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味alpha替身遇上正主》路千斯

28、他找不到他

　　如果一段健康的关系会带来阳光，驱散一切阴霾。
　　那么全乐和谷宿洺之间，将是一场绵绵不绝的细雨，淋得两人逐渐迷失，找不到自己，找不到对方——

　　全乐十五岁那年，父亲投资成功，他们家暴富。
　　一下子从“贫民窟”飞出去，搬到B市生活。

　　而他，也正是在B市最好的高中，遇到了谷宿洺——
　　那个阴沉不定、眉眼凝霜的少年。

　　第一次见面，是全乐在开学摸底考时，考得极差，被叫到办公室挨班主任批。

　　他的视线四处乱放，就是不放在面前气得要暴走的班主任身上。
　　这老师嫌贫爱富，他不喜欢。

　　全乐无所谓地站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毕竟他是从小县城出来的，那里教学资源少得可怜。
　　一次开学考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能让全校的人看看，什么叫山沟沟里飞凤凰。

　　突然，办公室敞开的门被敲响，少年低沉又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林老师，你叫我？”

　　因同学带话而来的少年在自家老师面前站定，挺直的背脊像棵葱绿的小树，衣摆则随着窗口吹进来的风轻摆。

　　全乐转过身，正好对上一双看过来的眼睛——浅浅的蓝色，像湛蓝的天空。

　　“全乐！你乱动什么！考那么点分数，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被暴躁的声音打断，全乐这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垂着眼挑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与这边的训话不同，那边可谓是岁月静好。

　　林老师眉眼都含着笑意，声音更是温柔地能掐出水来。
　　“小谷啊，最近学习上有没有什么烦恼？”

　　“有。”
　　依旧简约。

　　这回答，倒是让林老师愣住。“是什么？你说出来，看看老师能不能给你解决。”

　　谷宿洺：“布置的作业太简单了。”
　　语调轻松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听到这话，全乐不乐意了，小声吐槽：“装货。”

　　可他说话的那瞬间，办公室落针可闻。
　　那句“装货”也切实地落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全乐：……

　　他斜着眼去看，发现那张混血感十足的脸正带薄怒，好看的眼睛里也淬了火，不再那么高不可攀。

　　全乐没有一点当面骂人的尴尬，反倒是坦荡对视，用唇形喊着：“装货。”
　　装啥呢，还作～业～太～简～单～了～

　　这么简单，没见你的名字挂诺贝尔获奖名单上。

　　“全乐！”
　　暴怒声响起的瞬间，班主任气得站起身，来回踱步，最后对他指指点点：“把你家长叫来！”

　　全乐：“行。”
　　反正他爸妈从不打他。

　　——

　　两人第二次见面，是高一下学期开学。

　　全乐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考出个年级第二，成功考入尖子班。

　　他单肩背包，踏进教室时臭屁地抓了抓自己挑染的头发，“大家好，我叫全乐，以后请多多关照。”

　　林老师：“你先找个位置坐下，下次按周考成绩选座位。”

　　全乐的视线往下面一扫，伸手指了指最后的空位，“老师，我能坐那里吗？”

　　被点到的人立马抬头，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老师，我不想要同桌。”

　　全乐：？
　　你还不要上了。

　　两人视线相对，谁也不让谁。

　　见气氛不对，林老师连忙打圆场：“谷宿洺同学确实是开学就来和我说，这学期不想要同桌。”

　　“哦，这样啊，那看来是知道我要来，特意给我留的位置。”
　　脸皮极厚的人，提着空空如也的书包，横跨过一个教室，一屁股坐到少年身边。

　　“年级第一，以后多照顾我啊。”
　　全乐朝人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

　　死装货。
　　他倒要看看这人是怎么学的，下次给谷宿洺踹下年级第一的宝座。

　　谷宿洺微微侧头，正好瞧见“新同桌”一头不乖顺的毛发随着动作晃动，在光下发着亮。

　　在他愣神时，讲台上传来林老师的声音。

　　“全乐，今天放学记得把你头发染回来。”

　　全乐：“好嘞！”

　　谷宿洺这才发现，自己竟看人看呆了。

　　——

　　此后，两人较着劲，在学习上争个你死我活。

　　谷宿洺要是考第一，就得第一个选座位，第二的全乐就巴巴地凑上去，和人坐一起。
　　主打一个：不能超过你就赖着你。

　　虫脆是个红蛋。

　　如果是全乐考第一，先选座位，谷宿洺就会离出一个教室的距离。

　　左右，谷宿洺都是不太舒服的。
　　考差了要被全乐在教室拉个横幅嘲讽，考好了还要被人缠上。

　　——

　　听到这，纪悯嘴角一抽。
　　如实评价：“你是真狗。”

　　单纯的苏少爷并不懂这些复杂的感情。
　　毕竟他十八岁以前，一直在追寻自由——他不认为自己需要爱。

　　于是苏轻应看着屏幕里笑得欠欠的alpha，不解地问：“谷宿洺应该没有招惹你吧？”

　　“招惹了啊，”全乐咬着烟，将手机拿远，露出他的上半身。
　　随后，根根修长、但布满疤痕的手指移到胸口处，慢慢抓紧那点可怜的布料。

　　他面上故作难受。
　　“他招惹我的心了。”

