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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二人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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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夜幕降临时,曲明纱做出了决定。
她摸了摸手上的通讯符文,没有选择语音通话,而是小心翼翼地编辑了一条文字信息,附上了成绩单的照片。
收信人,是那个让她心里最畏惧,却也可能最能给她一个真实答案的人。
【曲明纱】:寒洲姐姐,抱歉打扰。训练营第一次考核的成绩单需要签字。我的实践和能量控制还是不太好……如果您有时间的话……】
信息发出后,她紧张地盯着屏幕,心脏怦怦直跳。
几分钟后,通讯器亮了。
【沈寒洲】:收到。明天中午十二点,训练营门口。
附件是一份详细的针对她实践和能量控制弱点的分析报告与训练建议。
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只有行动和解决方案。
看着那份详尽到可怕的分析报告,曲明纱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抱着通讯器,慢慢蹲了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
这些天经历的事情让她心情复杂。
但力量是纯粹的,简单的,不会骗人的。选择带来的得失很难预判,但是学到的知识,获取的力量永远是她自己的。
无论如何,她很感谢这次来到训练营学校的机会。
送走曲明纱,沈寒洲也以“处理私事”为由离开了协会。
当协会的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偌大的空间里,忽然只剩下苏晚和温镜两人。
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寂静笼罩下来。
熟悉的是,这似乎是她们最初相遇时的模式,空荡荡的协会离只有她们俩个。
陌生的是,经过这些日子与沈寒洲、曲明纱的吵吵闹闹,这份寂静显得格外突兀和……意味深长。
苏晚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就是不敢落在温镜身上。
她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习惯性地想翘起二郎腿,动作做到一半却又莫名收敛了些。
“啧,一下子……好安静啊。”她嘟囔着,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响亮,“那个叽叽喳喳的小粉丝和那个神出鬼没的大冰块都不在,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的语气试图保持一贯的漫不经心,但那微微紧绷的肩膀和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扶手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温镜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她没有点破,只是像往常一样走到厨房,自然地泡了两杯花茶,把其中一杯轻轻放在苏晚面前的茶几上。
“是啊,”温镜在她身旁坐下,声音柔和,“好像回到了最开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她终于忍不住看向温镜。
阳光透过窗户,勾勒着温镜柔和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垂下,专注地看着杯中漂浮的花朵。
一切都和最初一样,温柔宁静,像一幅美好的画。
可苏晚知道,不一样了。
最初,她看温镜是带着挑剔和审视,觉得这份温柔虚伪又碍眼。
一次训练场的意外,让她对温镜第一次改观。
那天不记得因为什么事情,苏晚非常生气,沈寒洲的数据板被她炸了,训练场也被她炸了,温镜朝她走进时,她没有丝毫收敛甚至更用力地搓了一个大火球。
接着故意丢过去,出乎意料的是温镜当时脸上似乎还挂着一点笑意,但是那颗威力巨大的火球要砸到的瞬间,她只是抬起手,自己的火球就被包在一个水幕中。
看起来薄薄一层,却瞬间吞没了苏晚还冒着烈焰的火球。
这样举重若轻的掌控力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温镜瞥着一地狼藉,“维修费用从你的工资里扣,我还需要一份关于能量失控的报告。”
苏晚嗤笑一声,第二天交了一份充满她自己的心理描写、添油加醋、挑衅调戏还有错别字和语病的报告。
之后苏晚总是找机会,没有就自己创造机会想和温镜打一场,对方每次却都轻飘飘掠过,到现在还一直没有成功。
不过随着相处,她倒是发现和温镜待在一起是挺舒服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想找机会和对方打一场,好看看温镜具体的实力。
“会长……”想到之前苏晚有意提问,“刚来那时候,我是不是特别惹人厌?总是跟你唱反调。”
她都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回答。
肯定?然后顺便挑衅一下然后顺便约战?目的是达成了但是有点儿不对。
否定?那一看就是在骗自己玩啊,她专门奔着让人忍不住动手去的,怎么可能不讨厌。
因此在温镜回答之前,苏晚先摆手叫停。
“那个不重要,我是想问……”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唠家常。
“反正……”苏晚放下茶杯别开脸,耳根微红,“现在协会就我们两个了,你可别指望我像以前那么好打发!”
