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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克制 ...

  •   江城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谈圩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

      祁唿的脸埋在他颈后,呼吸均匀温热,像只不愿松爪的树懒。

      这种睡姿在过去两周已经成为常态。

      ——确定关系后,祁唿在睡梦中总会不自觉地抱住他,仿佛担心他会消失。

      谈圩轻轻转身,面对仍在熟睡的祁唿。

      晨光中,祁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眉间那道常年紧锁的痕迹似乎淡了些。

      他伸手抚平那道细纹,想起昨晚祁唿在拥抱和接吻时突然停下问他“我有没有弄疼你”的紧张样子。

      ——那种小心翼翼的克制,比任何激情都更让谈圩心动。

      手机震动打破了宁静。

      谈圩轻轻挣开祁唿的怀抱,摸到床头的手机。

      ——是医院群发的会议通知。他刚放下手机,身后就传来窸窣声。

      “几点?”祁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手臂已经重新环上来。

      “七点半。”谈圩转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还早,再睡会儿。”

      祁唿却突然清醒:“今天董事会。”他坐起身,揉了揉脸,“祁钧要提交罢免我的提案。”

      谈圩也跟着坐起来,手指自然地梳理着祁唿睡乱的头发:“需要我一起去吗?”

      祁唿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你确定?那会...很难看。”

      “正因如此。”谈圩握住他的手,“除非你不想我去。”

      祁唿的手指收紧:“我想。只是...”他停顿了一下,“我怕自己会...失控。”

      谈圩明白他的担忧。

      上周一次晚餐时,祁唿看到他与前同事林雯交谈甚欢,虽然表面平静,回家后却砸了一个玻璃杯。

      ——比过去直接冲上去辱骂林雯已是巨大进步,但距离“完全健康”还有很长的路。

      “如果你感到快失控,就看我一眼。”谈圩建议道,“我们可以事先约定一个手势或暗号。”

      祁唿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今天不是有门诊?”

      “上午的门诊林芮可以代班。”谈圩下床走向衣柜,“董事会几点开始?”

      “十点。”祁唿跟着起身,却在路过书桌时停下,拿起谈圩的手机,“这是...?”

      谈圩回头,看到祁唿正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一条林雯发来的短信:「昨天的建议很受用,今晚七点咖啡厅继续聊?」

      “哦,她问我关于边缘型人格障碍的参考书。”谈圩随口解释,继续挑选领带,“我推荐了几本。”

      祁唿的手指在手机边缘收紧,指节泛白。

      谈圩立刻察觉到异样,转身走向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祁唿放下手机,强迫自己微笑,“只是...咖啡厅?”

      谈圩这才明白问题所在:“你担心我和她单独见面?”

      “不,我...”祁唿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相信你。只是...”

      “只是控制不住想象?”谈圩温和地接过话头。

      祁唿颓然坐在床沿:“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谈圩蹲在他面前,握住那双微微发抖的手:“如果你不舒服,我可以取消。或者...你可以一起来?”

      祁唿猛地抬头:“你...愿意让我去?”

      “为什么不?”谈圩微笑,“又不是秘密约会。只是专业讨论。”

      祁唿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后慢慢平静下来:“不...你去吧。我信任你。”他深吸一口气,“而且...我需要练习...不控制你的社交。”

      这个回答让谈圩心头一暖。

      他倾身向前,轻吻祁唿的嘴角:“谢谢,晚上我会把聊天内容都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

      祁唿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治疗记录一样详细?”

      “更详细。”谈圩站起身,顺手拿起手机,“现在,让我看看穿什么去震撼那些董事会老古董?”

