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尽头》豌杂面

6、黑渊迷宫

　　黑渊第三环之夜，风静。

　　四周低压弥漫，像有无形的手按住整个余温带。每一株雾叶植物都低垂着叶柄，水汽凝在她睫毛上，像落不下来的梦。

　　他们站在第七感应台阶前，风从感知石碑下吹过，吹得她耳边那枚感频片轻轻发响。

　　他还穿着从前的外套，披着蓝灰色的感知外袍，在夜色里安静如一支沉默的羽笔。他侧头看着她，说的却不是任何任务，只道：“进去之后，我们会失联。”

　　她没点头。

　　——因为她感觉到了。

　　她体内的那一线“预知”，此刻正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那是她从未遇过的状况。

　　她站在原地，眼前是迷宫入口，一片黑色的水镜地面，波澜不惊，倒映着星图碎裂的光。

　　“进去之后，”他又说了一次，语气比上一次更轻，“你要护住自己。”

　　她侧头看他。

　　他的表情很淡，却像是在很小心地把情绪折起来放在袖子里，不让人看见。

　　一切仿佛梦中那样沉静而无法抵抗。

　　……

　　迷宫的内部没有真实道路。

　　每一条甬道都在不断打破，重组。

　　她的预知完全消失后，第一次出现了方向混乱、感官错乱。她看到过去在天穹学院的走廊，看到调香课上导师的笑容，也看到感知局的走廊一闪而过，却无一处能落脚。

　　她在长夜中醒了又睡，走了又停，直到她昏倒在一块印有古语言的石板上。

　　再醒来时，是他抱着她。

　　她的身体已被迷宫毒气侵染，无法再调动感知力。

　　“你怎么进来的？”她低声问。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蹲下身，把她背起来，一步一步朝那条近乎塌陷的甬道走去。

　　他在迷宫里走了很久，把她护着，从最深处走出来。

　　直到尽头，迷宫门关闭之前，他把她推了出去。

　　她跌在黑渊边缘，被感知局的信号网捕捉到，救援队来时，她还在昏迷，嘴唇发白，指尖是残留的青色药毒。

　　……

　　再醒来，是三天后。

　　直到有一天，她在档案室听见了一个代号。

　　“沉眠玫瑰。”

　　那是情报人员的编号。

　　【所属国不明。身份伪造。疑似敌方势力成员。黑渊任务后失联。】

　　她坐在石阶尽头，一直看着那行字。

　　风从她肩头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