　　纪悯：……
　　他就知道二狗不是个人。

　　见苏轻应还是不理解，全乐笑笑，大方承认：“我喜欢他。”

　　“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想哄去我床上。”
　　全乐不想给自己树立什么高大上的形象，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他自有判断。

　　可苏少爷听不得这种荤话，视线不自在地移开。
　　毕竟他此刻真的在别人床上。

　　还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纪悯的视线也跟着身旁人移开，舌尖顶了顶上颚。
　　总觉得牙痒。

　　看来他下次还得去牙科看看。

　　不知想到什么，一直张扬不羁的alpha眼里，竟慢慢涌上一层泪。
　　“后来啊……”

　　后来，他们就这么缠缠绵绵到高三——全乐对他俩的关系，一直是这么下的定义：缠绵。

　　他从不觉得谷宿洺讨厌他。
　　真讨厌就转学呗。

　　还愿意和他待在一个学校，不是爱是什么？

　　直到谷宿洺分化成一个alpha。
　　他也分化成一个alpha……

　　全乐其实从没想过——如果他俩都分化成alpha怎么办。

　　能怎么办？
　　婚礼大办特办！

　　毕竟他喜欢的是这个人，又不是性别。

　　可谷宿洺即将订婚的消息传遍整个学校。
　　订婚对象是一个门当户对的omega。

　　omega知书达礼，温柔娴静，成绩优异……
　　简直是完美的谷家主母。

　　最晚得到这个消息的全乐侧过头，看着连续好几天都是空着的座位……
　　他慢慢攥紧自己最爱的本子——上面全是他给人记的笔记。

　　全乐当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敢爱敢恨才是他的性格。

　　于是“三好学生”把课翘了，翻墙出去，要找人给个说法。

　　可他连谷家大门都进不去。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等到乌云密布，好端端的天竟是突然下起大雨，把他淋成个落汤鸡。

　　雨水从他脸上划过，冰凉的触感，睁不开的眼……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哭。

　　管事的人出来赶他走。

　　但执拗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放弃，他可是缠了谷宿洺整整三年。
　　他就这么沉默地站在谷家大门外，任由所有人看他笑话。

　　“那是全家的儿子？”

　　“是啊，一个暴发户的儿子……”
　　这句话瞬间引得周围的人笑起来。

　　直到全乐实在憋不住，崩溃大喊：“谷宿洺！你特么乌龟王八蛋！你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一喊，惹来谷宿洺的omega母亲，亲自出来赶人。

　　贵妇隔着一扇他永远迈不过去的铁门，一脸高傲。
　　明明要仰着头看人，却遮不住眼神里的傲慢。

　　“你不会就是我儿子那个穷酸的追求者吧？哎哟，今天也是让我见到了真人。”

　　她捂着嘴，笑得优雅，可说出的话却沾了毒。
　　“我儿子可烦你了，天天回家都跟我抱怨：那谁谁谁，又给他送狗都不吃的早餐。”

　　“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一个暴发户的儿子，还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谷家夫人？你们全家给我儿子提鞋都不配！”

　　面目狰狞过后，她的表情又变得得意起来，保持着她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跟你说啊，我儿子马上要娶他最爱的人了，甚至还要出国留学，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

　　屏幕中的全乐眨眨眼睛，一颗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
　　“她说得对，我确实……再也没见到谷宿洺。”

　　——

　　哪怕是听谷宿洺的母亲这么说，全乐也没想过放弃——
　　他必须亲耳听到谷宿洺这么说，才愿意相信。

　　电视剧里，有情人总有那么多误会。
　　一误会就要错过好多好多年。

　　他不想和谷宿洺错过。
　　他是真的想每天、每时、每刻都和谷宿洺待在一起，然后一起慢慢变老。

　　于是他天天去蹲点。

　　可是见不到人。
　　总也见不到人。

　　谷宿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又或者，是真的在躲他。

　　直到那天，他被人打晕——

　　全乐是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醒来的。
　　周围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呛得他连连咳嗽，熏得眼泪不值钱地流。

　　散落一地的，全是曾经他送出去的礼物。
　　小到一只钢笔、一本满是酸涩情话的书、一个被嫌弃很丑的杯子，大到他亲手拼装的赛车模型、攒了好久生活费买的胸针……

　　这些东西，没有谷宿洺的同意，应该不会被拿走吧？
　　或者说，这就是谷宿洺亲自拿过来的。

　　也是辛苦谷少爷了。

　　全乐哭着哭着就笑了。
　　哭得惨痛。

　　滚滚浓烟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

　　可乐味的alpha脸上满是泪，可他嘴角上扬，笑得轻松。
　　似是怀念，又似是解脱。

　　他说：“还好周围有人发现不对劲，救了我，不然我真得死在那。”

　　全乐无所谓地抹去脸上的泪，“我果然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烟早已熄灭，可乐味alpha随手往外一丢，准确地丢到垃圾桶内。

　　他抬头，看着全景车顶上无边无际的天，慢悠悠道：“我实在是没力气继续缠着谷宿洺，也不想去恳求他回头……”

　　“就当十八岁的全乐，真的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