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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姐,出事了 ...

  •   金秋十月,飒爽时节。国庆中秋小长假,家人齐聚,合家欢喜,贡享天伦之乐。

      电视里播着无聊的家庭伦理剧,岑枝看得心情烦闷。

      手机铃声在房间显得格外不同。

      “喂——”

      “姐,不好了,外婆出事进医院了……”

      手机“啪”一声摔在地上。

      ——

      梧禾市一院急诊。

      救护车送来一位意外摔倒脑出血入院的病人。

      “快,送急诊手术室——”

      “患者家属请在外等候——”

      担架被推入其中,手术室的门重重合上,把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隔绝在那一扇门外。

      “谁是黄文惠家属?”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走出来一位医生。

      “我……”是。

      袁秀芝恶狠狠瞪他一眼,出声阻止道,“别忘了,你已经离婚了,不算那老太太的家属,别多管闲事。”

      岑志文像是一瞬间冷静下来,咬牙改口否认,“我们……不是。”

      医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改口,但事态紧急,她说,“病人情况紧急需要手术,你们既然不是,那还是赶紧联系一下患者其他家属吧。”

      “……”

      医生下了病危,需要手术签字,岑志文吓得腿软瘫坐在椅子上,惊慌失措喊,“秀芝…怎么办?要是让岑枝知道是我把她外婆推倒的,她要是不愿意给玉玉配型怎么办。”

      岑志文一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此刻哭得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前不久,他女儿岑玉查出白血病,孩子从小就抵抗力弱,但都没查出什么问题,直到上次,因为梧禾三月飞雪,生了一场病。

      京医院一查,查出了白血病。

      一直药物治疗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反而岑玉在病床上受尽折磨,日渐消瘦。

      主治医师说,可以骨髓移植治疗,需要找亲属进行骨髓配型,血缘关系越近越有几率配上。

      岑志文和袁秀芝都做了,甚至让岑思哲以检查身体为由也在医院里做了一次。

      还有袁秀芝那边的亲人都求爷爷告奶奶请来医院试了一遍。

      可惜,一个都没配上。

      袁秀芝就把主意打到了岑志文另一个女儿,岑枝的身上。

      只是岑枝一直在京北,甚至对岑志文和袁秀芝都防备的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连李英英也是,不给一丝机会。

      于是他们就想到办法,从她身边之人下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岑枝外婆,毕竟,岑枝她最听她外婆的话了。

      为了让老人家松口,他们还带上了岑思哲,希望她老太太能看在外孙子的面子上,答应他们的要求。

      他们刚开始是想好好说的,只是老太太太偏激,听了那些受不了,便反抗起来,大骂岑志文是畜牲与他扭打起来。

      一不小心,挣扎中,他用力过猛,老人一下摔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志文,志文,你别着急,”袁秀芝淡定安抚,脑子里很快相处办法,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现在老太太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找不到可以签字的人,做不了手术,死了也有可能,这只能算意外,怪不了我们。”

      ……

      手术室。

      负责与家属沟通的医生踩了脚踏机关进来,止不住的抱怨,“什么意思啊,那一家人是什么奇葩啊,磨了快一个小时,死活不签手术同意书。”

      “……”

      蒋正礼值班,接到急诊外科电话,说有急诊病人脑出血昏迷,可能要行急诊手术。

      急匆匆的赶下来,听见的就是手术做不了的问题。

      顿时,手术室里众人沉默了几秒。

      任谁脾气再好都得生气,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救人,他们却在外面不签字耗着,简直不可理喻。

      蒋正礼跟在主任身后,再电脑面前看了病人CT和MRI,确认了出血病灶和范围,确实和急诊说的情况差不多。

      出血得不到控制的话,继续向外扩散,病人情况只会更加凶险。

      急诊外,神外、麻醉的医生都到场了,就在等一个签字便能做手术。

      “玛德,到底是什么缺德的人啊,他们就和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有人看不下去,开口骂道。

      医院里,这种情况不多见,但是偶尔总会遇到那么几个人。

      每年因为签署手术知情同意闹出的问题,数不胜数,要是一个新人医生遇上一次,因此毁了后半辈子职业生涯的也有。

      按章程办事,也只是为了避免更多的医闹。

      虽然大家都心有不甘,却也没办法搭上自己下半辈子去抗争。

      “行了,现在骂人也没用,趁还有时间,去联系一下病人其他家属,看有没有可能在电话里取得同意。”

