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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空枪，老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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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抵着太阳穴的瞬间，苏沐秋闻到了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还有陈夜辉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那是他用了十年的沐浴露牌子，从他们在警校共用一个宿舍时就没变过。
刑房的灯光忽明忽暗，裸露的水管在墙壁上蜿蜒，水珠顺着管壁滑落，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沐秋的手腕被粗麻绳勒得发麻，粗糙的绳纹嵌进皮肉里，每动一下都像是有针在扎。他抬眼，看见陈夜辉站在面前，黑色的皮手套裹着手指，正缓缓扣动扳机。
“咔哒。”
空枪。
苏沐秋扯了扯嘴角，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上来，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还是这招，陈夜辉，十年了，你就没点新花样？”
陈夜辉蹲下身，拇指擦过苏沐秋嘴角的血渍，动作轻得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瓷器，可眼神里的寒意却能冻穿骨头：“苏队，忘了？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窗外的雨声，“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仁慈。”
苏沐秋闭了闭眼。
十年前，他刚进禁毒支队当卧底，对接的联络员就是陈夜辉。那时陈夜辉还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愣头青，却在第一次跟他执行任务时，把上了实弹的枪换成了空包弹，在毒贩扣下扳机的前一秒，拽着他滚进了臭水沟。
也是那天，陈夜辉在泥泞里对他说，卧底的第一要务不是完成任务，是活着。
可十年后的今天，把他绑在刑房里，用空枪对着他太阳穴的，还是陈夜辉。
“为什么？”苏沐秋睁开眼，视线穿透朦胧的血雾，落在陈夜辉的眼睛上，“我把你当兄弟，当我在毒窝子里熬到快撑不下去时，唯一想的就是活着回来跟你喝顿酒。你倒好，反手把我卖了？”
陈夜辉收回手，站起身，背对着苏沐秋看向窗外。暴雨砸在玻璃上，模糊了他的轮廓，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兄弟？”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苏沐秋，你从一开始就看错人了。”
话音落，他抬手挥了挥。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架起苏沐秋就往外拖。苏沐秋挣扎着，手腕上的绳子勒得更深，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陈夜辉！”他吼道，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夜辉没有回头，只是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话：“很快，你就知道了。”
苏沐秋被扔进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雨点敲打车顶的声音，混合着发动机的轰鸣，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他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十年卧底，他潜伏在东南亚最大的贩毒集团“坤沙帮”里，从一个小喽啰做到二把手，眼看就要摸到核心证据，将整个集团连根拔起。可就在收网的前一夜，他的身份暴露了。
出卖他的人，是陈夜辉。
禁毒支队的内部调查显示，陈夜辉在过去三年里，多次向坤沙帮泄露警方的行动部署，而苏沐秋的卧底档案，也是他亲手调出来交给毒贩的。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可苏沐秋不信。
他太了解陈夜辉了，那个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愣神半天的人，怎么可能是内鬼？
面包车行驶了大概两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车门被拉开，刺眼的光线涌进来，苏沐秋下意识地眯起眼。有人把他拽下车，推搡着走进一栋废弃的仓库。
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泡挂在横梁上，地上散落着生锈的铁皮和废弃的纸箱。苏沐秋被按在一张椅子上，绳子被重新捆紧，这次绑得更狠，几乎要把他的骨头勒断。
“苏队，别来无恙啊。”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苏沐秋抬眼，看见坤沙帮的老大坤沙，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镀金的手枪。他的身边，站着几个面色狰狞的手下，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砍刀。
“坤沙。”苏沐秋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抓住我，就能逃掉？警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跑不了的。”
坤沙哈哈大笑，站起身走到苏沐秋面前，用手枪的枪口抬起他的下巴：“苏沐秋，你可真是天真。要不是陈夜辉给我报信，我现在早就成了警方的阶下囚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他俯下身，在苏沐秋耳边低语：“我要让你看着，我是怎么把你们警察耍得团团转的，看着陈夜辉是怎么一步步毁掉你们辛苦建立的一切。”
苏沐秋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忽然意识到，陈夜辉的背叛，恐怕远不止泄露信息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被推开，陈夜辉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黑色的风衣，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衬得他的脸愈发苍白。
他走到坤沙身边，递过去一个文件袋：“老大，这是警方下一步的围剿计划。”
坤沙接过文件袋，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好，夜辉。等我把这批货送出去，你就是我坤沙帮的二把手。”
陈夜辉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苏沐秋，那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苏沐秋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他想不通，那个曾经和他并肩作战，一起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坤沙看完文件，把它扔在一边，对陈夜辉说：“把他看好了，我要让他亲眼见证我的胜利。”
陈夜辉“嗯”了一声，走到苏沐秋面前，蹲下身，解开了他嘴上的胶布。
“渴吗？”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沐秋偏过头，不看他：“滚。”
陈夜辉也不生气，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苏沐秋嘴边：“喝点吧，不然撑不到明天。”
苏沐秋猛地偏头，矿泉水洒了一地，冰凉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陈夜辉，”他看着陈夜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真后悔认识你。”
陈夜辉的手顿了顿，随即把矿泉水瓶收了回来，重新拧上瓶盖，站起身：“随你。”
他转身走到仓库的角落，拿出一把椅子坐下，目光落在窗外的暴雨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沐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警校时，他们一起在操场上跑五公里，陈夜辉跑不动了，他拖着他往前冲；想起了卧底期间，他受伤发烧，陈夜辉冒着生命危险给他送药；想起了每次执行任务前，陈夜辉都会给他发一条信息，只有两个字：平安。
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和眼前这个冷漠的陈夜辉重叠在一起，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夜色渐深，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仓库里静得可怕，只有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的声音，和坤沙手下偶尔的交谈声。
苏沐秋靠在椅子上，眼皮越来越沉。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一旦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可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还是让他渐渐陷入了昏沉。
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触碰了他的手腕。他猛地睁开眼，看见陈夜辉正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正在割他手腕上的绳子。
“你干什么？”苏沐秋警惕地问。
陈夜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动作很快，几下就把绳子割开了。他把匕首塞到苏沐秋手里，压低声音说：“从后门走，外面有辆车，钥匙在轮胎下面。”
苏沐秋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他问。
陈夜辉站起身，看了一眼仓库里的其他人，又回头看向苏沐秋，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别问那么多，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沐秋看着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可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握紧匕首，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往后门挪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后门时，坤沙的声音突然响起：“夜辉，你在干什么？”
陈夜辉立刻转过身，挡住了坤沙的视线：“没什么，老大，我看他有点不对劲，过来看看。”
坤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苏沐秋的方向，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角落。他皱起眉头：“人呢？”
陈夜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坤沙脸色大变：“不好，警察来了！夜辉，你不是说警方的围剿计划要明天才开始吗？”
陈夜辉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装出惊慌的样子：“我不知道，老大，可能是警方提前行动了！”
坤沙顾不上苏沐秋了，对身边的手下吼道：“快，从密道走！”
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往仓库深处的密道跑去，陈夜辉跟在后面，路过苏沐秋刚才的位置时，他悄悄往地上扔了一个东西。
苏沐秋躲在后门的阴影里，看着他们消失在密道里，这才松了口气。他捡起陈夜辉扔在地上的东西，是一个U盘。
警笛声越来越近，仓库的大门被警方撞开，刺眼的手电筒光线扫了进来。
“苏队！”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苏沐秋抬头，看见禁毒支队的队长老周，正带着警员冲进来。
“老周。”苏沐秋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