      祁唿终于笑了:“我的西装你应该合身。”

      两小时后,祁氏集团总部大楼前,谈圩有些不自在地调整着领带。

      祁唿的定制西装穿在他身上异常合身,却让他有种奇妙的暴露感。

      ——仿佛穿上的不仅是衣服,还有祁唿的身份和地位。

      “紧张?”祁唿轻声问,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谈圩点头:“有点。不确定作为'伴侣'出席是否合适。”

      “不是作为伴侣。”祁唿纠正道,“是作为心理健康专家。我邀请你来专业解释我的'精神问题'是否影响领导能力。”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

      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

      门开的瞬间,谈圩感到祁唿的身体微微绷紧。

      他不动声色地碰了碰祁唿的手腕。

      ——这是他们约定的“我在这里”的暗号。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主位上的祁父。

      ——一个威严的老人,眼神锐利如鹰。

      看到谈圩,他的眉头立刻皱起,但什么也没说。

      坐在他右侧的年轻男子则明显露出敌意。

      ——祁钧,谈圩立刻认出了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

      “各位,这位是谈圩医生,江城人民医院心理科副主任。”祁唿的声音冷静而正式,“我邀请他来回答关于我心理健康状况的质疑。”

      祁钧冷笑一声:“真是感人,现在连心理医生都能当护花使者了。”

      谈圩面不改色:“祁先生,我是以专业身份出席,如果您对我的资质有疑问,可以查询医学会的注册信息。”

      祁父敲了敲桌子:“开始吧。祁钧,陈述你的提案。”

      祁钧站起身,投影仪亮起,显示出一组精心准备的资料:“过去六个月,祁唿副总裁三次因'健康原因'紧急住院,其中包括一次精神科急诊。”他点击遥控器,画面切换到一份模糊的病历照片,“专业诊断:焦虑型依恋障碍伴随抑郁和自杀倾向。”

      会议室一片哗然。

      谈圩注意到祁唿的手指在桌下微微发抖,但他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一个精神不稳定的人不适合领导集团走向国际化。”祁钧总结道,“我提议暂停祁唿的所有职务,直至他'完全康复'。”

      祁父转向谈圩:“医生,你怎么看?”

      谈圩从容起身:“首先,那份病历的泄露已涉嫌违法,其次,心理疾病与决策能力没有必然联系。历史上许多杰出领袖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林肯的抑郁症、丘吉尔的双相障碍、乔布斯的自闭特质...”

      “我们不是选总统。”祁钧打断他,“是在管理资产上千亿的集团!”

      “这正是重点。”谈圩继续道,“祁唿先生任期内,集团净利润增长37%,心理健康相关业务从无到有,占据市场份额15%。这些数据是否也反映了他的'不稳定'?”

      祁钧脸色阴沉:“数字不能掩盖风险,谁知道他下次崩溃会带来什么损失?”

      谈圩正要回应,祁唿突然站了起来:“我可以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是的,我有心理问题,就像许多人都有高血压或糖尿病,不同的是,我积极治疗,有顶尖的医疗团队支持。”他直视祁父,“父亲,您有心脏病,是否也该被暂停职务?”

      祁父的脸色变得难看,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祁钧不甘心地插嘴:“你的'治疗'包括和主治医生上床吗?”

      会议室瞬间寂静。

      谈圩感到一股怒火窜上心头,但祁唿比他先一步回应。

      “谈医生从未是我的主治医生。”祁唿冷冷地说,“林芮医生才是,如果你做了基本调查就该知道这点。”他转向董事会其他成员,“至于我的私生活,与公司经营无关,除非各位想讨论祁钧表哥三次因性骚扰被起诉的事?”

      祁钧的脸涨得通红:“你...!”

      “够了!”祁父拍桌而起,“祁钧,你的提案驳回。祁唿继续负责现有业务,但...”他锐利的目光扫向谈圩,“注意形象。散会。”

      董事们陆续离开,只有祁钧留在原地,眼中满是怨毒:“别以为这就完了。”他压低声音,“我知道你的小秘密...那些监控录像,那些跟踪记录,如果董事会看到那些...”

      谈圩感到身旁的祁唿瞬间绷紧,立即握住他的手:“走吧,不值得理会。”

      走出会议室,祁唿的冷静面具终于出现裂缝:“他知道了...关于我监视你的事...”

