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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一把带血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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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昨天睡了太久,今天苏轻应醒得格外早。
房间内暗沉沉的。
他坐上轮椅,拉开窗帘。
外面的光裹着一层朦胧的雾,让人恍惚。
苏轻应拿过手机按亮,看向屏幕——六点半。
纪悯也才去上班不久。
易感期彻底过去,酒味alpha恢复所有理智,连带着那几天的记忆。
屈人身下,恨吗?
毕竟alpha都要强,也不该被另一个alpha压。
更别提作为天之骄子的苏少爷。
空调的热气让玻璃上凝了一层水珠,世界变得更加模糊。
苏轻应用指尖擦去。
随着指腹用力,外面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
连同他迷茫的心。
那人是纪悯,他就恨不起来。
他怎么会去恨纪悯呢?
这样想着,苏轻应操控轮椅,去洗漱。
洗漱完,无事可做的苏少爷溜达着,来到厨房,想看看今天纪悯又为他准备了什么菜——
那个alpha怕他会吃腻,总是变着花样地,做一些他没吃过的菜。
刚进来,苏轻应的视线就无意识落到大理石台面上。
黑色的刀架自带神秘感,如同那个alpha一般,让人看不透。
刀架上是各种做菜时需要用的刀。
苏轻应不认识。
他只知道这些都是刀,是他曾经常用来寻死的工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纪悯再也没有给这些“危险物品”上锁。
苏轻应看了许久,细长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根根手指有力地拿起刀,随后自然地落到另一只手的手腕上。
这样的动作,他曾经做过无数次。
自由……
他真的太想要自由了。
五岁的苏轻应就明白——父亲和爸爸只是联姻,并不相爱。
从此,他就不再寻求爱。
他只要自由。
什么是自由呢?
探寻极光、无绳蹦极、徒手攀岩、赛车……
一切极限运动,他都尝试过一遍。
他享受极速的风从耳边刮过,享受胸腔内心脏的震动,享受大脑短暂的空白。
苏轻应认为,这就是他寻找的“自由”。
可当他无法站立,他就失去了追求“自由”的权利。
他不愿意这样活着——处处被人照顾,被人可怜……
没有自由的人生,他不需要。
刀渐渐深入,划破脆弱的皮肤。
突然,门铃声响起。
“哐当”,刀落地。
几滴鲜血从刀身上撒下,在地板上渲染出鲜艳的梅花。
苏轻应惊醒般,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浅浅的伤口,血珠冒出。
“叮咚”
门铃声再次响起。
苏轻应:?
是谁?
他操控着轮椅,来到门前,打开。
门外的人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随后连连道歉:“抱歉抱歉,今天来晚了……”
他说到一半,才发现——这不是以往来拿牛奶的人。
可又像极了。
他呆住,直到面前人好看的眉眼皱起,才回神,将温热的牛奶双手递过去。
“这是今天的牛奶,抱歉,我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来晚了。”
苏轻应接过,一句“谢谢,不晚”随着关门声,一起消散。
一点都不晚。
甚至是来得刚刚好。
早一分,晚一秒,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门内,苏轻应垂着眼,看看手腕上刚划出来的伤口,又看看每日都会送来的新鲜牛奶——
茶味alpha在超市的随口承诺,直到今天,都还在兑现。
早在他对纪悯好之前,纪悯就开始对他好了。
这袋牛奶依旧温热着。
热了苏轻应的手心,再从指尖往上蔓延……
直到暖了整颗心脏。
其实热了心脏的不是牛奶,而是订牛奶的人。
是纪悯。
苏轻应将牛奶握紧了些。
如果曾经的苏少爷只要“自由”,那么现在,他也想要“爱”。
就以这副破败的模样留在纪悯身边,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想明白的人,转身出了门。
曾经的他用尽一切手段寻死。
而这头长发,就是他谋划的、真正的第101次寻死。
可现在,他不需要了。
再也没有第101次寻死,从此——重新开始。
一条路走到黑的苏轻应,第一次,改变自己的决定。
……
从全乐挂断电话后,纪悯就有些心神不宁。
他总担心苏轻应会离开。
担心自己推开门,会看见那只惨白的、没有血色的小腿,以及熟悉的脸。
哪怕他想得明白,却无法真的做到——彻底给人自由。
为什么非得要“自由”呢?
为什么要和他爸爸一样呢?
于是午休时间,纪悯赶回家。
他得确保苏少爷还在。
虽然只能看上一眼,但也够了。
可……
没人。
纪悯掏出手机,按下那串已经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无人接听。
还在睡觉吗?
鬼使神差,他迈开步子,前往厨房——想看看苏少爷有没有起床吃饭。
却一眼看见地上的菜刀。
“我没放好……”
话说到一半,准备弯腰捡起刀的背影一滞。
他看见了——
刀上有血。
视线范围扩大,地板上散落的颗颗血珠已经凝固。
浅淡的酒味飘散在空气中。
是苏轻应的信息素。
alpha悬在半空的手指开始轻颤。
他在此刻,大脑竟是一片空白。
良久,纪悯才反应过来——血迹太少,苏轻应并没有出事。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刀,沉默地放到水管下,冲洗。
随后,动作自然、娴熟地将刀放回橱柜。
上锁。
你为什么要寻死?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他,他马上就能……
明明,马上就能把一切还给你了。
对你来说,爱也是枷锁吗?
