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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长得很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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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响起一声雷,怀里的人就颤一下身子。
狂风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前兆。
呼呼剐蹭着玻璃,发出巨大的声响。
纪悯空出一只手,盖上苏轻应的耳朵,隔绝一切纷乱。
那只常被人故意亲上去,以惹主人生气的耳朵,此刻□□燥温暖的手心包裹。
整只耳朵贪婪地汲取每一丝温度,直到彻底发红发烫。
连带着原本还发冷的脸颊,都染上粉色。
夜渐深,茶味alpha困得眼皮子在打架,又担心苏少爷害怕,愣是撑着最后一格电,超长待机。
纪悯之前怎么都睡不着。把人抱到怀里后,闻着不算好闻的酒味,反倒是困了。
困到精神涣散,梦到哪句说哪句。
“想听歌吗?”
被分散注意力的人回应:“什么歌?”
“我小时候听过的摇篮曲。”
纪悯说完,捂着耳朵的手松开,重新放回瘦弱的脊背上。
他眯起眼睛开始慢慢哼唱,手心贴着仍在颤抖的身子,指尖抬起,随着拍子落下。
这个alpha居然会唱歌?
满怀期待的苏轻应听了一会儿,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真的是一首歌吗?
没什么旋律的曲调,像是在乱哼。
但他不想去怀疑纪悯。
苏轻应宁愿相信是雨声太大,自己没听清。
于是往温暖的怀抱靠了靠,近到鼻尖贴着宽厚的、毫无衣物遮盖的胸膛。
纪悯被冰凉的鼻尖贴得一愣。
触感就像小猫舔得湿漉漉、冰凉的鼻子。
他最讨厌……
好吧,其实只有那么一丢丢讨厌猫。
正好结束一遍,他开始哼第二遍。
这下,从小学习各种乐器的苏少爷敢保证:这绝对不是一首歌。
至少不会是一首摇篮曲。
毕竟没人会在哄孩子睡觉的时候,突然来一段激昂的进行曲调子。
能不能把人哄睡着不清楚,反正纪悯给自己唱清醒了。
听完第二遍,苏轻应的眉眼染上笑意,毫不留情地揭穿:“你自己写的歌吧?”
“你怎么知道?”墨黑的眸子染上点点坏意,不再那么深不可测。
“看来我在音乐这条路上也很有天赋。”
苏轻应:……
他避而不谈,转移话题问:“你不是听过吗?”
怎么还能唱成这样?
尤其是第二遍,甚至和第一遍都对不上。
恶劣的alpha当然懂苏少爷的言外之意。
毕竟他只摘了一边的助听器,唱成什么样自己很清楚。
可喜可贺,纪悯的审美还是正常的。
“隔着墙壁听的,可能听岔了?”
苏轻应不解:“为什么要隔着墙壁听?”
摇篮曲应该在“摇篮”旁边唱吧?
从没听过摇篮曲的苏少爷,除了怀疑外,更多的是好奇——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有关面前这个alpha的过去。
“我想想啊……”
茶味alpha说着,陷入回忆之中。
这段记忆已经十分遥远,远到纪悯得使劲寻找,才能想起——
阴暗潮湿、摇摇欲坠的出租屋,就连墙壁都只有一层砖。
夜深人静时,不隔音的房间内会回荡着隔壁传来的、温柔的轻哼声。
一曲过后,是轻轻的一声:“乐乐宝贝,晚安。”
纪悯并不是天天能听到歌声。
大部分时间,他家里是无休止的暴怒。
一声声骂,一次次打,都会将这道温如水的声音盖去。
这时,隔壁高大的beta会不满地嘟囔:“哎哟,那家人怎么又在打孩子?”
