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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花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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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茶铺前停下,从车内走出的,是两个身姿不凡的男子。
茶铺内,正执笔记账的管事听到门外的声响,搁笔扭头一看,立即换了副谄媚的神情,恭恭敬敬地迎上:
“大少爷,您来啦。”
黎愁点了点头,略过管事,和云涯一前一后走至柜台前的小方桌处落座。
这原是方便客人品茶歇脚之地,眼下,黎愁却不往偏厅而去,偏偏在此停留。
管事虽心里疑惑,但面上也只能按下不表,照常为黎愁与云涯斟茶倒水。
做完这一切后,见黎愁无其他要事,管事又绕回柜台后,继续完成手头的工作。
只是,不论是在他提笔还是拨弄算盘时,那道从前方传来的炽烈视线却从未收敛。惴惴不安地,管事抬眼去瞧黎愁,却恰好与黎愁的目光相撞。
再也无法忍耐了,管事主动开口询问:“少爷……可是有何吩咐?”
黎愁收回目光,抿了口茶,这才悠悠道: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店靠的也是门面。这柜台也是的店内的一部分,掌柜不觉得,有些过于凌乱了吗?”
凌乱?糊里糊涂地,掌柜回头一看:
柜台上除了茶袋和一些供人观赏的装饰外,还有什么?况且,每件物品都按大小与合适的位置摆放整齐,并没有堆积在一处,谈何凌乱?
可就在管事回头的时间,黎愁身边的云涯已径直起身,朝柜台而来。
在管事诧异的目光中,他抄起挂在一旁的掸子,就要动手。
“等等!不必麻烦云公子了,”慌乱间,管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夺下云涯手中的工具,“我来,我来就好!”说着,他讪讪一笑,旋即转身一点一点擦拭起柜台来了。
好在云涯也不是真心想动手,见管事接过手中的任务,他也就重新到黎愁身边坐下。
不过,黎愁似乎是真的十分在意这店内柜台的整洁与否,不论管事如何动作,黎愁的目光都从未离开。
发觉此点的管事更是后背一阵发凉,在黎愁的监督下,他不得不卖力地将柜台擦得一尘不染。
只是,或许是因为紧张吧,在两双锐利的眼睛下,管事竟漏了角落里一个花瓶……
在黎愁的影响下,这一整天,管事心里都隐隐不安,像是即将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在伙计离开后,店铺也打了烊,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到柜台角落,管事目光落在架子上一个牡丹描金花瓶,双手往瓶身一扶、一扭,从另一侧架子底立即弹出一个暗格。很熟稔的,管事伸手往暗格里一探——奇怪?怎么……
惶恐中,管事彻底拉开暗格一看,只见原本装着一本账本的暗格里如今竟是空空如也。
“你说什么?账本被偷了?”偏厅里,黎殇拍桌而起,怒不可遏道。
“少爷息怒,息怒啊,”管事缩着肩,在黎殇前战战兢兢地,“明明我中午还见到账本的……”
“一个管事,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黎殇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径直略过管事,直奔柜台而去。
转动花瓶,在暗格弹开的瞬间,黎殇立即探去目光——柜子中,真的不见账本!
愤然转身,黎殇是火冒三丈,指着面前的暗格,他质问着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我也不知道啊。”不止是黎殇,管事同样是心急如焚,这本账本向来由他保管,如今毫无征兆地丢失了,若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他同样会被卷入祸端。
“今日,除了上茅房,我一直一直在此处啊!况且,况且有谁会找到这里竟藏着账本呢……”
“你个蠢货!”黎殇几乎就要一拳往管事身上挥,他是恨铁不成钢。如今账本消失不见,摆明了就是有人特意盯上了他,他还一脸无辜茫然。
“给我想,好好的想!最近这几日到底有什么异常之事。”
“异常之事……”掌柜回想了近几日茶铺内的动静,冥思苦想却想不出有什么怪异的人和事,只是……
“只是今日上午大少爷曾带云涯来过,而且以柜台脏乱为由要求我清理,”在黎殇震颤的瞳孔中,管事再度开口辩解,“可是,我并未让他们二人亲手触碰这花瓶啊,而他们又怎能得知账本就藏于此处呢?”
