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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chapter 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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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千澜眉尖一挑:“怎么,小公主?还需要我抱你走是吗?”
“不、不用。”
令嘉慌里慌张,便要跃下沙发。
郗千澜心下一紧,生怕小姑娘昏醉醺沉,站不稳当。眼疾手快攥住她纤曼的腰肢将人按入怀中。
又提醒孙憬然:“孙小姐,稍后我会让赵助理联系令尊,请立刻回家。”
孙憬然咬唇,敢怒不敢言。
视线回落,郗千澜见得令嘉那张涂抹得秾艳冶媚的小脸,不禁又心烦体躁起来,于是硬着心肠将人推离怀抱:“自己走。”
令嘉鼓起腮帮子:“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郗千澜一言未发,径直走到包厢门口。又停下脚步,抬手捏住令嘉气鼓鼓的脸颊,迫使她看向同学们。
“和同学们说再见。”郗千澜在她耳珠低声提醒道。
令嘉喔一声,晕乎乎地朝大家摆手,“拜拜拜拜……我就先和锅锅回家啦……”
同学们七嘴八舌。
“令嘉,不是说好了不到十二点谁也不准回家嘛。”
“哇,令嘉你哥哥好帅啊!”
“令嘉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
郗千澜:“她有门禁。今晚一切消费,由我的助理买单。大家尽兴。”
话音甫落,欢声雷动。
“哇~”
“谢谢令嘉!谢谢哥哥!”
“令嘉哥哥太帅了。”
“哥哥,你缺不缺弟弟啊?”
……
引擎低吼,车身猎豹般破开深浓夜色。车窗外,都市霓虹汇成一条光怪陆离的河流。
丽景。
郗千澜声表俱冷:“上楼,洗漱睡觉。”
不要。她才不要呢。令嘉咬着嘴唇想道,攥紧了手指,决意要做一条小尾巴。
郗千澜径直走进卧室,扯落领带,并随手解开衬衫顶上两粒纽扣。
当他指尖滑向第三颗纽扣时,眼尾余光里,毛茸茸、黑漆漆的小脑袋在卧室门口探进探出。
郗千澜:……
他动作一顿,随即一粒、两粒,又慢条斯理地将刚才解开的纽扣重新系了回去。
“满宝儿……”郗千澜嗓音里压抑着微沉的吐息,“回你自己的房间。”
被发现了。
令嘉索性不再躲藏,从门边阴影里慢悠悠晃出来,大大方方踏进房间。
“哥哥、哥哥……”她一声接一声唤,尾音拖得绵长。
郗千澜抬眼,脸上没什么波澜:“怎么?”
“你都快一个月没见到我了啊。”令嘉撇撇嘴巴,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满,“哥哥都不想我吗?”
怎么会不想?郗千澜看着她,没说话。
他推了晚宴,匆匆穿过大半座城。赶至学校时,成人礼活动早已结束,校园里人影俱散。只有晚风拂过梧桐,叶片曳曳作响。
紧接着,他联系了高颖。从她那里得知令嘉参加班级聚餐去了。他拨打令嘉的电话号码,想要确认她的位置和安全。
但,一个、两个……七八个,全部石沉大海。
郗千澜洁白如玉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郗正庭就在暗处。
念头闪过的刹那,男人眯起双眼,嗓音低沉如铁地吩咐赵明铎:“查一查满宝儿的位置,立刻。”
时间在焦灼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仿佛真的过去了一个世纪,终于,赵明铎汇报:“老板,天眼系统显示,徐小姐在忆情酒吧。”
忆情酒吧。
周遭气压骤然低凝。
郗千澜虽未动声色,但眼底已然寒光乍现,锐利如刃。
坏丫头!
哪怕是事后忆起,冷霜亦再度覆满郗千澜玉质般清隽的面容。他淡着声嗓:“不想。”
令嘉倏然仰头。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小姑娘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气鼓鼓地回敬道:“那我也不想哥哥。”
……蠢丫头。
又坏、又蠢的丫头。郗千澜无声怨怼。
可转瞬不无叹息地想道:骗来骗去,到头来,骗不过的,仅只自己罢了。
“……想。”他终究还是让了步。
“我也想哥哥!”