说着,将手放在自家老婆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孩子的耳朵上捂着。
“那是个可怜孩子,你没事多帮帮他……”
说话的是一个总笑容浅淡的beta,而此刻却愁容满面。
老婆的话他不敢不听,而且他自己也看不下去这种行为,于是满口答应:“行。”
少年被打得遍体鳞伤,缩在角落,听着这声“行”,将血沫咽下去。
他开始期待自己变强,然后带着爸爸逃离恶魔的那一天。
那时,纪悯总能看见夫妻俩,牵着自己的孩子出门,走在落日余晖的巷道。
孩子蹦蹦跳跳的,非要自己走,父母就会松开手,在他身后不停呼唤:“慢点,乐乐,慢点……”
那个孩子叫全乐。
他的父母希望他余生全都是快乐。
记忆回笼,纪悯面上神情不变,只是眼睛不自在地眨了眨。
他似乎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观看完一场可怜人的表演。
茶味alpha没忘记怀里人问了他什么。
他将回忆归纳,平淡地回答:“我小的时候,隔壁那家人喜欢给孩子唱摇篮曲,我听过几次。”
想到全乐……
纪悯坏笑着,“吃不吃瓜?”
或许这是个转移苏轻应注意力的好方法。
总比他瞎唱,折磨两人的耳朵来得好。
“什么?”
纪悯将那天在谷宿洺车里发生的事简单叙说一遍。
惹得怀里人抬起脑袋,睁着一双泪水未干的、亮晶晶的眼睛,追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全乐为什么会假死离开?”
茶味alpha沉默两秒——他还真不知道。
如果苏轻应不问,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去过问。
毕竟他的好奇心少得可怜。
但既然苏少爷都发话了……
纪悯是个行动派,他朝苏轻应的方向俯身下去,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手机。
吓得不知情的苏少爷双手护在身前,睁大眼睛,“你要做什么……”
茶味alpha垂下眼去,通过微弱的床头灯,看着身下已经不害怕雷声,但害怕自己的人,又恶劣地往下压。
高大、沉重的身躯,压得瘦弱的小少爷闷哼。
用手推搡,发现那人纹丝不动,开口抱怨:“重……”
纪悯充耳不闻。
坏猫,刚刚害怕的时候抱他那么久,现在不害怕了就翻脸不认人?
拿他当工具人呢?
肌肤相挤压,近到将人圈入领地,不留一分空隙。
“你说呢?”本就磁性的声音被压低,含着热气喷洒,惹得人颤栗。
苏轻应别过脸,躲开似乎马上要落下的吻,“我是alpha。”
“我知道啊,”纪悯笑得欠欠的,“我就是喜欢alpha啊,你不是早知道的吗?”
同样的谎话,却比第一次撒时多了几分自然——
恶劣的alpha将此归结于自己进步的演技。
与之前怕人寻死,所以故意逗人生气不同。
此刻的纪悯只是在单纯地逗人玩。
可格外诚实的苏少爷红着脸,仍然不敢对视,眼神飘忽,却回答地格外认真:“嗯,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还敢往他房间跑?
瞬间,纪悯的眼神暗了暗。
见鬼了,他怎么觉得苏轻应有点可爱?
怀疑人生的alpha松了力气,也松开这个怀抱。
他拿到手机后,往另一旁挪动身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
看到手机,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的人侧身过来,一口咬上薄肌覆盖的手臂。
纪悯依旧没什么反应,平淡地拿着手机,翻找名为“二狗”的联系人。
这点痛,还不如当初那个alpha给的十分之一。
可苏轻应咬人的劲明显减弱了。
以前一咬,必定见血。
现在……
纪悯等人咬完,视线看过去——
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以及下凹的皮肤里残留的酒味信息素。
与其说是咬人,不如说是给他打了个专属标记。
有伴侣的alpha经常干这种事情,恨不得伴侣一出去,别人就知道是有主的。
纪悯将消息发送出去,手机一丢,伸手禁锢还没合上的嘴,指腹按着尖牙。
恶狠狠道:“牙痒就敲掉。”
气得小少爷又给他手上来了一口。
纪悯:……
这下,苏轻应有没有老实纪悯不知道,反正他是老实了,沉默地收回手。
见鬼了。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
纪悯拿起一看——
二狗:【咋了爹?】
依旧是怂得不行的语气,生怕被人卖出去。
他和二狗还有联系方式,得多亏全乐的母亲,也就是那位温柔的beta。
她一直留着纪悯的联系方式,逢年过节就问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也算是这几年纪悯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
大狗:【问你个事,你当初为什么要假死离开?】
正准备高空跑酷、又格外害怕的alpha顺势拍拍同伴的肩膀,说着一口流利的外语解释自己有急事,让人好好玩。
随后马不停蹄坐上电梯,回到自己车上。
他都说他不玩了!