纪悯不理解。
就像他永远不知道爸爸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苏轻应要什么。
他只能拿出爱。
可苏轻应只要自由。
小小的少年还能执着地问爸爸,哪怕最后也没有得到答案。
可现在的纪悯,甚至连问,都没办法开口。
突然,玄关处传来声响。
纪悯侧头一看——
一头利落的短发率先出现,接着,是那双浅淡的眸子。
苏轻应被厨房的黑影吓得身子一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里的人,完全忘记自己在厨房干过的事,以及那把没能收拾好的刀。
“你……”茶味alpha喉结滚动,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怎么剪头发了?”
你留了那么久的头发,为什么要剪掉?又下了多大的决心……
就这么想要自由吗?
就那么想要离开他吗?
苏轻应摸了摸自己刚剪完,还有些扎手的头发,诚实道:“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他想要和纪悯有个开始,彻底放下“自由”,放弃寻死。
如果自由的代价是离开纪悯,那么他不愿意。
可这话落到纪悯耳朵里,却变了味。
什么新的开始?
重新寻死的开始吗?
新开始的生活里,还有他吗?
茶味alpha的眼睛瞬间暗下去。
他慢慢走过去,俯身,在还未消肿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苏少爷仰起头配合,乖得不行。
骨指分明的大手抓住身下人的掌心,随后一拉。
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人嘶一口。
纪悯顺势后退几分,垂眸看着酒味alpha手腕上刚结疤的伤口,上面还缠着淡淡的信息素。
他神色平淡地问:“怎么弄的?”
“不小心划的。”
不小心?
纪悯在心里冷笑。
甚至不找个合理的理由应付他吗?
可茶味alpha面上不显。
他只是举起手腕,心疼地亲了亲周围完好的皮肤。“疼不疼?”
苏轻应的耳朵“唰”地红了。
“不疼。”
沾了一唇酒味信息的人垂着眼,将手腕抵在唇角,呢喃:“下次小心一点。”
似乎是再怕人受伤,茶味alpha提议:“等会儿跟我去公司?”
一直把人带在身边,应该就不会……
苏轻应想了想——在哪儿呆着都无聊,不如去陪陪纪悯。
于是答应:“可以。”
得到满意的答案,纪悯的眉眼才终于有一丝笑意。
……
纪悯是带着轮椅去的,却还是在下车时,选择抱起人,大步走进公司。
“你……”苏轻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由着这个alpha。
大不了他把脸遮好。
可没了长发,再怎么遮,都会露出一些眉眼,以及流畅的脸型……
此刻,摸鱼二号群内——
墙头的草最自由:【诶,苏总老婆剪短发了?】
我就说AA是真的:【别说,这么一看,苏总老婆确实是个alpha。】
世界不停,摸鱼不止:【我不是很懂,谁能告诉我……】
吃一口AA:【啥?你说。】
世界不停,摸鱼不止:【那些留长发的omega,不是在受到巨大打击后才会去剪头发吗?苏总老婆怎么突然……他俩不会吵架了吧?】
墙头的草最自由:【重获新生也可以剪啊,万一苏总老婆以前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遇到苏总之后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决定让过去和这三千青丝一样,通通远离呢?】
世界不停,摸鱼不止:【学到了】
梁助理有心上人吗:【哥哥学这个,是想更好地了解我吗?】
世界不停,摸鱼不止:【?】
如此接近真相的分析……
可惜,没在摸鱼二号群的纪悯,终是没办法看到。
顶楼总裁办公室内。
纪悯抱着人进入休息室,贴心地将苏少爷放在软垫上——似乎早就有了要带人来公司的打算。
“我给你拿了近几年苏氏集团项目过亿的项目书,可以看看目前我们倾向哪方面,还有社会发展趋势……”
苏轻应看看面前茶几上堆成山的文件,又看看还在往上面堆文件的alpha,连忙喊停。
“我看?”
他为什么要看这个?
铁面无私的茶味alpha不给一点拒绝的机会。
“好好看,下班之前我会抽查。看的时候还可以上网搜搜相关介绍。”
苏轻应试图挣扎:“我手机没电了。”
都怪小恐龙太萌了,他剪头发的时候无聊,给手机玩没电了都没发现。
原来是没电了……
纪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浮上点点笑意。
“你笑什么?”
话是这么问,但苏轻应也跟着眉眼舒展,像只懒散、愉悦的猫。
纪悯亲上去,将人困在沙发与自己之间。
大手不安分地游走,手心下,划过的皮肤开始颤栗。
压着声音夸:“宝宝,好可爱。”
这一夸,给人夸得反应更大。
控制不住轻哼一声,反应过来后闭眼咬着牙。
许久,苏轻应终于得到一口气,仰着头大口呼吸。
葱白的手指插入埋在脖颈间的发丝里,似拒绝,似邀请。
“我,要看书。”
惹得茶味alpha轻笑。
热气洒在通红一片的皮肤上,身下人又是一颤。
“一亲你,不是要吃饭,就是要看书……”
苏少爷哪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惊得眼睛睁大。“明明是你在我做事之前非要亲我。”
纪悯直起身,顺便将苏轻应身上凌乱地衣服整理好。
“不闹你,你好好看。”
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机递出。
“拿我手机学。”
这才转身离开。
苏轻应仍然缩在沙发里平稳呼吸。
良久,才按亮纪悯的手机。
壁纸出现的瞬间,准备按下密码的手顿住。
这张照片……
照片的四角都被黑暗吞噬,看不清楚是在哪。
但中间,一束暖光从打下,正好照在照片中间的人身上——
宽松的体桖,随意扎着的长发,熟悉的轮椅……
这不是他吗?
纪悯什么时候拍的?
傲娇的苏少爷看着锁屏壁纸,看着、看着,刚被亲红的唇角勾起。