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卐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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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邪觉得自己此刻的处境，比被四个鬼王围殴还尴尬。
他保持着伸手够垃圾的姿势，纸糊的身体僵硬得像块被冻住的硬纸板，谢祝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冷不热，却像探照灯似的，把他那点“偷鸡摸狗”的小心思照得明明白白。
空气霎时凝固了。
谢祝洺还在埋头写作业，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暗流涌动。
沈邪的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装死？说自己是被风吹的？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展现一下鬼王的威慑力？
可他现在这副样子……威慑力大概还不如谢祝洺书桌上那只毛绒熊猫。
谢祝行先动了。
他走过来，把手里刚温好的牛奶放在谢祝洺手边，目光依旧没离开沈邪，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沈邪“听”得一清二楚：
“谢祝洺，你的剪纸掉垃圾桶边了。”
谢祝洺“啊”了一声，回头看见沈邪的位置，赶紧放下笔跑过来：“小红黑你怎么跑那去了？多脏啊！”
他一把将沈邪提起来，用纸巾仔细擦着他“手”上沾到的灰尘，嘴里还嘟囔：“是不是想跟我玩捉迷藏？下次别往垃圾桶旁边钻啦，我哥会不高兴的。”
沈邪：“……”
他现在更不高兴！
谢祝行站在旁边，看着弟弟小心翼翼地给一张破剪纸“擦澡”，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快得像错觉，沈邪还没来得及确认，那点笑意就消失了，只剩下惯常的淡漠。
“写完作业就把它扔了。”谢祝行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不要！”谢祝洺立刻反驳，把沈邪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小红黑是我的朋友，不能扔！”
沈邪在口袋里翻了个白眼——谁跟你是朋友？等老子恢复了，第一个就把你这小屁孩的零食全偷吃光！
不过……谢祝行刚才那眼神是怎么回事？困惑？还是觉得好笑？
沈邪摸着自己光滑的纸下巴（如果有的话），第一次对一个人类产生了点探究欲。这小子，看着冷冰冰的，心思倒像是藏在冰面下的鱼，不怎么好琢磨。
深夜，万籁俱寂。
沈邪等谢祝洺睡熟了，才偷偷从他口袋里溜出来。
黑暗中，他这张黑红剪纸倒成了天然的保护色，只有在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才能隐约看到他挪动的影子。
目标明确——垃圾桶。
经过刚才那一番惊吓，他对“食物”的渴望反而更强烈了些。沾水的“脚”还在隐隐作痛，能量匮乏的虚弱感像潮水似的涌来，他必须尽快补充“营养”。
这次他学乖了，没敢直接扑向垃圾桶，而是先竖起耳朵听了听隔壁房间的动静——谢祝行好像还没睡，有轻微的翻书声传过来。
“大半夜的，装什么好学生。”沈邪在心里吐槽，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飞快地挪到垃圾桶边。
还好，那半张演算纸还在。
沈邪一头扎进去，用“嘴”（纸边）笨拙地撕开纸团，贪婪地吸收着里面微弱的能量。
粗糙的纸纤维划过他的“喉咙”（其实就是中间的镂空部分），有点剌得慌，但那种能量流进身体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就像……饿了三百年的鬼突然喝到了忘川河的水（虽然那水不怎么好喝）。
他正啃得带劲，突然感觉头顶一暗。
沈邪猛地抬头（转动纸身），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谢祝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间门口，手里拿着本书，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沈邪：“……”
又是这样！这人类是夜游神吗？大半夜不睡觉，专门盯着他啃垃圾？
他下意识地把剩下的半张纸往身后藏——虽然他现在的形态藏不住任何东西。
谢祝行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久到沈邪以为自己要被当场“火化”了，才看到对方转身进了厨房。
很快，谢祝行出来了，手里空空如也，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关了灯。
全程没说一个字。
沈邪瘫在垃圾桶里，纸身都在微微发颤——不是吓的，是气的！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看他笑话！
等着吧，等他恢复了力量，一定让这小子知道什么叫地狱的恐怖！
他愤愤地想着，低头继续啃那半张演算纸，却发现刚才还觉得挺美味的能量，突然就不香了。
啃完纸，沈邪感觉自己恢复了点力气，至少能灵活地翻身了。他正准备溜回谢祝洺的口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垃圾桶旁边多了点东西。
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草稿纸，雪白，干净，边缘切割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刚从本子上撕下来的。
沈邪愣住了。
这……哪来的？
他刚才明明没看到。
难道是……谢祝行？
不可能！那家伙不是最嫌弃他吗？怎么会给他留纸？
沈邪狐疑地凑过去，用“手”碰了碰那几张草稿纸。
干净，光滑，还带着点淡淡的油墨香，比垃圾桶里那些皱巴巴的废纸强多了！里面蕴含的能量也更纯粹，像是……精心准备的“大餐”。
沈邪的心跳（如果纸有心跳的话）有点乱。
他看看谢祝行紧闭的房门，又看看那几张诱人的草稿纸，心里天人交战。
吃？还是不吃？
吃了，岂不是等于接受了那家伙的“施舍”？太没面子了！
不吃？可这纸看着真的很好吃啊……而且他确实需要能量……
“哼，肯定是他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沈邪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本王这是帮他清理垃圾，不算接受施舍！”
自我安慰完毕，他立刻扑上去，抱着一张草稿纸啃了起来。
唔……真香。
比刚才那半张演算纸好吃一百倍！
沈邪吃得飞快，三下五除二就把几张草稿纸啃了个精光，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纸边。
吃饱喝足，能量在体内涌动，之前沾水的地方也不疼了，身体似乎都硬朗了些。
