
虽然陆有铭道德感没那么强，但最基本的是非观还是有，他不会去主动害人，也不会利用信息做些什么，只是试图获得一个沟通的渠道。
对面没回，情理之中。
陆有铭躺在床上拿着手机，脑袋一歪昏死过去，最近睡眠严重缺乏。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机，消息提示静悄悄，他愤愤清除所有的广告提示，然后发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
后面的一周，陆有铭还在试图找到通往胜利的那一条路，但重心还是挪到了工作的进展报告上。
毕竟人不能写文没出成绩，工作先被裁了。
那样陆有铭的心理压力会非常大，过大的心理压力会把写文变成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后文字就会变形成读者看不懂的无病呻吟，文青的自我呐喊，成绩就是惨淡的7.5厘。
别问，问就是试过。
哈哈。
陆有铭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会议报告四平八稳地结束，虽然顾清河坐在台下没有微笑点头，但也没有骂人，总之陆有铭觉得顺利通过。
而“红眼大脸猫”始终没回消息。
陆有铭也想过要不要换个目标，但找来找去，感觉没有比“红眼大脸猫”更有资格当自己师父的人。
他又点回了知乎的帖子，发现最重要的一步“发网图”自己错过了。
他沉默一会，定了定自己牺牲沟子的决心，打开地图，开始搜索附近的情趣用品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顾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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