这群老外也是热情得很。
全乐还在电梯时就开始回消息,生怕慢一秒,离死就近一步。
二狗:【说来话长,咱打电话说。】
发完,立马拨个视频过去。
他与纪悯这么多年没见,也挺想念。
而且掐掐时间,国内这个点应该还是晚上,那个死东西绝对不在。
视频接通,屏幕上出现一个长发美人。
全乐下意识哟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小时候凶得跟恶狗一样的人,分化成了omega?!
这可真是……
哈哈哈哈哈哈,活该!
全乐憋不住笑。
结果下一秒,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笑什么?”
依旧是熟悉的语气,恶劣得不行。
可屏幕上的美人并没有开口。
全乐:?
纪悯半裸着身子,并不想出镜。
尤其是苏轻应还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十分可疑。
良家alpha也是要名声的。
传出去,他以后还要不要找老婆?
于是看到这通视频,纪悯先是将一旁的苏少爷捞起来端正坐着,随后把手机塞人手里,灯一开,视频一接通。
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刚咬过人的苏少爷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手机里那张格外张扬的脸。
茶味alpha继续恶劣地说着:“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自己问。”
看到陌生人就下意识开启高冷模式的苏轻应不是很想说话。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浅淡的眸子淬了冰一样冷。
纪悯挑眉。
平时在他面前凶成啥了都,喊他名字跟拿标点符号一样使,这会儿倒是不说话了。
窝里横?
那很坏了。
茶味alpha再次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屏幕上,两个alpha四目相对,愣是半句话都没憋出来。
直到把头发挑染成七彩的alpha率先打破尴尬,“纪哥,你啥时候多了个弟弟?”
纪悯的家庭情况,不说有名,至少十里八乡的人都清楚。
纪悯没被亲爹打死都是谢天谢地,哪来的二胎?
可能刚怀上就被打没了。
纪悯见人实在不开口,干脆把手机拿过来,声音懒散:“不是我弟弟。”
这一露,除了露出那张更加令人熟悉的脸,还有肩膀上的、新鲜的牙印。
被咬不超过五分钟,新鲜得上面还闪着晶莹。
全乐:……
身为一个alpha,他当然知道alpha有多自恋。
但没必要找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当老婆吧?
动一下跟照镜子一样。
纪悯不用猜都知道视频那头的人误会了什么。
他没有立马解释,而是将手机举远,远到屏幕中出现两张脸。
茶味alpha真诚发问:“长得有那么像吗?”
其实他从不觉得自己和苏轻应有多像。
如果十八岁的苏轻应,和十七岁的纪悯站在一起,可能会让人笃定:这就是亲兄弟。
唯一的差别无非是一个意气风发,一个饿得目光凶狠,恨不得在人身上扒肉吃。
但现在……
五年的时光,足够两个少年往不同的轨道成长,长成两颗完全不一样的大树。
每个人第一眼看到苏轻应,反应都会是:好美的omega。
看到纪悯就不一样了——
好恶劣的alpha。
全乐沉思两秒,诚实道:“五官大体挺像的,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而且细看下,五官差别也挺大。”
他说完,立马切换到拍马屁模式,“哎呀,两个帅哥,好看的五官就那些,凑在一起肯定像啊!我觉得我和你们也挺像的!”
纪悯:……
其实最后一句话完全可以不加上去。
他将手机拿回,只照到自己。
“说说吧,你的故事。”
一将话题扯到自己,全乐就叼根烟。
点燃后耍帅地吐出个烟圈,还怕人没看见,将手机往外移了移。
纪悯:……
有时候真挺恨拳头不能挥进屏幕。
一直在看的苏轻应抬眼,“你能这样吗?吐出个圈。”
提到这个,纪悯就郁闷。
恶劣的alpha眉眼搭下来,显得凶巴巴的。
他咬牙切齿:“你把我烟还给我,就能。”
一码归一码。
苏少爷表示:“我就问问。”
没有要看的意思。
纪悯:呵呵。
全乐对小情侣的打闹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视线落到远处,越来越远,直到落在过去——
“说到这个,真就是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