令嘉的眼睛顷刻亮了起来,像是谁撒了把星星进去。
郗千澜凝神,在那跃动着的滢滢光芒中搜寻——
欢欣、得意。更深处,信赖、孺慕。
为什么不是羞涩……
为什么不是占有……
心头窒塞,郗千澜又恨恨地咒怨令嘉:又坏又蠢的丫头!转身,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向衣帽间。
谁知令嘉亦步亦趋。
郗千澜原本只想拿条浴巾,见状只得取下浴袍,犹豫了几个呼吸,忽而又将浴袍挂了回去,最终拎出一套熨烫得笔挺的衬衫和西裤。
“哥哥还要出门吗?”令嘉警觉地问道,“是工作没有处理完?还是要去找翊坤哥哥玩儿?还是说……”她顿了顿,嗓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试探,“哥哥交女朋友了?要去约会。”
郗千澜:“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令嘉不依不饶,满脸满眼都是属于醉鬼的执拗,“哥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郗千澜:“没有。”
令嘉“哦”了一声,那欢喜藏不住地先一步从她弯成了月牙的眼睛溜了出来。她羞怯地靠过去,拿小脸抵住他的胳膊,声音又软了几分:“哥哥,已经很晚了,不要出门了好不好,不安全。”
郗千澜哭笑不得,拿拇指和食指弹她软嫩的腮肉:“你也知道很晚了吗?还不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不要。”令嘉任性摇头,发丝都跟着晃。
哥哥肯定没有数过,她却是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数得清楚明白。
他们已经整整二十六天没有见过面了。
是以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倒给哥哥听。
于是在郗千澜推开浴室的门板时,令嘉宛若一尾灵活的小鱼,从他和门框那道狭窄的缝隙滑了进去,抢先占据浴室一角。
-“哥哥、哥哥……”
-“你不知道,我们年级有个女生跑操结束后猝死了……她真的好可怜……我们每天六点钟到校,晚上十点才下晚自习,多么辛苦啊,好不容易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然后就可以解放了……结果……唉!”
她声音低下去,眼底窝了一汪亮晶晶的泪:“她爸爸妈妈现在每天都要来我们学校门口闹,我撞见过一次,她妈妈直接哭晕过去了,120都来了……真的太吓人了。”
郗千澜心头微软,低声安慰道:“生死无常。”
本该再说些什么。可这里是浴室,空间私密。而令嘉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他则是卑劣的,觊觎她的成年男人。
郗千澜闭了闭眼,藏起两道沉得能噬人的目光:“满宝儿,哥哥要洗澡。”
令嘉浑然未觉男人内心的波澜,只失落地“啊”了一声,忽然之间,眼波移转,粲然一笑道:“那我在外面讲给哥哥听嘛。”
郗千澜简直要被她气笑。
……
令嘉吭哧吭哧地搬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定,便兴致勃勃地讲起李潇逸和三班文娱委员的爱情故事。
待讲到政教主任如何放出风声要在食堂严查男女同学交往过密行为,实则却是声东击西,周四下午全校大扫除那节课,埋伏在操场的主席台后面,将李潇逸和三班文娱委员连同另外十来对小鸳鸯逮个正着……令嘉自己先咯咯笑起来,笑完向郗千澜确认:“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水声淅淅沥沥。
笃、笃。“哥哥?”
笃、笃。“哥哥?”
笃、笃。“哥哥?”
水幕下,郗千澜唇线紧抿,挣扎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伴随着无声叹息,他哑声应道:“……嗯。”
令嘉心满意足,继续声情并茂地讲述。
少女声线甜糯,无孔不入,仿佛柔软的羽毛,一下下撩搔着郗千澜早已紧绷不堪的神经。
一门之隔,郗千澜仰头,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却无论如何也浇不灭心头那簇火焰。
想弄哭她,将所有哀戚娇弱的呜咽都吞噬殆尽。
想用指腹碾过那两根纤细的丝带,绷紧、变形,直至断裂,好让那一身雪白无遮无掩地颤栗。
最终,要她只能仰着泪湿的小脸,用涣散失焦的眼眸望过来,一迭声地喊着哥哥。
妄念如野草疯长。
灼热的躁动在他血液里奔涌,无论怎么纾解,都顽固地盘踞在四肢百骸。
郗千澜闭上眼,压抑到极致的喘息,终是溃不成军:“满宝儿……”
“我在呢!哥哥。”门外,令嘉的声音立刻响起,还提高了几分,“是听不清楚吗?那我大点儿声讲!”
