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灶上雪》铁甲煨红豆

2、半年以后的圆房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转眼已是深秋。
　　萧府中的枫叶红了，映得姜炊雪的脸庞也多了几分血色。她立于枫树下，素手轻拈一片红叶，雪骨笔游走如飞，相思的诗便跃然叶上。
　　忽地，一阵风过，带来几分寒意，也带来一抹熟悉的气息。姜炊雪心头一颤，回首望去，只见萧鸾戈一身风霜，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温柔地望着她。
　　“半载多未见，夫人的字写得越发好了。”萧鸾戈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姜炊雪顿觉眼眶一热，扑进萧鸾戈怀中时，泪水滑落。
　　片刻后，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脸颊微红，低头问道，“将军何时见过我的字？”
　　萧鸾戈微微一笑，目光中满是柔情，“出征时，夫人塞在护心镜后的护身符，上面的祈福语落款是夫人的名字。”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战场上，护心镜被打落，我才知夫人的情意。”
　　姜炊雪先是一急，“那将军可有受伤？”
　　待到萧鸾戈轻摇头，她才忽觉面上一红，“将军吃过饭了吗？我去给将军下碗素面。”
　　萧鸾戈点头笑道，“也好。便辛苦夫人了。”
　　姜炊雪转身向厨房走去，心中却满是欢喜。
　　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很快便摆在了萧鸾戈面前，汤色清亮，面条筋道，上面还撒着几星翠绿的葱花，诱人食欲。
　　萧鸾戈执起筷子，缓缓挑起几缕面条，送入口中，暖意瞬间自胃中蔓延至全身。
　　一碗热汤面下肚，萧鸾戈眸中闪过一抹伤色，他轻放下筷子，声音略带喟叹，“自母亲过世后，我便再没有吃过滋味这样好的汤面了。”
　　姜炊雪闻言，心中一疼，目光里满是爱怜。她柔声道，“以后，只要将军想吃，我愿为将军煮一辈子的汤面。”
　　说罢这话，姜炊雪抬眸见萧鸾戈正看着自己笑，忽觉面上一热，羞涩之意涌上心头。
　　“将军……”声音细若蚊蚋，却饱含深情。
　　萧鸾戈轻握住她放在桌边的手，温柔望向她时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炊雪，唤我九郎……
　　“九郎……”姜炊雪脸颊绯红，依言轻唤。声音娇柔婉转，似能滴出水来。
　　萧鸾戈心中一荡，缓缓将她拉入怀中，唇轻轻覆上她的。那吻温柔又热烈，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渴望，姜炊雪身子微颤，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情到浓时，一切水到渠成，可到了紧要关头，萧鸾戈却突然停下。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声音低沉而温柔。“夫人操持府中辛苦了，今夜便早日歇息罢。”
　　姜炊雪闻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萧鸾戈，声音带着哭腔，“九郎，你要了炊雪罢。炊雪只想，成为九郎真正的妻子，与你共度此生，不离不弃。”
　　萧鸾戈眸光一滞，眼中满是怜惜。他轻拭去她眼角泪水，低声问道，“炊雪，你当真愿意？”
　　“炊雪愿意。”姜炊雪坚定点头，目光中满是决绝与柔情。
　　萧鸾戈犹豫片刻，将姜炊雪平放在床榻之上，温柔地解开她的衣衫。红烛摇曳，映照着两人缠绵的身影，房中弥漫着浓浓的爱意与温情。
　　“九郎……”姜炊雪轻声呢喃，双手紧紧抓着被单，眼中既有羞涩又有期待。
　　“别怕，有我在。”萧鸾戈轻声安慰，用手覆住她的眼，动作愈发温柔。
　　房中烛火被吹灭，只余下窗外枫叶在风中轻轻摇曳，见证着这对有情人迟来的圆房……

　　第二日清晨，金辉轻洒，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落在姜炊雪的脸上。
　　她悠悠转醒，身旁的萧鸾戈尚在沉睡，眉眼间满是安宁。姜炊雪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扰了他的好梦。
　　来到厨房，炉灶里的火早已熄灭，余温尚存。下人们早已备好了早饭，但她想要萧鸾戈往后在家的每一餐都是她亲手做的。她熟练地生起火，淘米、洗菜，动作轻柔而娴熟，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起淡淡的米香。