可在管事的辩白中,黎殇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近来黎愁格外关注茶铺他是知道的,没想到黎愁与云涯竟真顺着明帐发觉茶铺背地里的暗流涌动,还误打误撞找到了暗帐,这下,可真要叫人捏住把柄了。
“你看守不力,这笔账,我今后再和你算!”
此话一出,一种莫大的恐惧瞬间将管事吞噬,看着转身欲走的黎殇,惶恐不安地管事立即叫停住对方,“少爷,难不成真是大少爷所为,那我们又该如何……”
“如何?”黎殇回过头,深深地凝视着管事,“如今,我也只能赌一把了!”
这边,黎家,书房内。
黎愁和云涯正捧着暗账仔细研究,经过与先前的明帐相对,二人确定这就是专门记录私茶买卖的账本。
早在前往茶铺时,二人便商量好了对策。既然决定先从管事开始调查,那就得想想该从何处下手。
私茶账本此物事关重大,因此二人推断,若真由管事保管,必然会藏在一处极其隐秘安全的位置。
但它又是账本,总不能像寻常宝物般埋起来便置之不理,生意一到,管事必然会及时登记在簿。这也意味着,此物必定不会离管事太远,甚至是存放在触手可及之处。
这样一来,黎愁与云涯搜查的范围也就大大缩小。
想来管事平常也不过在柜台左右,或许账本的藏身之处,就是在柜台。
可要怎样才能不引起他人搜寻柜台呢?况且此物如此机密,想必管事也不会轻而易举让他人搜寻得到。
左思右想下,黎愁想到了个主意。
一进茶铺,他就以柜台脏乱为由命云涯清理柜台,而云涯也可趁机搜寻一番。
当然,如若管事死活不愿他人靠近,这反而能证实二人的想法——柜台处必定暗藏玄机。
事实证明,黎愁与云涯的猜测的确无误,一向狡猾的管事今日却执意亲力亲为,不让云涯靠近,也不叫店内伙计打扫,这也反向告知了二人真相。
而就在掌柜清理的途中,黎云二人的目光也一直死死黏在管事身上。
他们注意到,在如此高压的氛围下,将处处打扫细致整洁的管事独独没有碰角落里的花瓶,不仅如此,目光还在有意无意地回避。
有问题!二人瞬间意识到花瓶的不对之处。因此,二人先是假意离开,而后潜在暗处观察。
功夫不负有心人,趁着管事离开柜台的短短时间内,在黎愁引开其他伙计后,云涯立即重返茶铺研究花瓶。
毕竟是在陆庄主手下摸爬滚打的杀手,云涯一下便明白了这花瓶的玄机。只见他扶着花瓶就这么一转,弹开的暗格里明晃晃摆放着一本簿册。
如今,这本簿册已落到黎云手中,这也就意味着二人掌握了黎殇贩卖私茶的证据。
只是眼下又该如何呢?
黎愁清楚,那些私茶是彻底留不得了,必须尽快销毁,否则就怕突发变故。并且,这茶铺是万万不能由黎殇一人掌管了,否则总有一天黎家的心血会毁于一旦。
但黎殇能心甘情愿乖乖退步吗?想来也没那么简单。
“铁证如山,他必是百口莫辩,我们不必惧他。”云涯看出了黎愁眉间的惆怅,宽慰道。
“自然是不怕的。”只是,在云涯的安慰下,黎愁眼神里竟流露出几分迷茫。
“我们大可让他将私茶销毁,在账簿的威胁下,他也不得不从,可这今后呢?该那他如何,毕竟这茶铺他经手这么多年,怎能说放就放。”
云涯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黎殇,他也知道黎愁其实不是想逼黎殇彻底交出茶铺,只是担心黎殇死性不改。
“那我们为何不先斩断了黎殇的后路呢?”
“你的意思是?”在云涯的提示下,黎愁反而更加茫然。
“我的意思是,既然这私茶是从李北雁那得来的,我们为什么不同样劝告李北雁莫走上邪路呢?”
在黎愁惊诧的神情中,云涯目光如炬,“这样一来短时间内黎殇便无法再去投机取巧,而李北雁也可免遭一劫,岂不是两全其美?”
“云涯——”惊喜之下,黎愁一股脑地扑向云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云涯顺势搂住黎愁,“那我们明天先去茶园试探李北雁一番,借处理私茶之事,看看其态度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