“满宝儿……”郗千澜又唤了一声,嗓音比方才更加沙哑,尾音里缠绕着难以言喻的渴求。
哥哥的嗓音……
与冯文新的清朗不同,和李潇逸的忧郁也迥异。令嘉迷迷糊糊地想着,只觉得像是被砂纸细细打磨过,钻进耳朵里,会让她脸颊和耳根莫名发烫。
除此之外——
她的心跳,又变得好快,好快。
又是因为哥哥。
又是因为哥哥。
又是因为哥哥。
……为什么?
醉意混合着悸动在血管里流淌,令嘉的眼皮沉重地快要撑不开。
哥哥洗澡怎么这么慢啊……她不甚清醒地想着:那就先闭眼眯一会儿吧。
等哥哥洗完澡,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告诉他呢。
比如,隔壁班有个男生说喜欢她;比如,爸爸妈妈商量,如果她高考成绩不理想就送她出国……
……
后来……
郗千澜没再听见令嘉的絮语,以为小姑娘总算乖乖回房间睡觉了。谁知道推门而出,看见她脑袋歪靠着椅背,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无奈地摇头,俯身欲要抱她回房间,低头的刹那,郗千澜高挺的鼻梁猝不及防地陷落于一片温香软玉之中。
廊灯轻暗,光线暧昧地涂抹下来。
郗千澜这才看清,令嘉的睡相实在不安分,纤细的吊带滑落臂弯,一段雪白丰腴的圆润轻盈地跃出领口,又调皮地撞入他的眼帘。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淡青色血管纹路,正随着她轻匀的呼吸微微起伏。
郗千澜就维持着这个欲抱未抱的姿势,一动未动。方才以冷水和自渎才勉强压下的火气,此刻像泼了油的野火,腾地以更猖狂的态势烧遍全身。
郗千澜连续几个深长的呼吸,令嘉绵软的嗓音响在耳畔,“哥哥……”
令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是哥哥。少女看清,双臂自然环住他的肩膀,她笑着钻进他的怀抱。
哥哥身上有虽然冷冽却熟悉的沐浴露香气。
令嘉心生眷恋。
睡眼朦胧,醉意深重,遂全凭本能行动。令嘉嘴唇吻着,鼻尖蹭着,还有娇憨的抱怨,“哥,你洗澡洗的好慢啊。”
还是……不够呢。不够呢。不够呢。
根本就不够呢。
令嘉张口,好奇地咬住他急促滚动的喉结。
郗千澜闷哼:“嗯……”
青筋绽开的瞬间,理智发出崩裂的脆响。
郗千澜用尽全身力气才握住令嘉的肩膀将她抵开一寸距离。
令嘉茫然地睁大眼睛,似乎不能理解这突如其来的疏离。
第二次。这是今晚第二次哥哥推开她了。
鼻尖一酸,眼泪已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哭什么?”郗千澜咬牙问道。
沉默是更委屈的控诉。令嘉不答,眼泪掉得更急、更凶。
郗千澜抬手想要抹去那些碍眼的湿痕,动作间却失却往日的从容。覆着薄茧的指腹重重碾过令嘉湿漉漉的眼角。这一下,不仅没能止住哭泣,反而令小姑娘精心描画的眼影眼线彻底洇开一片深色的狼狈。
可怜又滑稽。
忆及酒吧包厢昏暧灯光里那张陌生而风情的小脸,郗千澜心底那股躁动诡异散了几分。
她还在哭,他却低低笑出了声。
“讨厌!你笑什么呀!”令嘉恨恨地扬手,朝着郗千澜的胸膛捶去,两只手腕却在半空中被男人牢牢攥住。
郗千澜并不着急开口,只低头,将鲜润的唇贴在小姑娘纤薄的腕骨内侧。
那处肌肤细白温软,于是这一吻,很轻很慢。
“你不告诉我为什么哭,”郗千澜抬眼,目光深深笼住令嘉,“那我也不告诉你……我笑什么。”
“你、你……坏蛋!大坏蛋!”令嘉想不出什么更凶狠的词汇,只涨红着脸龇牙咧嘴。
郗千澜又一次无奈摇头,随即手臂一收,托住令嘉的臀腿,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凌空抱了起来。
令嘉短促地惊叫,四肢本能地环上他,郗千澜胸腔震出低笑,故意将她向上轻轻一颠。
“哥哥!”