他试着调动了一下能量，发现指尖（纸尖）居然能发出一丝微弱的黑气——虽然离他本体的能力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总归是个好兆头！
“等本王恢复了……”沈邪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正想畅想一下未来把谢祝行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动静。
好像是谢祝洺起来上厕所了。
沈邪赶紧想躲，却没想到谢祝洺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正好撞见他。
“小红黑？你怎么在这？”谢祝洺揉着眼睛，看清是他，立刻走了过来，“你是不是饿了？我记得我书桌里还有几张画坏的画，要不拿给你吃呀？”
说着，他就要去拿。
沈邪心里警铃大作——不行！那几张画是彩色的！上面有颜料！他刚才不小心蹭到一点，感觉就像吞了口毒药似的难受！
“别拿！”他在心里大喊，情急之下，猛地调动起刚恢复的那点能量，用“手”拍开了谢祝洺伸过来的手。
“啪”的一声轻响。
谢祝洺愣住了，沈邪也愣住了。
他……他居然真的碰到了人类？还把人拍开了？
谢祝洺反应过来后，眼睛瞬间亮了：“哇！小红黑你会动！你真的是活的！”
他兴奋地想再伸手去碰沈邪，沈邪吓得赶紧往后退，结果退得太急，撞到了旁边的椅子腿，“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纸身都摔出了道小裂口。
“嘶——”沈邪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脆！太脆了！这破身体真是干啥都不方便！
“小红黑你没事吧？”谢祝洺赶紧蹲下来想扶他。
就在这时，谢祝行的房门又开了。
他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被吵醒的，脸上带着点不耐烦，但看到地上的沈邪和他身上的裂口时，眉头还是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吵什么。”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清冷。
“哥！小红黑会动！他刚才还拍开了我的手！”谢祝洺激动地指着地上躺得安详的沈邪。
谢祝行的目光落在沈邪身上，准确地看到了他纸身上的裂口，沉默了几秒，转身回房拿了卷透明胶带出来。
沈邪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干什么？用胶带把自己粘起来？还是直接把他当垃圾缠起来扔掉？
谢祝行没理他的内心戏，蹲下身，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他，动作比谢祝洺轻柔多了，没碰到他的裂口。
然后，他撕开一小段胶带，小心翼翼地粘在沈邪的裂口上。
胶带的黏合剂有点刺鼻，但那点力道很轻，刚好能把裂口固定住，不疼，甚至……有点舒服？
沈邪彻底懵了。
这人类……到底什么意思？一会儿嫌他脏，一会儿给他送纸，现在还帮他补裂口？
是想先打一巴掌再给颗糖，把他这鬼王当成宠物耍吗？
“哥，你也觉得小红黑很特别吧？”谢祝洺在旁边看得一脸羡慕，“你是不是也喜欢他了？”
谢祝行粘好裂口，把沈邪放在桌上，站起身，淡淡瞥了弟弟一眼：“赶紧睡觉。”
说完，他又看了沈邪一眼，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情绪，却让沈邪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还有，”谢祝行补充了一句，目光在他身上的胶带上扫过，“别再让他到处乱撞，碎了还得我收拾。”
沈邪：“……”
行吧，果然还是嫌弃他麻烦。
不过……
沈邪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胶带，又摸了摸自己确实硬朗了不少的身体，心里那点因为被嫌弃而燃起的怒火，不知怎么就弱了下去。
他抬起纸头，看向谢祝行紧闭的房门，心里第一次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叫谢祝行的人类，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当然，仅限于他给纸吃、帮他补裂口的时候。
至于其他时候……
沈邪晃了晃脑袋，把那点不该有的想法甩出去。
他可是鬼王沈邪，怎么能对一个人类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等他恢复了力量，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房子掀了！
嗯，一定是这样。
沈邪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慢吞吞地挪回谢祝洺的书桌，找了个舒服的角落躺好，准备迎接在人间的第一个黎明。
只是闭上眼（如果有的话）前，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谢祝行低头给他粘胶带时，落在他脸上的那点月光。
有点……晃眼。
沈邪躺在谢祝洺书桌的角落，借着月光打量身上的胶带。透明的胶带在黑红剪纸的底色上显得格外显眼，像块突兀的补丁，让他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
别说，还挺结实。
刚才那点因为摔裂产生的疼痛感彻底消失了，甚至感觉浑身都暖和了些——当然，也可能是错觉，毕竟他一个鬼王，怎么会怕冷。
他从桌上爬起来，跳下桌，偷偷往谢祝行的房间瞥了一眼，门缝里没透出光，想来是真睡了。
“算你有点良心。”沈邪对着门缝小声嘀咕（虽然发不出声音），心里却莫名安定了些。
他想起刚到人间时的慌乱，想起变成剪纸后的绝望，再看看现在身上的胶带，还有肚子里（如果纸有肚子的话）那几张草稿纸带来的饱腹感，突然觉得，这人间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有免费的“食物”，还有个虽然嘴硬但会给你补裂口的人类。
当然，这想法也就持续了三秒钟。
沈邪立刻晃了晃纸头，把这危险的念头甩出去。他可是地狱鬼王！怎么能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动摇？
他重新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决定明天天亮就去探索一下这个家，看看有没有更“美味”的纸——比如谢祝行书桌上那本厚厚的精装词典，看着就很有“营养”的样子。
至于谢祝行……
沈邪的纸身转了个向，面朝墙壁。
先记着他这“半分恩情”，等恢复了再一起算总账！
黑暗中，脆纸鬼王的嘴角（如果有的话）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凶神恶煞”。
这一夜，沈邪睡得格外安稳，连梦里都是啃不完的雪白草稿纸，还有……一个总在旁边看着他啃纸、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卐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