      资历较深的主任及时站出来维持场面,稳定军心说道。

      说完,回头对蒋正礼安排道,“至于你小蒋,再出去和家属那边沟通一下,看有没有可能让他们承担部分责任,先把字签了。”

      任务下达。

      蒋正礼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刚接手的手术知情同意书上,最后定在手术床上的病人脸上。

      黄文惠,这个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主任,联系家属那边的人说……”有人接了电话,扭头向主刀医生汇报情况,“患者女儿,孙女都联系不上,只联系上了前女婿的儿子,而且今年才十七……未满十八。”

      前女婿儿子,且未成年签字不具备法律效应。

      走不通,无果。

      手术室内又是一阵抽气声沉默。

      想开口骂些什么,又碍于有直系领导在场不敢声张。

      现如今,仅剩的一点希望,都在蒋正礼这一趟与家属的沟通了。

      要是拿下还有可能救回来,要是开不了刀,说句不好听的,就只能等死了。

      蒋正礼从手术室走出来,还没说话,视线瞥见椅子上的人。

      他怎么在这。

      难道那人是岑枝外婆?

      岑思哲抬头看见有人出来,眼前一亮,虽然戴着口罩,但他还是认出来了那人,是撞过他姐车的朋友。

      姓蒋,对,他听岑枝说过,让他没办法的话就去找神外的蒋医生。

      岑思哲双眼通红,跌跌撞撞跑过去,“蒋医生,求求你帮帮我姐,还有我外婆……”

      救护车搭乘人数有限,等他赶到的时候,外婆已经被推进去了一个小时。

      而他偷听到袁秀芝那个贱人撺掇着岑志文不要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字。

      岑枝又在飞机上,他又联系不上李英英,走投无路下又不知道该怎么找他姐说的蒋医生,他就那么出现了。

      蒋正礼及时扶住岑思哲,脑子里那些猜想得到了验证——黄文惠是岑枝的外婆。

      他没想过,现实比电视里还要有戏剧性的一幕在眼前上演。

      霎时,蒋正礼冷静的面具被摘下,语气甚至比岑思哲还要着急迫切问,“你家里大人,再不然你姐和你妈妈呢,怎么就你在。”

      岑思哲控制不住的掉眼泪和害怕,一边哭一边说,“我姐知道消息后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我妈电话打不通,之前听她提过一嘴,好像是想飞去京北找我姐……”

      现实往往比电视剧还要狗血。

      给他重重的一击。

      蒋正礼极力保持冷静克制,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直到传来刺痛感,才稍稍拉回一点思绪。

      “你有办法让你爸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字吗。”

      “没办法,没办法,外婆就是他动手推的,他不肯签字,也是因为害怕我姐知道后不肯做骨髓配型……”

      蒋正礼惊顿,心如刀绞,“骨髓配型?”

      “对,爸去找外婆,也是想让外婆劝我姐,让我姐就他与小三的女儿——”

      “思哲,你胡说什么呢?!”

      岑志文和袁秀芝赶回来,就听到岑思哲拉着医生乱说话,气急败坏朝他吼道。

      闻声,岑思哲身子一闪,害怕地躲在蒋正礼身后。

      “我才不是胡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就是不想给外婆签字,想让外婆死在手术台上。”

      “你——”

      虚伪的面具被拆穿,岑志文霎时涨红了脸。

      袁秀芝显然比没脑子的岑志文要冷静,这会还能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思哲,话不能这么说,法律确实规定了家属签字,可你爸跟你妈早就离婚了,你爸现在签字也不具备法律效应啊……”

      “你——”

      岑思哲年纪小,被她一番话吓到哑口无言。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还真是奇葩让人恶心。

      岑志文冷静下来挺直了腰板,露出虚伪的笑容附和道,“对啊,思哲,你秀芝阿姨说的没错,我和你妈已经离婚了,签字不具有法律效应,你也不可能让医生去承担手术风险给你外婆做开颅手术吧。”