      “那又怎样?”谈圩平静地按下电梯,“那是过去。我们已经向前看了。”

      祁唿摇头:“如果公开,会毁了你的职业声誉...”

      “那就让它毁了吧。”谈圩停下脚步,直视祁唿的眼睛,“比起失去你,我宁愿换个医院工作。”

      祁唿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化为柔软:“不...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电梯门开,两人并肩走入。

      在密闭空间里,祁唿突然转身将谈圩压在墙上,吻得激烈而绝望,仿佛这是最后一个吻。

      当电梯到达一楼时,他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祁总,只是手指仍紧紧缠着谈圩的。

      “接下来怎么办?”谈圩小声问。

      “先发制人。”祁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要找出祁钧背后的人,他不可能独自策划这些。”

      回到祁唿的公寓,谈圩刚脱下西装外套,手机就响了。

      ——是林雯。

      他看了祁唿一眼,对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走向酒柜倒酒。

      “嗨,林雯。”谈圩接通电话,“关于那本书...”

      通话很简短,但谈圩能感觉到祁唿虽然假装不在意,倒酒的动作却比平时慢了许多。

      挂断后,谈圩主动汇报:“她改主意了,想约明天中午在医院食堂聊,因为晚上要陪女儿。”

      祁唿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了:“女儿?”

      “五岁了,单亲妈妈。”谈圩补充道,“她最近接手了一个儿童心理案例,需要建议。”

      祁唿递给他一杯威士忌:“谢谢。”

      “谢什么?”

      “告诉我这些细节。”祁唿抿了一口酒,“让我的想象力...没那么疯狂。”

      谈圩走过去,接过酒杯放在一旁,双手捧住祁唿的脸:“这是伴侣该做的。而且...”他轻笑一声,“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只要不砸东西就行。”

      祁唿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关于今天...谢谢你。”

      “专业本能而已。”

      “不。”祁唿摇头,“是站在我这边。公开地。”

      谈圩吻了吻他的眉心:“以后会一直这样。”

      夜幕降临,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祁唿的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上是集团复杂的股权结构图。

      “看这里。”他指着一个小方块,“祁钧最近获得了蓝海资本的支持,而蓝海背后...”他调出一份模糊的文件,“是我父亲的老对手,赵世诚。”

      谈圩皱眉:“你父亲知道吗?”

      “不确定。”祁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但赵世诚二十年前曾追求过我母亲...在她死后一个月,就娶了另一个富家女。”

      谈圩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你认为...你母亲的死与他有关?”

      祁唿合上电脑:“我不知道,七岁前的记忆...大部分仍是空白。”

      谈圩想起那次暴露疗法中祁唿回忆起的绿色墙纸和小鸟图案。

      也许答案就藏在那片记忆迷雾中。

      “下次治疗,我们可以继续探索那段记忆。”谈圩建议道,“如果你准备好了。”

      祁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好,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无论发现什么...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祁唿的声音很轻,“我受不了那个...尤其是来自你的。”

      谈圩将他拉近:“我保证,只有专业的好奇和...”他吻了吻祁唿的唇,“无条件的支持。”

      窗外,江城的灯火如星河般闪烁。

      祁唿靠在谈圩肩上,呼吸渐渐平稳。

      谈圩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想起今天董事会上那个冷静犀利的祁总,与此刻这个在他怀中安睡的脆弱男人,竟是同一个人。

      而奇妙的是,他爱这两个祁唿,连同那些光明与阴暗的部分。

      不是尽管有那些缺陷,而是连同那些缺陷一起。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医院发来的排班表。

      谈圩扫了一眼,突然笑了。

      ——下周的值班表上,林芮特意把他和祁唿的心理治疗时间标注为“伴侣咨询。”

      或许,这就是进步。

      不是完美的痊愈,而是在不完美中找到平衡,不是消除所有黑暗,而是学会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舞蹈。

      祁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谈圩搂得更近。

      这一次,谈圩没有感到窒息,只感到一种被需要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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