　　待早饭做好，姜炊雪端着食盘，迈着轻盈的步伐踏入房中。此时，萧鸾戈正站在铜盆前洗脸，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更添几分俊朗。他抬眸看到姜炊雪，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两个收拾床铺的丫鬟，看到床上那抹淡淡的痕迹，相视一笑，脸颊泛起红晕。姜炊雪见状，羞得脸颊如天边云霞般艳丽，低着头，匆匆将食盘放在桌上。
　　“九郎，快过来用饭吧。”姜炊雪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萧鸾戈应了一声，用毛巾擦干脸，走到桌前坐下。两人相对而坐，默默地吃着早饭，虽无言语，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温馨与甜蜜。
　　食过早饭，萧鸾戈拉着姜炊雪手道，“炊雪，你的衣裳首饰都有些旧了，今日我带你到街市上逛逛，买些新的。”
　　姜炊雪心中一暖，轻轻点头：“都听九郎的。”
　　两人携手走出家门，街市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姜炊雪从前从没有机会和时间去欣赏这俗世烟火，但如今，有一人，轻执她手，许诺一生一世，与她共赏繁华。
　　他们走进一家衣饰铺，店内琳琅满目的衣裳让姜炊雪看得眼花缭乱。萧鸾戈耐心地为她挑选着，一件又一件地在她身上比划着，还不时地询问她的意见。
　　“炊雪，这件鹅黄色的襦裙很适合你，你穿上它定如春日里的花朵般娇艳。”萧鸾戈拿起一件襦裙，眼中满是欣赏。
　　姜炊雪接过襦裙，走进试衣间。不一会儿，她缓缓走出，宛如仙子下凡，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萧鸾戈看得痴了，走上前去，轻轻握住她的手，“炊雪，你真美。”姜炊雪脸颊绯红，羞涩地低下头。
　　买好衣裳首饰，路过一家糕点铺，姜炊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她自幼便爱吃甜食。
　　萧鸾戈看到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走进糕点铺，为她买了许多糕点。姜炊雪接过糕点，如同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九郎，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姜炊雪轻声道。
　　萧鸾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两人提着东西，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她）们的正前方，夕阳下一个父亲抱着女儿，正喂她吃糕点。小女孩吃得满脸都是，却笑得格外灿烂。
　　姜炊雪眸光一滞，小时候，父亲也常常这样抱着她，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后来母亲离世，后娘带着哥哥嫁给了父亲，后娘并不喜欢自己，父亲常常夹在中间为难。
　　不知父亲采药回来了没有，他若是知道后娘将自己卖进了青楼，会不会伤心难过？他会去找自己吗？
　　萧鸾戈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握住她的手，关切道，“炊雪，怎么了？”
　　姜炊雪抬起头，看着萧鸾戈，眼中闪烁着泪光，“没事。”
　　倘若父亲不去寻她呢？毕竟自后娘嫁入家中后，父亲便很少抱她了，一年里多半的时间都在山里采药。
　　十三岁的时候，她因为洗坏了后娘一件衣裳，被后娘拿着木棍打出了门，在门口淋了一夜的雨。
　　后来父亲回到家中，听到邻里说起这件事，也只是在晚饭时同后娘道，她粗手笨脚，以后衣裳还是让后娘自己洗。
　　或许父亲，早在母亲去世之时，便不再疼爱自己了。
　　萧鸾戈看到她眸中的伤色，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姜炊雪靠在萧鸾戈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夕阳西下，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更长，不知何时竟下起丝丝细雨来，萧鸾戈扬起一截衣袖遮在她发顶，唇角有笑意，“炊雪，我们回家。”
　　她看着他，相视一笑。她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