      “……”

      是啊,哪个医生愿意堵上自己下半辈子职业生涯去做一台风险系数极高的手术啊。

      看来是聊不通了。

      蒋正礼心痛如刀割,从兜里摸出笔来,低头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家属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

      “蒋医生,病人情况很不好,而且病人醒了,求生意志薄弱,还说自己不想做手术,走之前只想见自己孙女一面——”

      话音未落,被另一位医生打断。

      “啪嗒——”

      “啪嗒——”

      手心里的圆珠笔帽一下又一下按动。

      ——

      岑枝匆匆赶到医院,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停尸间。

      外婆没能坚持到见她最后一面。

      直到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岑枝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明前一天还在电话里喊她好好吃饭的人,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停尸间。

      “外婆,这里太冷了,不怕,我来带你回家了……”

      岑枝不愿相信,试着去搬动外婆,她力气不够,每次刚抬起一点又重重摔下去。

      “对不起外婆,我弄疼你了……”

      声音绝望又哽咽。

      “姐,姐……外婆已经走了……”

      岑思哲上前想拉她,看着她不愿相信事实,一次次自欺欺人,像有无数把刀子凌迟心口。

      “你胡说,外婆她只是困了,睡着了,睡一觉就好了……”

      岑枝固执地抱着外婆不放手,即使声音已经哭到沙哑,嘴里一遍遍重复呢喃那几个字。

      一墙之外。

      蒋正礼听着那些声音,心痛,每一声每一句都像是有一把钝刀生生活刮着他血肉淋漓的心脏。

      那一夜,尤其的黑,漫长,成了他们无法提及共同的痛。

      ……

      第二天一早。

      岑枝从一张陌生的床上惊醒,眼睛干涩,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做饭的香气。

      “外婆,是外婆——”

      岑枝着急忙慌下床跑到厨房,看到的却不是外婆的身影。

      “……”蒋正礼回头看向她说,“你醒了啊,那就去卫生间洗漱了出来吃饭。”

      岑枝还没想清楚,她怎么在蒋正礼的房子里。

      蒋正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心微蹙,“怎么不穿鞋,地板凉,听话,去把鞋穿上。”

      岑枝呆住没动。

      不是外婆,外婆已经离开她了。

      岑枝鼻子一酸,眼泪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

      蒋正礼停下手里的动作,拿她没办法,把她抱回了卧室,双手捧着脚捂了捂,等脚心稍微热了点才替她穿上了拖鞋。

      “最近梧禾变温了有点冷,你身体本来就弱,容易生病,不要最后还什么都没做身体先垮了。”

      蒋正礼抬手想拭去她眼角的泪,但想到没洗手忍住了,捏了捏她手心,温声说。

      他知道,面对亲人的离世很困难,一时半会难以接受很正常,可他不想看她哭,无声掉眼泪的样子。

      他想过她之前可能过得不好,但是不知道她会过得那么艰难。

      夹缝中生存,看别人眼色,这些都是她在高中就经历过的痛苦。

      高中时候,明明自尊心比天高的女孩子,却还是愿意放下姿态,朝一个不怎么熟的人开口借五块钱。

      五块,在他眼里,甚至买不到一块橡皮的钱,在她眼里可能是急用的。

      他也很庆幸,那时候的他愿意伸出援手,而不是找借口为难她。

      蒋正礼看着哭红了眼睛的小姑娘,不自觉心疼,但现在他说什么都不合适,有些话,还是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说吧。

      早饭解决之后,蒋正礼接到医院电话,让家属签字认领尸体。

      即使知道岑枝这会没缓过来,蒋正礼还是蹲下来耐心说道,“岑枝,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愿意相信外婆已经走了,可现在外婆只剩下你妈还有你了……”

      “要是,你都不能打起精神来送外婆最后一程,外婆走得也不安稳,对吧。”

      “……”

      他说的话有用,呆滞的岑枝眼睫颤了颤,有了反应。

      蒋正礼牵着她的手,去了医院领会尸体,又去了殡仪馆将尸体火化。

      后续一切的工作,蒋正礼都办得很体面,一丝不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以前给谁办过一次葬礼,才会对流程步骤那么熟练。