温镜看着她这副虚张声势的样子,仿佛又看到了最初那个桀骜不驯的新人,但内核里,却多了只有她才能察觉的柔软与依赖。
“好,”温镜从善如流地点头,语气纵容,“那……晚晚想做什么?”
苏晚被这句“晚晚”叫得心头一跳,刚才建立起来的气势瞬间垮掉一半。她猛地站起来。
“训练!对!训练!会长你来给我当陪练!这次我可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手下留情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训练场,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温镜看着她仓促的背影,轻轻笑了笑,端起自己那杯茶,不急不缓地站起身。
累了一天,寂静的协会大楼在夜里“啪”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不是电闸出了问题,而是因为城市边缘某处施工处的电缆断裂。
瞬间,所有的电器陷入死寂,屏幕的光芒、走廊的灯带、厨房的指示灯……所有光亮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掐灭。
黑暗吞噬一切的瞬间,苏晚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不是召唤火焰,那会惊动一切,暴露她此刻毫无来由的心慌。
她像一只灵巧的猎豹,无声地翻身下床,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她对这栋建筑的熟悉程度远超自己想象,绕过沙发、避开茶几,动作流畅毫无停滞,全程凭借肌肉记忆。
她停在温镜的房门口。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板,才恍然惊醒:我来这里干什么?
犹豫只持续了一秒。
她抬手,用指节轻轻敲了三下。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门从里面被拉开。
月光透过温镜房间的窗户,慷慨地洒下一片清辉,勾勒出温镜穿着丝质睡袍的柔和轮廓。
她银白色的长发披散着,衬着窗外的月光,眼神里有一丝被打扰的迷茫,但在看到苏晚的瞬间,便化为了然的温和。
“晚晚?”
苏晚站在门口那片相对晦暗的阴影里,感觉自己笨拙得像个孩子。
她清了清嗓子,说出那个在黑暗中匆忙拼凑起的连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会长,你怕黑吗?”
话音刚落,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太蠢了。
一个能驾驭磅礴水系魔力,理论上在黑暗中感知力更强的魔法师,怎么会怕黑?
温镜确实愣了一下。
月光下,她能清晰地看到苏晚强装镇定下微微紧绷的下颌线,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也依旧亮得惊人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无措和……依赖。
她没有笑,也没有任何拆穿的意思。
那双总是盛着温柔水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宁静。她只是侧过身,让开门后的空间,声音轻柔得如同夜风。
“嗯,有点呢。”
她顺着苏晚的借口说了下去,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外面的电路好像出问题了,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好。晚晚要进来陪我一会儿吗?”
这是一种温柔的纵容,更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苏晚几乎是立刻挤了进去,仿佛门外有洪水猛兽。
温镜的房间有淡淡的像水汽又像花香的味道。两人在沙发上并肩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
一开始是沉默的。城市遥远的喧嚣变得模糊,世界被缩小到这个安静的房间里。
“真是麻烦,”苏晚试图找点话说,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明天得去找施工方算账。”
“嗯,明天再说。”温镜的声音带着笑意。
于是苏晚又安静下来。她偷偷用余光打量温镜,看她被月光勾勒的侧脸,看她随意搭在膝上的白皙修长的手指。
她发现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安静地,不带任何对抗情绪地观察过温镜。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她们后来断断续续地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关于明天早餐吃什么,关于沈寒洲和曲明纱会不会被这场意外困住。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感到肩头一沉。
她身体瞬间僵硬,侧头看去,是温镜不知何时睡着了,脑袋轻轻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镜的呼吸绵长而均匀,热息拂过苏晚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苏晚一动不敢动,仿佛肩上栖息着一只极易受惊的蝴蝶。她慢慢放松下来,调整了一个能让温镜靠得更舒服的姿势。
在这个黑暗带来的与世隔绝的房间里,所有的伪装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苏晚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看着窗外静谧的月色,心里那片总是躁动不安的火焰,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
她甚至希望,电力不要那么快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