这下令嘉彻底成了菟丝子。
郗千澜低头,望见她惊惶未定的眼睛,俯首在她轻颤的眼皮上快速又轻柔地啄了一下,坦然承认道:“这么看来,哥哥的确是大坏蛋。”
令嘉磨牙霍霍,不管不顾地向上一顶,前额重重撞上郗千澜的下巴。
郗千澜疼得“嘶”了一声,舌尖下探,舔过齿关,一股铁锈味在口中漫开。
“徐、令、嘉。”郗千澜垂着眼眸睨她。
一灯如豆,令嘉见他俊美的面容因为疼痛微微扭曲,顿时怂了,缩着脖子把一张小脸往他颈窝里埋。
郗千澜抱着她折返浴室。
排气扇低声嗡鸣。空气里仍弥漫着未散尽的水汽,潮湿而滞重。
郗千澜将令嘉放在盥洗台面上,大理石的寒意穿透单薄的裙子袭来,少女不由自主地轻颤。
那片丰腴的雪白随之微微荡漾。
明明近在咫尺。
偏又触碰不得。
郗千澜伸手捏住令嘉的脸颊,指尖随即深陷进那两团婴儿肥的绵软里,他泄愤似的揉着,似乎想从这也许相似的触感里榨出丁点慰藉,好抚慰心底那头焦渴的困兽。
却是徒劳。
便带有几分惩罚的意味,低头啮咬了一口令嘉鼓胀的颊肉。
“哥!”令嘉被他咬得眼尾洇出嫣红,更有泪花不住地在睫毛上晃,“你是汉尼拔吗?怎么还咬人呢!”
郗千澜没回答,松开她,转身从储物柜里抽出两条崭新的毛巾。将一条浸入温水,拧至半干时,覆上令嘉那张妆容斑驳的小脸。
“哥哥……”令嘉的声音从毛巾下传来,闷闷的,带着不确定的试探,“你生气了?”
“没有。”郗千澜仔细擦拭着她的脸庞。
终于,修饰褪尽。
双眉舒展,眼瞳清澈,嘴唇丰润的少女就这样直白地,甚至有些莽撞地闯进郗千澜乌沉的视线。
她不满地说道:“可你今晚都不对我笑……”
话还没说完,一只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了她嘴边。令嘉下意识接过。只见郗千澜郗千澜屈膝半跪下去,解开她脚上那双和她一样麻烦的高跟鞋。
随后他起身接了盆温水,又在她面前重新蹲下。他托起她的脚踝,将那双小巧的脚丫轻轻浸入温热的水中。他的手掌掬起水,缓缓淋过她白皙的脚背。
水波轻轻荡漾,揉碎了顶灯投下的光影。
令嘉含着牙刷,心不在焉地刷了两下,声音含糊却执拗地继续控诉:“也不好好听我说话,还推开我……两次!小气鬼!”
郗千澜动作微顿,没有作声。
而令嘉仿佛终于抓住了确凿的证据,语气更笃定道:“你就是生气了。”
他用另一条毛巾将她双足上的水珠吸干。少女踝骨玲珑,脚趾却圆润,微微蜷着,像排珍珠。
他带着点说不清是恼火还是别的情绪把玩着,片刻才缓缓抬头。
目光自下而上,深深锁住坐在高处的令嘉。
“满宝儿,”他声音低哑,“难道……哥哥不该生气吗?
令嘉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气势一下子弱了,支支吾吾地,一个完整的字音也没能吐出来。
郗千澜则起身倒掉水,洗净双手,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令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