      岑枝这几天确实过的浑浑噩噩,但好在蒋正礼一直陪在她身边,替她揽下所有的工作,疏导她情绪,才不至于过得一塌糊涂。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下葬最后一天。

      亲朋好友来得不多。

      蒋正礼撑着黑伞,护送一路,直到外婆骨灰下葬。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

      休息室。

      岑枝一个人在阳台待了一会儿,看向漫山的墓碑,满天的云雾围绕在青山,视线去寻外婆在的地方。

      蒋正礼在楼下交代最后的注意事项,忙完一转头,望见了趴在栏杆上的她。

      沈玉淼在身后看着这一幕,莫名感慨。

      很难想象,平日里看着性格冷淡的蒋正礼,居然也有那么喜欢一个人的一天,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是那样的鲜活,眼里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以前她到底是干了什么蠢事啊,才会让他们错过那么多年。

      明明她哥眼里的喜欢那么显而易见,是当时的她眼瞎了吗,还去求他离岑枝远一点。

      沈玉淼脑子转了一会,决定弥补。

      一行人回去路上,岑枝坐在副驾驶上,蒋正礼替她系上安全带,然后开车。

      高速上蒋正礼车依旧开得很稳,车内很安静,岑枝看向窗外笼了一层雾气的天色,瞧着怪让人压抑的。

      最后闭眼不看了。

      蒋正礼注意到这些,什么都没说。

      一小时后,车停在了岑枝家楼下。

      岑枝在副驾上,扫了一圈周围环境,脑子迟钝的想起来,她这是回来了啊。

      回梧禾那么多天,她都待在蒋正礼家,不明不白的,不清不楚,还容易被人说闲话,毁他清誉和名声。

      岑枝眼皮垂着,低头去解安全带,安全带像跟她较劲一样,她按了几下都没反应。

      最后还是蒋正礼看不下去,动手帮她解开说,“这个安全带有些坏了,要从这边解。”

      他手把她手包在手心里,岑枝心颤了颤,在安全带按钮上轻按了一下,安全带松开。

      岑枝理了一下掉下来的几根碎发,耳根微红。

      “这几天的事谢谢你,”解个安全带没什么的,岑枝定了定心神说,不过,仔细算下来,他帮自己的又岂能是一句谢谢就还得清的,“……有时间的话,下次请你吃饭。”

      蒋正礼听着这些话,就知道她误会了,俯身靠近,在她头上揉了揉,“下次?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乱想了些什么。”

      岑枝怔愣,听着他宠溺的话,烧红了耳根,“什么意思。”

      “带你回家只是让你收拾行李好搬去我家,”蒋正礼视线定在她脸上,一分一秒都不想移开,“还是说,你以为我只是单纯的送你回家。”

      搬去他家,这算什么意思。

      岑枝试图在他眼里找到开玩笑的证据,令她失望的是,没有,他在告诉她,他很认真。

      “怎么,不想啊,那我可以打电话让二淼过来替你收拾行李。”

      蒋正礼说。

      岑枝抿了抿唇,神色紧张拒绝,“不,不用了。”

      生怕晚了一秒,他手里的电话就打了出去。

      岑枝答应他上楼收拾行李,蒋正礼在她身后跟着,寸步不离。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他家里什么都不缺。

      岑枝就带了几件这个季节穿的衣服,关上了门,蒋正礼走上前,一手接过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上她,“走吧。”

      岑枝试着挣扎了一下,他力气很大又挣不开便放弃,随他了。

      殊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的一次又一次放纵,都在加深他下一次愈发亲近的靠近。

      蒋正礼家。

      岑枝又一次踏进他家的门。

      蒋正礼把她行李搬到了主卧,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主卧?这不是你住的地方吗,我搬进来你住哪?”卧室里,岑枝抬头问。

      蒋正礼没回头,放下行李面不改色回应,“次卧之前换了新装修,还有的地方没弄好,不能住人。”

      说谎不打草稿。

      要不是之前岑枝走错过,偶然推开过那道门,她或许就要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

      岑枝眼眶酸涩,喉咙里一瞬间变得又紧又涩。

      “蒋正礼,我还是去住次卧吧。”

      被拆穿蒋正礼也没慌,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一下,好半晌,他问,“我们这几天不是都这样住的吗?”

      “……”

      是的。

      他说的也没错。

      这几天,岑枝每天都会在半夜从失去外婆的噩梦中惊醒,蒋正礼知道后,每晚都会寸步不离守在她床边。

      甚至一早有几次岑枝都是从他怀里醒来的。

      虽然没有确定关系,但情侣之间的初恋的酸涩,恋爱时的热烈奔赴,平淡时陪伴都有了。

      不是情侣,胜是情侣。

      好像,唯独缺少了一个正式的告白。

      “蒋正礼,你想跟我谈恋爱吗?”

      蒋正礼,你想跟我谈恋爱吗。

      话落的一瞬间,蒋正礼身形一震,周围一切声音像是消失不见变得很安静。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一遍遍在他脑海里盘旋。

      从小到大说喜欢他的人很多,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向他这样告白。

      直白大胆,又有孤注一掷的一腔孤勇与决绝。

      他知道,人在悲伤的情况下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出格的行为。

      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情况下去答应,是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不想让她在第二天清醒过后后悔。

      “岑枝,你是认真的吗,我是说你第二天不会后悔……”

      岑枝看着他眼睛,被他唤醒稍稍理智,虽然刚刚说这句多少有些冲动,但更多的是真挚,发自内心的想法,被拒绝,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不想就……”算了。

      她话音未落,蒋正礼一下“撞”了上来,对就是撞,莽撞得像那个十七岁的蒋正礼。

      岑枝没闭眼,眼里一闪而过错愕,一瞬不瞬看着他。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好看,就连脸上细密的绒毛都能看见。

      一触即离。

      和那天他病倒闯入她家里一样的情况,只是她以为上次的吻,是在他最久不清醒的情况下才有的。

      而这次,他一没生病,二没喝酒,她找不到为他辩解的原因。

      蒋正礼内心也不平静,心脏持续高速的跳动,呼吸声异常沉重,即使离开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个吻。

      岑枝怔愣,好久不能回过神,茫然抓着行李箱拉杆,抬起头强装镇定说,“要不,我还是搬出去……”住吧。

      “……”

      蒋正礼竖眉一压,心情不悦,向前横跨一步,把她围在高墙与他之间。

      有时候,他真想撬开她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她招惹了他,回头又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偏偏他还拿她没办法。

      “是你自己说的谈恋爱,亲过之后就不认了?”

      岑枝眼睛还有些湿润,梗着脖子害怕地缩了一下,这会儿就像穿上裤子不认的渣男一样,莫名弱了气势。

      她抬起眼小声反驳,“你不是也拒绝了吗?”

      “我没有,”蒋正礼立即否认,“那些话只是想让你想清楚,不想你是因为你……外婆心情不好的原因冲动……”

      提到外婆,岑枝直直地看着他,眼眶倏地红了,心里难过。

      他无时无刻不在为她考虑,而她居然卑劣地想过利用他走出这段糟糕的情绪。

      “呜——呜——”

      他看得出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岑枝再也撑不住的情绪崩溃,顷刻间,积压的情绪翻天覆地而来。

      她亲手把外婆放进了土里。

      “我外婆走了……蒋正礼……最爱我的外婆没了……”

      蒋正礼看着她颤抖着发泄情绪,心疼抱住她,“哭出来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这么多年,岑枝在陌生的城市打拼,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工作,走走停停,一个人看书,学习,所有情绪自己消化。

      就连自己的心,也逐渐看不清。

      可时间过去,当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坚定、自始至终相信你,每一次都站在身后的人出现时。

      她再一次禁不住的热泪盈眶,心跳加速有了温度,让她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而这些变化,都仅仅是因为他,因为蒋正礼,她的心比她要诚实。

      她想,她失去的,也许不仅仅是蒋正礼,更是他们之间那无法回去的十年。

      是那年夏天,从生日会上跑来找她的一往无前的,黄桷树下的少年。

      “对不起…对不起……蒋正礼……”

      岑枝语无伦次道歉。

      蒋正礼不知道她情绪突然转变的原因,听着她哭声,心里像是堵了郁结难受。

      “没关系没关系的,只要最后是你,多晚都没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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